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奶奶十分迷惑,她怎么没有听说过寒县令接了凌家姑娘的绣球。
张奶奶左看看扔到地上的发出哐当一声的绣球,又看看寒县令头上的那一圈纱布,突然明白了,她不由得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差点点错鸳鸯谱了。
这寒县令为了娶凌姑娘都差点舍生取义了,她这个老婆子为了自家父母官的幸福也要出点力。
“什么未过门的妻子,那都是虚的,是这些人胡乱说的!我们上林县的姑娘,向来落落大方,扔绣球就表示认定了这个人,县令大人不要听他们胡编乱造!”
“是吗?那我听闻这铺子是凌姑娘的嫁妆,怎么改姓许了,”寒九英看了一眼铺子即将被挂上去的新牌匾,眼神瞬间寒冷。
“这……”,众人都说不出话来,因为都是参与者,唯恐因为说多了话连累自己。
“大人,我知道!”不远处,一位女子朝这里跑来,正是那天曜日楼上扮演凌误雪的女子年细细。
“因为这个不要脸的男的想要强占凌姑娘的嫁妆,凌姑娘不愿意,他为了让凌姑娘嫁给他,威胁我让我扮演凌姑娘的模样给他扔绣球,还好被凌姑娘识破了,没让他得逞!”
“我也知道!”一道粗犷的男声随之响起,“凌姑娘招亲那天,这男的为了不让凌姑娘出门,也威胁我让我把她锁在屋里!”
“你们!”许耀祖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个人,意识到自己是被设计了,他转头看向寒九英,“县令大人,不要听他们的,他们胡说!”
“她们没有胡说,”凌误雪挤出几滴眼泪来,用手捂脸做伤心状。
“他甚至以我未婚夫的名义,把我这么多年苦心孤诣制作出来的绣球,以低价的形式全都卖了出去,一分钱都不给我,美名其曰做我的聘礼,强逼着我嫁给他!”
寒九英听得火冒三丈,看着泪光点点的凌误雪万分心疼。
要不是他趁着送回绣球的机会顺道来看了一下,少不免凌姑娘会被这登徒子欺负成何种模样!
想到这,寒九英的脸色一沉,莫名地埋怨起了自己,唾弃自己为什么不跟着凌姑娘,让她一个人直面险境。
此时此刻,寒九英忘却了他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折子,满心满眼只有眼前坚强倔强的姑娘。
旁人观寒县令的脸色,都知道许耀祖恐怕逃不过这一劫了,便争先恐后地落井下石,生怕凌误雪一会扯上自己。
“我们也是好心办了坏事啊,不知道许耀祖是这等人,我们真的对不住凌姑娘啊!”
“是啊是啊,我们还把买绣球的钱给了这等不要脸的货色,我们这就原封不动地把绣球退还回来!”
“这个作坊本来就是凌嬷嬷留给凌姑娘的,也是我们被这姓许的所诓骗,才犯下了这番糊涂!”
墙倒众人推。
这些话语此起彼伏,把许耀祖攻击得体无完肤。他的脸色苍白,已然站不住了,软软地跌倒在地上。
完了,全都完了。他的双眼溢出清泪。
他只是想娶到心上人啊,为什么心上人对他的态度变成了这样,为什么这些人都要那么对他。
寒九英听完,转头看着凌误雪,“许耀祖的罪名已定,当关押入狱,为期三年,至于其余人……”
寒九英转头看着凌误雪,“凌姑娘,你怎么觉得?”
凌误雪一愣,她没想到寒九英会询问自己意见,没有过多犹豫,她指了一下参与此事从许耀祖那得利的人,“她们被许耀祖收买,理应同罪。”
至于自己花钱雇来的那俩,他们也只是为了生计,便不追究了。
“不要啊,凌姑娘,你一女子,怎么这么狠心!”
“我们也只是好心办了坏事啊,何必这么赶尽杀绝?”
凌误雪眼神一凛,“我狠心?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今日此举会有什么后果,可你们偏偏要去做。”
“做错事本就要付出代价!”
“至于好心办坏事?”凌误雪冷笑,“不说你们是不是真心为我好,就算你们真的为我好,难道因此做了错事,就该被原谅吗,就该免于惩罚吗?”
