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的,闻生的眼前一会儿是万丈高崖,他纵身一跃,掉进了无底黑洞;一会儿是巨型钢琴,他踏着琴键,背后是看不清的怪物不断追逐着。
不过最难受的当属于他的四肢软弱无力,胸口被巨石压着,让他无法挣扎又难以呼吸。
闻生掀开仿佛有万斤重的眼皮,眼前是一片灰暗,脸像抵在一团棉花上,四肢逐渐恢复知觉,四肢所触也是绵软的。
他现在正背对天花板躺在一张床上。
他想抬头,可一动就感受到头昏眼花,难受得不行。
背后传来一阵刺痛,“嘶——”,刺痛过后是无尽的清凉。
“你发烧了。”
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是沈行云。
闻生全身上下都没有力气,保持这个姿势久了让他感觉颇为难受,“能不能,给我翻个面?”
接着,有人架起了他,让他的胸腔得到了解放,但随之而来的还有翻天覆地的眩晕感。
闻生面对着床头,想动,但是被按住了肩膀。
一抹白色映入眼帘,一双白嫩纤细的手抓着白色纱布绕过胸膛。闻生的眼睛跟随着那双手,皮肤白嫩,但青筋明显,手指修长,不愧是做医生的人,指甲永远修得干净。
闻生嘴角上扬。
好看。
“好了。”
闻生的意识烧得混沌,他什么也没听到,只知道那双好看的手不再出现在眼前。
闻生想回头,但头部出现微弱的移动就会出现巨大的眩晕感,导致他现在一动也不敢动。
但沈行云强行把他转了个方向。
沈行云递来一杯水,闻生就这样呆呆望着他一动也没动,他的手没有力气,恐怕连拿起那杯水也费力。
“你喂我。”
闻生面无表情地说着,他的脸烧得红,眼皮有气无力地半挂着。
沈行云将那杯水递到对方的嘴边,那杯水被对方喝了个精光。
有的透明液体还顺着嘴角溜进了他的胸膛,湿了白色纱布,喉结上下滚动,不断汲取着那杯甘泉。
“头好晕......”闻生委屈道。
沈行云看着对方,他还从未见到如此软弱,能够任人宰割的闻生。发烧的闻生乖巧至极,向来油嘴滑舌的他,现在吐出的话语全是请求,语气委屈。
沈行云伸出手,用手背试探闻生的额头,烧还没退,“如果不想趴着就坐着休息,等会儿喝点粥,吃点退烧药,实在不行,帮你打点滴。”
说完,沈行云就离开了房间。
闻生看着沈行云离开的背影,门被卡嚓一声关上,他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般,对方冰冷的语气回荡在耳边。
他转头看向窗外,世界已经结束了,他们回到了旅馆,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床上的。
窗外阳光明媚,阳光照射在床上,旅馆从未下过雨,今天也一样。
闻生醒了,其他人应该也快了,沈行云急着离开房间,是还有情况更严重的人等着他去处理。
月亮海湾的世界消失的那一刻,除了沈行云,其他人都陷入了沉睡的状态。
这种情况沈行云不知道,但闻生一定清楚,世界会给所有玩家时间限制,这种限制是随即的,有时可以是一天,有时甚至是一年。
但这种限制是无形的,是靠玩家自身探索的,当玩家感受到身体出现了体力不支,幻觉不断的情况时就该注意了。玩家要么尽快离开世界,进入旅馆补充状态,要么与世界融为一体,成为世界的NPC。
而月亮海湾的情况是最可悲的,闻生已经找到了打破世界的按钮,但在世界消失之前,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会成为世界的NPC,但会在回旅馆的路上活活死去。
准确地说,沈行云是月亮海湾唯一的幸存者。
这也就让闻生确定了,沈行云就是世界的答案,是他继续探索世界的意义。
幸好他们刷新的出生点离旅馆不远,沈行云擅自利用赵真理的特权叫了些人帮忙,终于在天黑前安顿好了每一位。
程澜和林优的情况特殊,这栋旅馆没有什么是受命解决不了的事,沈行云将她们带往了旅馆的诊疗处。
沈行云刻在骨子里的医者仁心让他一刻没停过,期间来过闻生房间两次,一次送粥喂药,一次观察退烧情况。
好在闻生体质特殊,体格强壮,烧很快就退了。
沈行云:“怎么样?”
