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婕回身接老季的功夫,杨臻早跑没影了。
小样儿,孙悟空厉害吧?早晚也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父女俩在绿洲湿地公园逛了一圈,回家的路上买了些包子油条当做早餐。
结账时,季婕妈呀一声,“老季,我忘带钱了,你付吧。”
老季是病了,不是傻了,他指指乖女儿的手机,淡淡道:“扫码就行”。
“我银行卡锁住了,没法扫码。”
“我也没法扫”,老季可怜巴巴的。
季婕抢过他的手机,试了试,没有实名认证,果然没发扫。
这老头儿现在视财如命,拿他一分钱和剜他一块肉差不多。
季婕不甘心,这顿白食,她定要吃到嘴。
“你翻翻口袋,看有没有钱。”
老季还用不惯年轻人那套东西,出门习惯带点现金以备不时之需。
见躲不过去,他这才磨磨蹭蹭掏出钱包,被季婕一把抢过。
她死皮赖脸地笑,“回头我还你哈”。
老季没吭声,看样子似乎在心里记账。
爷儿俩到家时,老花刚刷完牙,正打算下楼买早餐,见有白食可以吃,眼角的鱼尾纹都快挤出来了。
主动接过两人手里的东西,又去厨房拿碗筷,只有这类情况她才会如此勤劳。
季婕嘴巴没闲着,边吃边和老季聊天,老季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老花专心刷小视频,很少加入尬聊之中。
这种情况,如今是一家三口的常态。
吃完饭,老季又回到卧室躺下,季婕收拾碗筷,老花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她要和姐妹们去逛街,路过厨房,没忍住吐槽道:“你爸就这么天天躺着,好人也躺出病了。”
哗哗的流水水夹杂女儿的回复,“我和覃医生联系了,她打算采用刺激的方法治疗。”
“怎么个刺激法?别刺激大劲儿。”
“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需要你配合的地方你配合就行了。”
听季婕这么说,老花的脸瞬间拉下来,她追到厨房里诉苦,“我配合啥?疫情三年我配合了三年,如今你回来了,我可不管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不知何时,这话变成了老花的口头禅。
7点整,季婕扣响次卧的门,她打算用20分钟完成本次谈判。
“老季,同你说个事。”
老季翻过身,表情木讷,眼睛半闭半睁。
季婕拿椅子来他跟前坐下。
“我刚接手快递之家肯定忙不过来,就想着再招一个人,月薪4000,工作很简单,要不要去试试?”
老季缓慢地睁开眼,季婕看到他幽深的眸子闪了下。
大约5秒钟之后,听见他沉闷的嗓音,“人家都说快递之家已经不挣钱了,你还招人?”
“他们懂什么?就算疫情之后大环境不好,但是人们购物欲并未因此减退……”
接着,季婕侃侃而谈,从国家下达的政策到街头巷尾的谈论,快递行业只是暂时的低迷,迟早是会重振雄风的。
她能说会道这点完全随了老季。
季婕越说越兴奋,“快递之家马上开通□□了,一个快递放驿站收入4毛钱,送上门额外有收入两三块,甚至更多,圣城花园每天有1200件左右,你算算是多少钱?”
细微的表情说明老季的情绪存在波动,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连初中都没毕业,能干吗?”
有戏。
“怎么不能干?你很聪明的老季,十八岁学瓦匠,别人需要三年出徒,你不到一年就能当大工用,靠这个手艺养家糊口,买了楼房,还供我上了大学。”
老季心活了,“时代不同了,我现在连智能手机也捅咕不明白。”
“那你是不想捅咕,我这么聪明,不都是遗传你的吗?”
