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琦那句“你惹上大麻烦了!”像魔咒一样在秦臆博脑子里盘旋。她回想起奥班的第一节课,如坐针毡。讲台上数学老师滔滔不绝,周围的同学笔走龙蛇,思路清晰,偶尔有低声讨论也透着学霸特有的默契。只有她,像个误入现代社会的原始人,对着天书般的板书发呆,手心里全是冷汗。
周焕那句平静的“你抄进来的”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琦琦,”秦臆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渐渐坚定起来,“你说得对,这是个大麻烦。但……麻烦是我自己惹出来的。”
张琦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不能这样。”秦臆博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仿佛在给自己打气,“抄答案进来,本来就不对。现在像个定时炸弹一样,捏在别人手里……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她想起周焕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的黑眸,心里更是一阵发紧。与其被动地等待审判,日夜提心吊胆,不如……不如她自己主动去承担后果。至少,坦白是她唯一还能抓住的主动权。
“我要去找李老师。”秦臆博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自己说清楚。”
“你疯了?!”张琦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急道,“你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万一被记过……”
“我知道后果可能很严重。”秦臆博苦笑了一下,眼神里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但琦琦,就算这次侥幸瞒过去,在这个奥班,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每次考试都是煎熬,每次看到周焕……”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而且,把命脉捏在别人手里,等着别人来决定我的下场……我受不了。是好是坏,我自己担着!”
张琦看着好友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倔强,知道劝不住了。她了解秦臆博,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骨子里有种轴劲儿,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唉!”张琦重重叹了口气,松开了手,“我陪你去办公室外面等你?”
秦臆博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用了,琦琦。我自己去。你回教室吧。”她不想让闺蜜亲眼目睹她可能面临的难堪。
告别了忧心忡忡的张琦,秦臆博独自走向位于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灌了铅。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秦臆博,别怂!做错了就要认!最坏不过回普通班,或者被记过……记过……想到这个可能,她的鼻子又酸了,但她用力眨眨眼,把泪意憋了回去。不能哭,不能像个懦夫!
她低着头,脑子里乱糟糟地预演着待会儿见到李老师该怎么说:“李老师,我……我分班考试数学……不是自己做的……我抄了旁边同学的……” 然后呢?老师会是什么表情?震惊?愤怒?失望?同学们会怎么看她……
就在她心乱如麻、胡思乱想之际,教师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颀长的身材,短发利落干净——正是周焕!
秦臆博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他刚从办公室出来?!他去干什么了?!告状!他一定是去告状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扎进秦臆博的心底。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他怎么可以这样?!她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自己来坦白了!他连这点坦白从宽、争取最宽大处理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吗?!
秦臆博的眼睛因为瞬间涌上的激烈情绪而微微发红,里面盛满了震惊、愤怒、委屈,还有一种被背叛的难以置信。她死死地盯着他,那双平时总是弯成月牙、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淬了火的琉璃,锐利又带着控诉,无声地质问他。
崩盘的情绪瞬间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他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他主动把答案推过来的!虽然他可能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但……但连一个让她主动坦白的机会都不给吗?就这么急着把她钉死?亏她之前还觉得他人好,骗子!伪善!
秦臆博甚至在脑海里飞快地、恶狠狠地收回了之前考场结束时对他施加的祝福,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咬牙切齿的诅咒:【祝你下次考试橡皮都找不到!答题卡涂串行!名字写错位置!】
虽然这诅咒幼稚得可笑,但此刻是她唯一稍稍平息翻江倒海怒火的发泄出口。
周焕显然没料到会在教师办公室门口撞见她,更没料到她会是这副表情。他脚步顿住,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对上她燃烧着怒火的视线,清晰地捕捉到了里面的愤怒、委屈和……强烈的敌意。他蹙了下眉,似乎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秦臆博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心里更气了,认定他是“告状”成功后的心虚或者冷漠。她冷哼一声,撇开目光,准备绕过他,继续自己“悲壮”的自首计划——就算他告了状,她也要亲口承认!这是她留给自己仅剩的体面。
然而,就在她抬脚准备越过他的瞬间,周焕突然伸出手,不是抓手腕,而是直接轻轻握住了她的上臂。他的手指微凉,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让她无法再前进半步。
秦臆博身体一僵,猛地扭头怒斥:“你干嘛?!放手!”
