很快，外边的打斗声停止了向内推进。
宋柏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镣铐，有些神游。他突然在想，要是给赵无安看到现在的情形会怎么样呢？
还没等想出答案，一个狼狈的人被扔进来狠狠撞到床脚上，他警惕地发现身后有人，立即受身滚到一旁举起武器，伤口随着动作汩汩流出鲜血。
宋柏璋冲他微笑，“嗨，好儿子。”
韩亦澈厉目怒视，在看到宋柏璋脖子上的镣铐时一愣。
“该死的，谁让你们把他赶到这边来的！”楚世安的骂声从外边响起。
韩亦澈快速冲到床上，宋柏璋挡了一下，但铁链长度不够，反冲力正好将他送到了韩亦澈手里。
“再过来我杀了他！”韩亦澈将宋柏璋挡在胸前，将枪口抵到他的后胸，他低声对宋柏璋说：“你帮我脱困，我救你出去。”
楚世安阴沉着脸冷哼，“一个骗子而已，什么人都能拿来威胁我了？”
宋柏璋看着楚世安，眼珠一转，苦笑着摇头露出哀戚的神色。
楚世安心脏狠狠抽痛，不由自主向前迈步的腿差点一软跪到地上。
“我有一个问题。”宋柏璋不再管楚世安的反应。
“什么。”韩亦澈问。楚世安这些年一直在外流浪，他在帝**事学院的事迹早都变成了夸大其词的谣言。韩亦澈从未跟楚世安正面交过手，但他自信在自家地盘解决只带了十几个人的楚世安易如反掌。却没想到楚世安的实力竟然强悍到了这个地步，他今天怕是凶多吉少。
“你们抓来那些人甚至还没有你的年纪大，你知道吗。”
“那怎么了，我自己都活不下去，还要管他们的死活吗。”韩亦澈仍有余温的枪口用力抵着宋柏璋的后心，对门口的楚世安大吼，“放我走！”
楚世安站在门口像个被困住的猛兽，韩亦澈趁乱拿走了他们这次收集到的证据。如果放走韩亦澈，他们一定会转移产业，把事做地更加隐蔽。楚世安已经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查了二十年了，若不是肖子衿拼尽全力将鱼鳞送出来，他们到现在还抓不到韩家的把柄。
就算他能再等二十年、四十年，可肖子衿呢？肖子衿还能再等多久。
“证据留下。”楚世安咬牙切齿。他承认他对宋柏璋很有好感，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住他的性命，但要因此耽误营救肖子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韩亦澈嗤笑一声，子弹无情地贯穿宋柏璋的左肩。
“我放你走！”楚世安目眦欲裂，枪声几乎崩断了他所有理智。
宋柏璋抓住了空档，反手抓住韩亦澈的枪口掰到一边。
韩亦澈果断扔掉武器，抓住铁链将后退的人拉到眼前，五指成爪抓向他的脖子。韩亦澈斩断床头的铁链，挟持着宋柏璋往外走，他低声在宋柏璋耳边咒骂，“贱人，当初你胁持苏尧时想到过今天吗？从那天起，你就已经死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宋柏璋激他。
“柏璋！”楚世安死盯着宋柏璋颈间的锁链，压下喉间腥甜，恨不能当场自绝，“你别激他！”
“韩亦澈，我放你走，别伤他！”慌乱的楚世安早已忘了刚才的纠结，满眼都是宋柏璋流血不止的伤口。
“你很聪明。”韩亦澈嗤笑，绕过楚世安走向前方，“所以识趣一点，不要再挡路了。”
“我可不像你这个懦夫，狗一样被人养大，就真的变成了一条狗。”宋柏璋趁机跟系统兑了一张功能卡。
“混账！”韩亦澈耗尽耐心，作势要扭断他的脖子。
几乎瞬间，剧烈的光线爆炸开来，韩亦澈被剧烈的冲击力震到墙上，与此同时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心口，宋柏璋也撞进了熟悉的怀抱。
“对不起。”楚世安搂着他的手臂不住颤抖。
宋柏璋余光看向韩亦澈。
韩亦澈呕出一口鲜血，露出扭曲可怖的笑容。
宋柏璋意识到不对，大声喊“撤！”
话音刚落，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往来星际都毫发无损的飞船快速解体，纷纷掉入深邃的海底。
楚世安第一时间将宋柏璋护在怀中，为他挡开燃着火焰的飞船碎片。他们很快坠入海中，神秘的海水像是厚重的胶质，将他们的五感凝结封闭，只留下彼此的体温，让灵魂在黑暗中疯狂战栗。
楚世安睁开眼睛，闪烁着神秘光芒的粉蓝色鱼尾轻纱一般流淌在眼前，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瑰丽景象。
人鱼。楚世安想问，可一张嘴便吐出了一个泡泡。
宋柏璋抱着他向水面游去，冷硬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被送上岸的楚世安呆愣愣地伸手抓了一空，眼睁睁看着宋柏璋跃入深海。
“子衿！”
“噗通”一声，楚世安再次掉进海里。
捞着王南等人上来的宋柏璋顺手将他带回岸上。
“你。”这次楚世安紧紧抓住了面前的人，可在看到宋柏璋皱起的眉头时升起了恐惧。
“别添乱。”说完，宋柏璋再次离开，瑰丽的鱼尾在水面下流淌出神秘的画卷。
失而复得的身影消失在深蓝色的大海中，楚世安的心也跟着急速下坠。他想跳下去追逐，却想起宋柏璋不耐烦的皱眉，以及那句“别舔乱”。