老季颇为认真地思考着,就像十八岁那年选择学瓦匠还是学电工。
“行,我去试试。”
老季去翻箱底的笔记本,他有边学边记的习惯,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从甲方提出建议到乙方接受,全程只用了5分37秒。
这就是4000月薪的魅力。
在女儿的持续游说下,老父亲穿上鞋子踏出家门。
到了快递之家,季婕教他怎么干活。
老季的工作很简单,快递员把快递送到之后,他负责把它们进行大概的分拣,方便后续入库。
再者,客户来拿快递,遇到不方便携带的,例如是个很大的纸箱,或者好几个很小的袋子,他要帮忙打打包。
快递之家和其他驿站一样,不但接收快递,同时兼有退货发货业务。
住在圣成花园以及附近的人大多数人都是打工族,下班之后才有时间整理自己的生活,所以每天下午五点半到七点是快递之家最忙的时间段。
前任老板时,赵娜便在这工作,算起来已三年有余。快递之家转让到季婕手里后,她提出辞职。
某个快递站正在招人,给出月薪4500元的工资挖她,季婕没去打听消息的真假,直接5000元把人留下。
前任老板和她说过,赵娜这个人踏实本分,工作认真,且对圣城花园的快递情况熟悉了解。
8月1号赵娜请假带孩子去省城的医院看病,2号这天不到8点就来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见季婕年轻漂亮,像个不好惹的主儿。
老季干得不错,才三天已经学会贴码,而且没出现过一次错误。
对于季婕来说,最欣慰的莫过于他说这两天晚上睡眠好了点。
能不好吗?早8晚9,中午不让休息,把爹当驴使唤,赵娜甚至想过老季是她后爹。
老季的主治医生覃芳也说,这是种好的预兆。
老季的病最初就是由失眠引起的,这三年来,针灸磁疗电击外加心理疏导,能用的办法用了个遍,效果马马虎虎。
覃医生说,其实老季是睡着的,只是大脑始终处于浅睡眠状态,让他有种一夜未眠的错觉。
江樾府的门卫刘师傅和老季是朋友,以前经常一起吃饭喝酒。自从老季生病后,朋友圈的大门就关上了,两人也逐渐断了联系。
这天傍晚,季婕拎箱上等的铁观音来拜访刘师傅。
“刘叔,好久不见。”
“哎呀!是小婕呀!你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东西,这茶,老贵了吧?”
“不贵不贵,听我妈说了,因为老季的病,你到处给打听医生,我今天就是特意感谢你的。”
“跟我客气干什么,我和你爸爸认识快十五年了,以前在工地上搭伙干活,我俩一直是一组……”
回忆往事,刘师傅感慨万千。
“你爸爸这个人性格多活泼啊,爱说爱笑的,谁能想到他生这个病啊!”
刘师傅是性情中人,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季婕全程心不在焉,毕竟类似的话她早已听腻。她是来打听杨臻的信息的,刘叔在江樾府做了三年门卫,肯定知道点啥。
天赐良机,正巧杨臻从外边回来,他专心于打电话,没发现门卫室的“熟人”。
毫无意外,口罩依旧焊在脸上。
“刘叔,你儿子来看你了。”
刘师傅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他儿子看起来和杨臻个头差不多,长相属于彪悍一类。
刘叔撇了眼外边,“我儿子留在京都了,不再渭城……”
他还想和季婕鼓吹下自己的儿子多么厉害,就被她转移话题。
“啊,我想起来了,这人前两天去我那取快递,态度特别不好,和有毛病是的。”
刘师傅对杨臻的背影打量一番,“这男孩是15号楼1单元902业主的弟弟,听说他姐姐半年前车祸去世了……”
透过门卫室西窗户,季婕盯着杨臻进入15号楼1单元的单元门,她心里突然生出个想法,叫老季来盯梢。
刘叔自然欢迎,不为好茶,他想和老朋友好好聊聊天。
怕违法犯罪,老季对这次的工作提出疑问。
季婕骗他说杨臻正在疯狂追求李梦娇,但李梦娇马上要结婚,可不能叫这小子破坏好事。
李梦娇是她的发小,两人从小玩到大,交情好到可以随时用来出卖。
老季的工作很简单,吹空调喝茶,捎带把杨臻上下楼以及出门的时间汇报给女儿就行。
年轻人的事老季搞不懂,不过梦娇是个好孩子,她对象也不错,如果促成这段姻缘需要添一块砖,他义不容辞当这个搬运工。
两天之后老季却撂了挑子。他因为服药不得不戒酒,老刘每次喝酒能把他馋死。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这两天,杨臻的生活很规律,早上5点起床跑步,7点回来,下午5点出门倒垃圾,除此之外,全部时间窝在楼上。
渭城的快递送货□□于7月初开始,可是越来越多的人警惕心变强,不相信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对开通这项服务持抵触心理。
所以,到8月10号为止,开通□□的客户只有34个。
幸运的是,其中有一个客户是江樾府的。
江樾府有自己的快递站,某些住户会和本小区的驿站有矛盾,把快递送到其他地方,无可厚非。
全部包裹入库结束,季婕叫上老季一起去送货。
为更好完成服务,季婕专门买辆电动三轮车,先把本小区的33个送完,最后轮到江樾府。
八月份的渭城,午后4点,一丝风没有,整个城市变成巨大的蒸笼。
老季大汗淋漓,等红绿灯时,他举头望天,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快递送完后,季婕把电动车停在15号楼的某个空余停车位上,然后带老季到大树下躲太阳。
老季没问为什么不走,他像一个听话的,但迟钝的机器,沉默地等候下一个指令。
季婕怕晒黑,涂过防晒后又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手里的小风扇不同地吹,她一会儿把风扇冲自己,一会儿冲老季,
老季把风扇推到她面前,闷声道:“我不热”。
5点整,单元楼门口出现杨臻的身影。
他穿套居家服,依旧鸭舌帽焊头上,好在这次没戴口罩,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五官。
高鼻梁,薄嘴唇,下颌线完美,皮肤是奶白色,标准的帅哥。
季婕松了口气。
她站起身一个健步冲上去。
结果脚底下不稳,摔到台阶上。
“啊……”
她疼得叫出声来,膝盖上的血瞬间浸透裤子,染了大片。
老季呆坐原地,怔怔地看向女儿,眼底没太多情绪,嘴唇颤了几颤,淡淡道:“小心点啊”。
简直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杨臻吓得一激灵,整个人后退两步。
突然冲出个人给他行下跪之礼,能不激灵吗?