周焕看着她像只炸毛的小兽,眼神里那点不解似乎更深了,但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双沉静的黑眸看着她,清晰而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跟我回去。”
秦臆博用力想挣脱,他却抓得更稳了。
“不用去了。”周焕看着她,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和安抚。
秦臆博挣扎的动作一顿,愕然抬头:“……什么意思?”
“我跟班主任说了,”周焕的目光在她通红的眼睛和带着怒火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地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以后我们当同桌。”
“……”秦臆博彻底懵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满腔的愤怒和委屈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她傻傻地看着周焕,那双刚刚还怒目而视的眼睛里,只剩下茫然和难以置信的软萌。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一颤一颤的。
“当……当同桌?”她喃喃地重复,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周焕似乎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傻,松开她的手臂,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决定,他又压低声音补充道:“抄进来就抄进来了,以后好好学。”
这句话像一道赦免令,又像一根救命稻草,瞬间将秦臆博从绝望的悬崖边拉了回来。不是告发?不是嘲笑?而是……帮扶?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感混杂着强烈的羞愧席卷了她,让她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她刚才还那样恶狠狠地揣测他、骂他……
“为……为什么?”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
周焕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他在思考这个“为什么”是指“为什么当同桌”还是“为什么不告状”。最终,他选择了回答前者,语气带着他一贯的简洁和……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别扭:“位置太吵,正好。”
原来他不喜欢班级里C位的位置?
“哦……”秦臆博呆呆地应了一声,脑子还是乱的像一团浆糊。
“回教室。”周焕没再多说,转身就往回走。
秦臆博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又看看近在咫尺的办公室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像个小尾巴一样,乖乖地跟在了周焕后面。坦白从宽的勇气和“视死如归”的决心,在他那句“当同桌”和“好好学”面前,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迅速消融殆尽。心底深处,一种隐秘的、名为“或许还有救”的希冀,悄悄冒了头。
回到教室,在全班同学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周焕果然开始收拾他那个C位桌面上的东西。动作干脆利落,很快就把几本厚重的书和文具收进了书包。然后,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他拎着书包,神色平静地走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秦臆博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倒数第一和正数第一,正式成了同桌。
秦臆博能感觉到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探究、好奇、惊讶……落在她和她的新同桌身上。她如芒在背,只好假装低头整理自己崭新的奥班桌面。
“那个……”秦臆博鼓起勇气,小声开口,指了指自己桌角那个黑色笔记本,“我刚刚翻了,是数学笔记……这个……还给你吧?太贵重了……我……我可能用不上。”她想起周焕那句“你抄进来的”,脸又有点发烫。这么宝贵的笔记,给她这个数学月考都考不及格的人,简直是暴殄天物。
周焕刚把一本英文原版书放在桌上,闻言侧头看她,目光落在那个笔记本上:“给你的。”
“可是……”秦臆博有点急,拿起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极其工整、清晰的字迹,行距疏朗,逻辑分明,重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是数学笔记,集合与函数。然而,那些优美的符号和推导过程,在秦臆博眼里,无异于天书。她甚至觉得,这笔记比她初中数学课本上的例题解析还要深奥难懂。
她挫败地合上本子,再次递过去:“我真看不懂……浪费了。还是还给你吧,肯定有很多人想要。”她想起张琦说过,学霸的笔记在普通班都是抢手货,更何况是年级第一的。
周焕没有接,只是看着她,那双深黑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震惊的情绪,虽然转瞬即逝。
“你……”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一点奥数基础都没有?”