说完,凌误雪朝着寒九英拱手,“还请县令为民女主持公道。”
凌误雪垂眸,她不知道县令会不会为了她一人惩罚那么多百姓。
倘若县令没能给她想要的公平公正,她自己一定会亲自动手,用尽手段,让他们自食恶果。
怀着这样的想法,凌误雪没等寒九英回答,没忍住又接着道。
“至于那些被许耀祖卖出去的绣球,就不必归还了,只当是向凌氏绣球坊购买的,还请县令大人让许耀祖把售卖得到钱交还我。”
“好。”寒九英回过神来,他第一次看见凌误雪如此锐利的一面,难得有些恍惚,但更多的还是赞许与欣赏。
寒九英下令,“来人,把许耀祖连同这些参与的人带走严加看管,另派一队查抄许耀祖家,把他贪下的财物返还给凌姑娘。”
寒九英就这么宣判了这些人的命运,看着官兵将这些迫害自己的人围起来押住,凌误雪不由得有些感慨。县令真是一个大好人啊。
夕阳西下,被押走的队伍的影子拖得老长,这些人在路上鬼哭狼嚎,显然对未来的监牢生活充满了恐惧。
凌误雪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没曾想身后微哑的声音突然钻了出来,“你们二人多久成婚啊,我老婆子想来看看。”
凌误雪呆住了,她怎么忘了,还有一个八卦的张奶奶在。她知道县令方才举动是替她解围,可张奶奶不明白啊。
“我们其实……”未说完的话卡在喉间,凌误雪忍不住去看眼前打断她的男子。
“张老人家,我和凌姑娘的媒聘事宜暂时还没准备好,如果日子定下来了,到时一定特意告知你。”
凌误雪不解地看着寒九英和张奶奶相视一笑,一双眼睛满是震惊,但出于礼貌,什么也没说。
寒九英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唐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凌误雪,挠了挠头,低低地说。
“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凌姑娘。”
*
日落时分,西街上响起了迎亲的敲锣打鼓声。
“我的好妹妹,你到底是在犹豫什么?”年细细在穿着红色喜服坐在窗边的凌误雪身边来回踱步,“那可是县令大人啊,这么好的夫婿。”
凌误雪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有些感慨,前些日子才和许耀祖一刀两断,现在立马就要嫁给他人了。”
凌误雪说着,看向了一旁堆得满满的聘礼,想起前些日子寒九英那番诚挚的请求,不由得抿唇,思绪万千。
那日县令在关押许耀祖之后,告诉了凌误雪他身为新科进士却来上林边县做官的原委,说他在京城得罪了人,害怕报复来此避患,想求娶一位当地女子以示无卷土重来之心。
而他挑选的妻子对象,正是自己。
年细细羡慕的声音将凌误雪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咱们上林县的县令还是值得信赖的,如果不是他要娶你,我都要馋了。”
“你家里还有母亲要照顾,你舍得嫁人?凌误雪朝着年细细挑眉。
那日她从寒县令那出去后,就率先找到了扮演自己的年细细和看守自己的大哥,拿出双倍的钱让他们为自己作证。
他们当然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许耀祖也真是会挑,选了两个急需用银两的家伙。只是这位年细细非说对自己一见如故,缠上了自己。
“你真是讨厌极了,想都不让我想一下。”年细细佯装生气地打了一下凌误雪,又笑了起来。
“你今日真是好看,”年细细走近,把凌误雪扶起来,“接亲之人左右要到了,我扶你出去吧。”
“好。”凌误雪点点头,让年细细为自己盖上盖头,被她搀扶着走了出去。
房外,满街霞光辉映,身着红色婚服的寒九英骑马奔腾,在百姓的欢呼声中,来到了凌误雪的门前。
彩光照在寒九英的脸上,他笑着看向盖了盖头的凌误雪,一直看着她被人送上了他身后的花轿。
在百姓的打趣声和祝福声中,寒九英调转马头,载着凌误雪直奔县衙,就着日暮的余晖,二人拜堂成亲,喜结连理。
“礼成,送入洞房!”随着喜婆一声高呼,盖着红盖头的凌误雪被寒九英用彩绸牵着走进了绿绮院内的新房。
盖头之下,凌误雪为自己打了一口气,她和寒县令是各取所需,她为了绣球坊嫁给县令,县令为了明哲保身娶自己,为了防止以后纠纷,她得提前和他讲清楚。
“其实,我娶你不是……”寒九英等待凌误雪坐下后挑起她的盖头,正准备告诉她自己真实心意。
明月楼上的一见倾心,他第一次有了不计代价将一位姑娘拥入怀中的冲动,为此,他甚至说了谎。
这些日子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对待凌误雪这般的姑娘要直率地表达感情。
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寒九英怎么会想到,自己还有被堵得说不了话的可能。
盖头下,凌误雪美得不可方物,神采奕奕,开口却冷漠疏离,“县令大人,你我的亲事本就是一场交易,如今你娶我庇佑我,我也会在他人面前尽好作为一个妻子的本分。”
“我猜测您也是这么想的。”凌误雪没管寒九英此时微怔的目光,继续道。
“我们二人并无感情,至于平日里,相敬如宾就好。”
凌误雪说着,自顾自地将铺在床上的各种五谷刨开,“为了防止别人发现不对,我们今夜还是一起睡吧。”
“好。”寒九英回过神来,看着与他划清界限的凌误雪,垂下眼睛。
半响,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我睡席上就好,凌姑娘你睡床上吧。”
没等凌误雪反应过来,寒九英就自顾自地躺上了一旁的草席上,只留给了凌误雪一个孤单的背影。
也好。凌误雪这么想着,躺在床上,闭眼酝酿着睡意。
半刻钟后,她睁开眼睛,悲惨地发现自己睡不着。
*
第二日,巳时。
迷迷糊糊中,凌误雪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会,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床怎么睡起来有些不同,怎么如此柔软?
凌误雪猛得惊醒,起身一看。
朱绸依旧挂在床边,空气中还飘洒着合卺酒的香味,红烛燃尽的房间内却空无一人。
她已经嫁人了,虽说县令大人这边没有公婆要伺候,但她这么晚都不起会被诟病的!
凌误雪立马将站在门外的贴身丫鬟柳月唤进房内为自己梳妆,一边焦急地询问,“县令大人呢?”
柳月回以神秘的一笑,“夫人,寒县令已经处理公务了,还是大人亲口吩咐夫人多睡一会,生怕我们打扰到你了。”
凌误雪闻言松了一口气。
还好县令没说什么。
“夫人,不好了!”另一个贴身丫鬟紫玉急匆匆地跑进房间。
“急急忙忙的,成何体统!”柳月嗔怪紫玉。
凌误雪看着紫玉,有了不好的预感。
紫玉是自己待嫁期间县令特意派来帮她的婢女,凌误雪见她手脚灵快,脑袋又灵活,便让她替自己守作坊,自己则是在家里准备绣球。
所以紫玉此时回来,作坊那边肯定发生了凭她解决不了的事。
迎着凌误雪打量的目光,紫玉吞吞吐吐,哭丧着脸说,“夫人不好了,预订给叶员外的那一批绣球被人泼了!”
“什么?”凌误雪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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