等反应过来他立马弯身询问,“没事吧?”,
季婕扬起口罩帽子墨镜覆盖的脸,勉强挤出个笑容,“还,还好。”
杨臻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微微皱起眉,试探地问:“是季老板吗?”
她加他好友验证信息里写的是:圣城花园快递之家季老板,没直接写名字是想保持几分神秘感。
好友申请不是没看,而是没同意,没同意就代表拒绝。
妈的,从小到大,都是她拒绝男孩子,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拒绝她呢!
季婕的好胜心一小子就被激起来了。
“是我呀!杨小屁。”
她摘掉墨镜,眼睛眯成缝。
季婕长得美,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湖如江,会叫人一不小心掉下去。
面对如此炽热的视线,杨臻再次害羞到脸红,不敢再看她,别过脸去。
季婕主动出击,“我膝盖受伤了,能去你家里处理下伤口吗?”
她把口罩摘下,露出精致的妆容。
雅诗兰黛的粉底液不错,她的脸还和刚出门时一样,丝毫没脱妆。
好男人是不会随便叫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进门的,哪怕她美若天仙魅力无限。
杨臻面露难色,“要不然,你去小区的诊所看看吧。”
“不用那么麻烦,我去你家清洗下伤口就行。”
也许第一次拒绝是装的。
“我刚住进来不久,家里没有医药箱。”
他的回答叫季婕很满意,但有悖她的目的。
“你可能没听清楚我的话,清理伤口,不用药,你家总有水吧。”
杨臻掏出口袋中的水卡,“我正打算去充水费呢!”
真TM巧啊!
季婕磨牙道:“行,你扶我去门诊吧。”
说罢去搭他的手,指尖碰到他的手腕他像被电击般跳开。
他的脸更红了。
“要不然,你坐电动车?”杨臻手指树荫下的一人一车。
他的意思很明显,让老季带她去诊所。
季婕眯起星眸,温柔似水道:“是你开电动车载我,还是我骑电动车载你?都可以,我没意见。”
小样,跟谁俩玩文字游戏呢?
杨臻没想到她这么自来熟,索性直接拒绝。
“叔叔能带你去的。”
老季是病了,但不是聋了,听见有人叫叔叔,直勾勾朝这边看。
季婕欲言又止,最后化成一声叹气,她发狠地吸吸鼻子,感觉快要哭了。
杨臻意识到什么,朝老季那边多看了两眼。他缓缓俯下身子,靠近季婕,保持基本的礼貌、又不会被别人听见谈话的距离。
他小心翼翼地问:“叔叔,脑子有毛病吗?”
没人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的父亲脑子有毛病,即使他真的脑子有毛病。
翠果,给我撕烂他的嘴。
“是的”,季婕委屈巴巴的,“我爸爸生病了,伤到脑子。”
杨臻无不同情地点点头,“有病抓紧治”。
“再不去诊所,我的伤口就感染了。”
季婕属于那种明艳妖娆的气质,此时却像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撅起嘴巴,这份反差具有一份独特的魅力。
挺可爱的。
挺叫人拿她没办法的。
杨臻忍俊不禁,“走吧,再不去诊所,你的伤口就愈合了。”
没看出来,小嘴还挺能叭叭。
“哎呀!我走不了路,要不然你背我吧?”
没走两步,季婕又开始出幺蛾子。
杨臻无可奈何,松开搀扶她的手,表情严肃且认真,“你爸爸看着呢!”
老季现在冷漠无情,哪怕他闺女和男人原地生娃,他都不会管的。
杨臻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不过是屁颠儿屁颠儿去大树下把电动车推过来,然后乖乖坐进后座。
季婕嘴角抽了三下,“你有没有点绅士风度?”
“不会开电动车”,杨臻态度真诚,不像装的。
“老季……”季婕朝大树下摆摆手,老季龇牙咧嘴起身,默契地爬上驾驶室。
“搭把手杨小屁”,季婕叫杨臻的网名,借助他健硕的手臂,抬腿上车,紧挨他坐下。
进江樾府的大门之前,季婕特意喷了香水,味道清新,在燥热的空气中能够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清爽。
香味儿叫杨臻心旷神怡,头一次被女孩子近距离贴着,特别不自在。
他下意识向外靠了靠。
“叔叔,真的可以吗?”