秦臆博的脸更红了,讪讪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笔记本的硬壳封面:“四年级之前……学过一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爸妈厂里下岗了,开始开饭馆,特别忙。我就跟着爷爷奶奶住。放学回家……嗯,就帮忙洗菜、剥蒜、招呼客人什么的……”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学习,尤其是需要额外时间投入的奥数,自然就中断了。
周焕沉默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似乎专注了些。
“初中呢?”他问。
“初中在28中,就是很普通的学校。”秦臆博老实交代,“初二的时候,我们数学老师怀孕了,换了个实习老师……教得……嗯,不太好。”她尽量说得委婉,“我数学就……越来越差了。”她想起那段日子,也是满心无奈。“还好中考数学简单,大家都差不多,我才运气好考进来的。”她赶紧补充,生怕被新同桌看扁得太彻底。
周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学校要专门组织这场高难度的分班考来筛选奥班,大概率就是为了剔除像她这种中考运气好但基础薄弱的学生。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你上次月考,”周焕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数学多少分?”
来了!终极审判!秦臆博恨不得把头埋进桌肚里,声音细若蚊呐:“……58分。”她说完,已经做好了迎接新同桌鄙夷或怜悯目光的准备。
然而,她等到的,是长久的沉默。
秦臆博忍不住偷偷抬眼瞄过去。
只见周焕那张万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清晰地写着两个大字:震惊。他的眉头彻底拧了起来,那双墨玉般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甚至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嘴,虽然幅度很小,但对于一贯表情管理极好的他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失态了。
他显然被“58分”这个数字冲击得不轻。在他的认知里,能考进清河一中的学生,数学再差也不至于不及格吧?尤其是在普通班?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分数是怎么出现的。
秦臆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得脚趾抠地。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尴尬,她决定主动出击,问出那个憋了一早上的疑问:“哎,那你呢?”
她鼓起勇气,小声问,“你上次月考……不是,分班考之前那次月考,你考了多少?怎么……怎么会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啊?”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是按月考排名分的考场!他一个能考年级第一的人,怎么会沦落到最后考场?除非……
周焕从“58分”的震撼中稍稍回神,听到她的问题,表情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惊异。
“没考。”他言简意赅。
“啊?”秦臆博没明白。
“分班考之后,我爸妈让我转学过来的。”周焕解释了一句,低头开始整理自己刚搬过来的书。
转学生?秦臆博恍然大悟!难怪之前没见过这号人物!也对,这么耀眼的存在,如果在普通班,早就该闻名全年段了。不过……她立刻又抓住了重点,眼睛瞪得溜圆:“你成绩这么好,还得托关系才能转进清河一中?”
这在她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清河一中虽然难进,但对周焕这种级别的学神,不是应该敞开大门热烈欢迎吗?
周焕整理书本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秦臆博脸上那毫不掩饰的“你是不是走后门了”的八卦表情,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秦臆博发誓她看见了!
然后,她听到他用那种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清晰地吐出一句:
“是校长托关系求我转进来的。”
秦臆博:“……”
啧,这是凡尔赛本赛!?
学霸的世界,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她默默地把张大的嘴巴闭上,决定不再追问任何关于学神履历的问题。再说下去,她怕自己那仅存的、靠着作弊得来的年级100名自尊心,会被打击得连渣都不剩,不能再自取其辱了。
上课铃适时响起,拯救了石化中的秦臆博。
班主任抱着一叠试卷走了进来。秦臆博绝望地看着讲台,又看看旁边已经开始预习下节课内容的周焕,最后目光落回到桌角那本崭新的、价值连城但她却如同看天书的数学笔记上。
地狱奥班生活,配上一位“校长求着转学”的学神同桌……秦臆博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周焕似乎察觉到她的绝望,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瞥了一眼她生无可恋的表情,又扫了一眼那本被嫌弃的笔记本。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在老师开始讲课的背景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看不懂,就从第一页开始问。”
大家有没有发现一个甜点,妹宝对数学老师称呼从李老师变成班主任了,其实她之前一直没有安全感,周焕的当同桌缓和她的焦虑,她才慢慢把李老师变成班主任。
奥班的分班考为什么不是按入学成绩的缺陷,周焕为什么出现在最后一个考场,bug也尽量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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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成为同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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