闻生:“好多了,就是头还有点晕。”闻生看着忙了一天的沈行云,“不饿吗?”
沈行云:“还好。”他好像从未感受到饥饿,每次吃饭都是靠闻生带着。
“不困吗?”
“......不困。”他也从未感受到困倦,只是天黑了就睡,也能睡着,天亮了就起。
“我困了。”
“那你早些休息。”说着,沈行云就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去。
“头还晕。”闻生拉住对方的手腕,他的手足以完全包裹住对方的手。
“?”
“陪我睡。”
“这里没有沙发。”
“睡床。”闻生一脸认真,和发烧的他没有半分异样。
“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叫我,我就在你对面。”
闻生终于松开了手,也并不打算强迫,只是撅撅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好吧。”
沈行云后退半步,闻生不再强迫,但并没说过放弃。
“那我去对面睡。”
“......”熟悉的倔感又回来了。
闻生和沈行云躺在一张床上,外面的天色不算太晚,闻生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天,到现在已经没了睡意。
闻生:“程澜的眼睛还有救吗?”
沈行云沉默了会儿,送程澜去诊疗所的时候,他清晰的看到了程澜的眼睛,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眼睛已经没再流血,但针针刺入眼皮的伤口依旧是触目惊心的,难以想象一向高傲的程澜是如何忍住如此酷刑的。
诊疗所里的程澜依旧抬头挺胸,她知道送她来的是沈行云,“怎么样,恐怖吗?”她指自己的眼睛。
“挺酷的,就当纹身了。”
“谁家好人纹在眼睛上。”
趁医生还没开始处理她的眼睛,程澜说:“把我的命都用在这里吧,应该还有个十几二十年的,反正去新世界也是死,我可不想当个瞎子去做小丑。”
在她眼里,面子大过天,她又对沈行云说,“你的命还够吗,我的可以给你。”
沈行云确实没有寿命了,“算了吧,把你的命用来治你的眼睛,这几天,欧阳秋会来看你。”欧阳秋可没说过会来看她,但他一定会来。
程澜撇了下头,“小屁孩......”
——
他虽然是医生,但并不好说出准确的判断,“难说,但很难恢复好。”沈行云又说,“林优的喉咙大概是没救了。”
话音落下,房间内陷入了无尽的沉默,自从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时,房间越安静就越诡异,这种别扭的感觉不止沈行云觉得,闻生也觉得。
闻生开始没话找话,“你手上的戒指是谁送的?还挺好看的。”
沈行云的右手动了动,举起手,蓝色的戒指似乎永远泛着光,“不知道,它一直在身上,好看就戴着了。”不止好看,是这枚戒指能够映射出另一个地方,那是他寻找记忆的关键。
“你对之前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或许,你知道哪个地方有雕塑吗?”
“什么样的雕塑?”说起雕塑就让两人想起月亮海湾的雕塑,那是一切祸患的源头。
“一个女人,手上捧着水。”
闻生思考了一会儿,“有点印象,我家乡那边就有一个女性雕塑,不过这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你家在......?”
“长河镇。”
两人聊到了深更半夜,闻生没抵过困意睡着了。
他们所在的旅馆房间已经到了五楼,第二天,旅馆内的人就疯了,他们终于发现了旅馆的不对劲。
所有人的房间都在不断上移,旅馆内的人莫名多了起来。
说起整栋旅馆之中消息最为灵通的当属赵真理,赵真理的房间是不变的,但他们再去找,发现他的房间号已经变了,消息也打听不到,人也没见着。
旅馆内传出了一位神秘人物,地位几乎等同于透明人,这位神秘人物拥有能够改变世界的能力,因为他已经改变了旅馆万年不变的楼层问题。
这也就意味着,这位神秘人物终有一天能够把他们带回正常世界。
不过,旅馆内的人是两极分化的,有的觉得他是祥瑞,有的则觉得他会带来更大的灾难,照这个趋势下去终有一天将全世界的人都收纳进这个诡异恐怖的世界来。
同他们一起住在五楼的也有不少,但大多都是熟人,或者是非常有能力的人,同闻生一般闯荡了数不清的世界的人。
沈行云一觉醒来,变天了。
他从502房间出来,走廊上总有许多陌生人有意无意地盯着这边看,五楼的大佬不少,那位神秘人物就聚焦在五楼的某人身上。
沈行云粗略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醒得晚,暂时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低楼层的人无法往高楼层走,五楼的人也无法到达六楼。沈行云往窗外看,这一看就是密密麻麻的人都在努力踮起脚看向自己。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让沈行云头皮发麻。
他将窗帘拉上,打开了房间的灯。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来人正是闻生。
闻生上半身还是光溜溜的,只是裹上了几块纱布,“到换药时间了吗?”