他看着海底愣了好久，直到韩亦澈都被捞上来了，才沙哑着开口，“你们都知道了？”
“楚总，我跟您解释半天了。”王南疲惫地扶额，他真的尽力了。
“我......”楚世安想起那些恶劣的事，痛苦地抱住头，“我当时听见了，可那些话没从脑子里过。根本没在意你到底说了什么。”
楚世安喉结滚动，“我还能取得他的原谅吗。”他心底早已有了答案，但仍然想要说出来让旁人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仿佛如果别人否定了，事情就真的还有转圜的余地。
王南犹豫着思考委婉的表达，“别的倒还好，但是......谁要像牲口似的在我脖子上栓条链，我绝对把他剁碎了喂狗。”
“啪！”地一声，楚世安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他一时情急，当时只想着别让人跑了，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什么。可这根本就不是他让肖子衿受辱的借口。
“你在做什么？”宋柏璋救上最后一个人，听到巴掌声后一下游到楚世安面前。
楚世安脸上本就有伤，这一下脸上又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先前的伤口也开始渗血。可他似乎没有察觉，哀凄的眼睛里含着热泪。
“对不起。”他声音哽咽嘶哑到不像话。
“没关系。”宋柏璋将镣铐上的半截铁链放到楚世安手里，敛下眼眸，“反正被栓了二十年多，早就习惯了。”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楚世安慌张地摇头，掌心的铁链像岩浆一样炙热，灼烧地他不停挣扎着要把铁链撕碎扔掉。
宋柏璋握住他的手，迫使他攥紧铁链，凤眸中闪烁着残忍的光，“握好了，被我挣脱的话，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楚世安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下眼睑微微下垂的狗狗眼长得溜圆，里面盛满了惊恐。他漆黑的瞳孔快速颤抖，身体不停抽搐，不一会儿，眼眶终于承载不住的泪水化成大颗泪珠砸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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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柏璋还是心软了，虽然愤怒并没有消褪，但他还是向楚世安伸出了手。
楚世安红着眼眶，难以置信地眨着眼，泪水氤氲了的模糊视线。
阳光在海面上铺洒出粼粼金光，像是点缀在仙缪鱼尾上的星碎，如梦似幻。但在天使般的面容下，那些都成了无足轻重的背景。水中人的薄唇像是被晚潮揉碎了的玫瑰花瓣，黑曜石般的双眸里仿佛装着整片暗涌的海，粼粼金光化成了他眼底细碎的金芒。
“拉我上去。”他的声音像深海贝壳摩擦着沙砾，波涌的海水在他腰腹处飘荡，人鱼线随之出现又隐没。
楚世安挥散眼前雾气，单膝跪到岸边，珍重又谨慎地伸手，在确认眼前人不是幻觉后，他几乎停滞的心跳开始报复式地疯狂跳动。
宋柏璋被紧抱在怀里，抬手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破碎的爱人。他就是这样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那能怎么办呢。
王南很快带着一队人小跑过来，指挥着医护人员将两人抬上担架。
“不用。”楚世安挡开他们，想亲自把人抱到救护车上。
宋柏璋从他怀里跳出来，看到楚世安震惊到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拉住他的手躺到担架上。
去往医院的氛围并不轻松，坐在副驾驶的王南扭着头向楚世安报告损失情况，他们这次搜集到的所有证据都被毁掉了，尤其是存储着交易录像的芯片。
而且韩家这些年一直在针对打压他们，这次回去肯定会找理由把他们统统送进军事法庭，日薄西山的楚家也救不了他们。
楚世安低着头不发一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王南绝望地看向另一边的人，宋柏璋正处于严重的晕车状态，耳边没了王南的喋喋不休，感觉稍好了一些。
等红灯的间隙，他撩起沉重的眼皮，忍着恶心将两个防水文件袋扔到前面。
王南精准接住，见宋柏璋又闭上眼睛，确认对方不会解释后，纳闷地拆开文件袋。
一个文件袋里是存储器，王南用光脑读取，忍不住惊叫，“交易过程的录像资料！肖总把证据捞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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