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黄槐序和姜莱照常早早起床。
二人做完早课,照常练功,正在做着拉伸的黄槐序收到了一封短信,姜莱好奇探头,一左一右看着标注着重要二字的短信内容:
“尊敬的太和观黄观主,石门省道教协会诚挚的邀请您参加于9月16日,在石门市市区白云观举办的中元普度大斋法会,特在此地设醮为地官庆贺诞辰,欢迎您的到来!退订回T。”
原来是省道教协会发来的,说是为了中元节举办了省级的法会邀请了他们太和观一同前去。
中元节是道教正儿八经的重要节日,源自于道教的三官信仰。道教尊崇三官,即天官、地官、水官,并称三官大帝,他们各有责司,天官为上元赐福,地官为中元赦罪,水官则称下元解厄。
三官大帝诞辰即为三元日,也就是上元、中元、下元,分别为农历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
上元节发展成了现在人们口中的元宵节,而中元节也被民众称为鬼节。
中元节这天,地官会释放出地府全部鬼魂,并赦免或者减轻他们的罪愆,诸路鬼众都要出离冥界,接受考校。
因此各地道观多遵循祖制,于这一天例行设醮为地官庆贺诞辰,同时十方善信常出资设斋为祖先求冥福,以请地官老爷赦免罪过,早升天界。
姜莱读完短信,大喜过望:“师兄,咱们观也有机会去省会的道观看看人家怎么做法事了!”
说罢她期待地搓了搓手,毕竟太和观位置向来偏僻,别说去省会市区了,就是下个山也挺费劲的。
可是黄槐序却有些发愁:“小姜,9月16号也就是后天了,你不是接了个保镖的活吗?如果我去了还真有些不放心你呢。”
说话间早课也做完了,二人擦了擦汗在庭院中坐下歇息。
姜莱从厨房里端出来一个分盒装的零食桃木盘,抓起里面的红枣、松子递给黄槐序一把,边磕边说:“我看也没什么事,那天的男学生不是上了香?香虽燃的不旺,可却也燃尽了,这说明祖师对办成这件事有信心。”
黄槐序咬了一口红枣,放下心来后,慢悠悠地回她:“也是,况且这还有两天的时间呢,如果说这两天能直接解决了这事就更好了。”
胡涂涂看着两人吃起红枣也馋得要命,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踱步上前扒拉了几下姜莱的手指,惹得两人侧目。
“小姜,为什么你养的这两只小猫什么都吃?”黄槐序无语凝噎。
姜莱嘴角抽搐,下意识替自己孩子挽尊:“它是想让我rua两下,谁说它想吃了?”
没等姜莱伸手摸到胡涂涂脑门,金渐层一跃而起,把她咬了一口的红枣干叼走了,叼到银渐层身前乖乖放下,还用猫爪垫往前推了推。
“快吃啊,父亲,我听说这是间接接吻。”金渐层一双浅棕色圆眼中装满了快夸我快夸我。
胡屿安吊起眼角看着傻儿子邀功,又看向面前被它晶莹口水包裹起的半颗红枣,心中涌上一股无力感。
狐族每年会有祭祀大会,作为狐族嫡子,祭祀大会宴席万千佳肴,只有他有资格品尝第一口。
可是如今他儿子却让他吃这个。
要不是胡涂涂是姜莱捡来的,他真的会弃养。
“你听谁说的?”胡屿安语气低沉地逼问起来,按照年龄换算,胡涂涂今年也有十八了,可是他也没手机,也看不了什么电视剧从哪听说的这些东西?
“上次咱们在那个篮球场,旁边有个女生拿着水瓶,跟那个篮球队的男生说的。”胡涂涂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有些生气,明明那个男生听完后很开心。
胡屿安默默在心里记下了,发誓下次再也不会带他去学校,他微微颌首:“你吃吧。”
来不及想父亲为什么不吃,眼前的红枣看起来很是香甜,馋货胡涂涂低头啃了起来。
黄槐序侧目,远远看着台阶处古怪互动的两只猫,疑惑不解:“小姜,我现在不觉得他俩是馋了,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俩成精了?”
这类似“上贡”的举动?还有它俩分明是在喵喵喵可是他怎么好像能听懂?