安全问题被一个陌生人掌握任谁都不会太放心。
季婕给他吃安心丸,“八岁开始骑摩托车,将近四十年驾龄,你说可不可以。”
她边说边朝他身边凑,如果不是怕吓到他,直接坐到他身上,还恬不知耻说:“你这边比较不晒”。
“那我和你换位置?”
“不要”
杨臻任凭她靠着,烈日灼灼,他却直打哆嗦。
到大门碰上堵车,前边是辆奥迪A6。
道路很快畅通,奥迪A6却迟迟不动,季婕是个急性子,她叫老季按喇叭。
A6里坐着四个女孩,可能没被电动车喇叭过,先后从车上下来,都是二十左右年纪,打扮新潮。
不好惹的那种人。
女孩阿:“干什么的?这是高档小区,谁允许电动车进来的?”
女孩波:“物业呢?也不管管。”
女孩呲:“保安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往小区放。”
女孩得,一脸凶相,没说话。
女孩波趾高气昂的嘴脸,拿出手机要找物业,女孩阿本来想骂几句脏话,目光扫过季婕的脸,怔住。
类似情况遇到很多次,季婕面不改色,仰起头跟她目光对峙。
女孩阿上下打量她几圈,语气颇为激动,“你不会是前几年特别火的那个带货女王,叫什么J的吧?”
听她这么说,其他几个女孩的目光齐刷刷打在季婕身上。
季婕冷哼两声,朝女孩阿啐了口:“你有病啊!骂谁是鸡呢?”
“不是不是……”女孩阿连连摆手,“你是变形妖姬吗?我还粉过你一段呢!”
女孩波摇头否认,“不可能,她都死了好几年了。”
女孩呲和得也分别加入讨论之中,顿时,2000只鸭子嘎嘎嘎……
“是不是那个五分钟卖出一艘火箭那个网红,我记得叫变色妖姬,没死吧?听说偷税漏税进局子了。”
“死了,那年我朋友在方舱医院做志愿者,亲手把她抬走的。”
“她根本没死,是因为偷税漏税进局子了,我一朋友和她在一屋里蹲着来着。”
“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太多了。”
没完没了了。
季婕“嚯”地站起身,单手掐住纤纤细腰,开启撒泼模式:
“好狗不挡道,大热天,谁有时间在这和你们闲扯淡?”
女孩们也不是善茬,马上回击。
“你骂谁是狗呢?”
“就是就是,什么素质!”
……
说话间,三轮车后又开堵住几辆车,车主滴滴滴直按喇叭,其中之一摇下窗户伸出个肥头大耳,朝四个女孩吼:“你们TM走不走?”
凶神恶煞,目眦尽裂,社会人的嘴脸。
女孩们欺软怕硬,灰溜溜跑回车上。
……
这段惊心动魄的路程总算结束,老季把电动车开到诊所门前。
赵娜发微信说某个大客户来发货,一时间忙不过来,季婕就叫老季先回去帮忙。
守望他孤独的背影,杨臻问:“叔叔得的什么病?”
季婕没打算瞒他,“你听说过抑郁症吗?”
杨臻点点头,突然话多了,“我姐姐生完孩子后患上产后抑郁,去京都的一家专科医院治好的,你可以带叔叔去那里试试,有个医生叫覃芳,是这方面的专家。”
季婕扬起俏脸,星眸放电,“那你帮我牵个线呗?”
杨臻不吃这套,“你去网上预约挂号就行,我又和覃医生不熟。”
季婕叫杨臻搀扶她,杨臻想就算路上遇到有困难的人他也会伸出援助之手的,就没扭捏,扶住她的纤纤玉臂。
他把诊所的大门打开。
“那你姐姐和覃医生肯定熟,不如叫她帮我牵个线,毕竟权威医生都很难预约的。”
季婕眨巴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态度真诚无比。
杨臻迈出的右脚滞留在空气中,脸上突然照上一层阴霜,嘴唇止不住颤抖。
“你自己去吧”,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臻离开没半分钟,季婕便冲到到路边的垃圾桶,呕吐不止。
透过门诊的玻璃窗,里面东倒西歪的,全是打吊针的人。
新一轮的新冠变异病毒来势汹汹,又有不少人中招。
季婕是第一批被新冠荼毒的人,在病床上躺了近两个月,和死人抢过呼吸机,被下过病危通知书,亲身体验过什么是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自那以后,她患上创伤性应激障碍,对医院类的地方产生生理上的抵触。
新闻上报道:经过艰苦努力,我们终于战胜疫情,取得了抗击新冠的伟大胜利。
可季婕感觉,他们家的疫情,才刚刚开始。
所以对不起杨臻,我不是故意朝你心口扎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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