沈行云一把将对方拉进房间,走廊上站了许多人都在往这边看,闻生就这样光溜溜地出来了?
“你什么都不穿就过来了?”
“好换药啊。你怎么把窗帘拉上了?是要干什么羞羞的事吗?”闻生又露出了礼貌的微笑,他出门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走廊上的人,不至于和男人睡一觉就这么多人想要围观吧。
沈行云瞳孔地震,想捂对方的嘴,但想了想,这里没有其他人,闻生把想说的也说了。
闻生老实坐着,背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外面怎么这么吵?”
“不知道,天塌了吗?”
“......”
换好药,重新缠上纱布,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两人没注意那么多,来人是赵真理,还有一直跟着赵真理的裘缘因。
一开门,赵真理就看到了闻生光溜溜的上身,和身后的沈行云,虽然缠上了纱布,但还是给赵真理带来了一定的震撼,一时间忘了他来的目的。
他并不知道闻生受了伤,只知道自己一醒来就回到了旅馆的床上,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半天没合上。
沈行云:“有什么事进来说。”
赵真理:“你俩......算了,说正事。有没有发现走廊和外面站了很多人?”
沈行云点头。
赵真理:“有很多人找我,我也了解了一下大致的情况,意思就是说,旅馆五楼出现了一位神秘人物。”
这话语在沈行云听来怎么这么熟悉,不就是程澜威胁他的话吗,没成想还成真了。
闻生配合道:“谁啊?”
赵真理手指着沈行云,“我猜是你。”
闻生:“我猜也是。”
沈行云心道,我猜也是。
所以......
赵真理:“有时间走世界的时候带带我,不然小心我把你的身份告出去。”
好熟悉的威胁,程澜也是这么说的。
闻生满脸无语地将两人赶了出去,虽然这两位也不是完全没用,有时候甚至可以给他们带来优势。
赶出去后,房间内又是留下了这两人,闻生:“你好受欢迎啊搭档,我吃醋了,你不会只带他们不带我吧?”满嘴茶味。
沈行云没有回复。
麻烦似乎也不算太大,这位神秘人物只是聚焦在五楼,并不是聚焦在他一个人身上。
沈行云:“那我要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吗?”
这句话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闻生沉默的这段时间,让气氛诡异了起来。
闻生逐步靠近,如果他们两个生活在普通的世界里,沈行云被锁在房间里,只有他能触碰,对方要做什么还得经过他的同意......
闻生用力抓住沈行云的肩膀,阻止了他后退的脚步,他盯着对方的喉结,在遇到沈行云之前他从未觉得一个人的喉结可以如此性感又具有诱惑力。
他吞了吞口水,眼神中透露出狼性。
沈行云拍了拍闻生的脸,“干什么呢?”
这一拍把闻生打回了现实。
闻生后退了好几步,不知为何,房间内明明开着灯,可当他盯着沈行云的喉结时,他的视野开始不自觉地变暗。
“既然药换好了,那我就先走了。”他慌乱说着,随即离开了房间。
离开房间后,他还拍了好几下自己的脸。
这个想法太变态了,他可不是搞这种强制爱的人,况且自己的性取向不正常,可没说对方的也不正常。
闻生的小斗篷瞬间降火。
他将手肘撑在窗台上,不管楼下人怎么盯着他看,自从往性取向这方面想过,他就觉得忧郁至极,万一搭档喜欢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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