姜莱眨眨眼,假装没听懂,掏出来一个红枣继续啃:“师兄,这个啊——也不是没有可能哈。”
她并非刻意隐瞒,只是想让师兄自己发现,师兄虽已经是观主,比她也长两岁,身材高大,可从小胆子极小,如果她告诉他这俩小猫其实是狐狸精变的,恐怕会直接吓晕过去。
黄槐序家里什么来路她少有耳闻,只知是家里的独子,听说师兄自出生以来就经常发生怪事,刚学会说话的那年总说自己看见阿飘了,一开始父母以为孩子牙牙学语,没太当真,直至十岁那年暑假黄槐序连连畏寒怕冷,失眠多梦,找来和尚看了做过法事毫无好转。
恰逢黄家一位邻居是太和观信徒,极力安利他们夫妻二人带孩子去找太和观的师父看看。夫妻二人从市区一路奔袭,带着孩子上了太和观上香求符,当时师父在世,算出他命格属阴,又被家里人误取名为“槐”,带了鬼字,更显凶险,最好留在观中一同修道,即可顺利长大成人,同时还可诵经持咒得以护法加持。
这就是师兄被收徒的由来,也是她不敢直说这就是俩小妖精的原因。
半响过去,二人午饭吃完斋饭后,姜莱就下山又去捡垃圾,哦不,收废品了。
入秋后天黑的早,师兄考虑到她晚上还要当保镖兴许需要提前到学校,就没有安排她下午的功课。
姜莱身穿水洗白牛仔裤,上面套了个藏蓝卫衣就下了山,思来想去她又背上了一个背包,包里装满了驱邪和雷咒的符箓。
风风火火往山下跑了一半,才发现银渐层也跟了上来。
“安安?你怎么下来了,涂涂在哪?”姜莱抱起胡屿安,沉声柔柔地问着。
胡屿安被她抱着,慵懒地眯了眯眼不吭声,他如今修为已经可以恢复人形,最烦的就是用猫型跟她对话,一接话茬估计又要降一辈,解释起来这女人还不信。
修道之人常年锻炼,姜莱的手心干燥又热。他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一如捡到他的那年冬天姜莱的怀抱。
“怎么不跟妈妈说话呢安安?”姜莱带着胡屿安下了山,既然小狐狸精非要跟来,那也无妨,遇见危险可以把它揣进背包里。
幸好带了包啊!
七月李子八月梨,九月柿子红透皮。太和山上种满了银杏和柿子树,半山腰的山径蜿蜒曲折,缥缈的几缕云点缀在湛蓝天空中,可谓雅趣盎然。
抱着安安的姜莱步伐依旧轻快,不多时就到了山脚下的太和山公厕。
作为郊区唯一的山野景点,这些年政府派人来太和山上修建了许多公共设施,还雇了保洁员专门打扫,活少,来的游客也少,保洁员又勤快,所以公厕干净的要命。
怀里的小猫抬起眼皮,扒拉了她胳膊两下,姜莱秒懂,猫儿子这是要上厕所去。
她把怀中的银渐层稳稳放至地上,还顺手拍了拍小猫屁股,成功收获来自猫儿子的回眸一白眼。
“小姜道长中午好啊!吃了没?这是要下山吃板面啊?”
厕所门前不远处的摇椅上,保洁员王阿姨见到人立刻起身,熟稔地同姜莱攀谈了起来。
她是本地人,在这山上做保洁员也有一年了,山上游客少,还只有一个道观,她早就跟两位道长认识了。
虽说在厕所门口问人家道长吃了没有些唐突,可是这个问候过于特殊,自古以来已经成了国民口头禅了,保洁员阿姨也并未多想。
姜莱哭笑不得,摇摇头,巴掌大的脸上挂上沁人酒窝:“王阿姨,我今天在山上吃过斋饭了!不吃板面!”
”哦?那就是要去捡瓶子吧?“王阿姨对姜莱的平时动向简直是手拿把掐。
听到姜莱说吃了斋饭时,她撇撇嘴,小姜师兄做的斋饭她也是吃过的。
别人家道观的斋饭虽然是素食可却做得极其精细。太和观的斋饭是清汤寡水,难吃得要命,怪不得小姜这瘦的,看着挺高的个子,脸却这么小。
姜莱点点头,秋风吹过她凌乱发梢,碎发吹到额前,有些迷了眼。
今天下山她绑了个低马尾,将一张冷白小脸全露出来,五官立体,轮廓流畅,不说话时但是显得有些孤傲。
安安怎么还没出来?
不过和王阿姨回话间,倒有个男生戴着黑色棒球帽出来了,男生路过姜莱,身上穿着跟她同色卫衣,比她身高一米七五的她还高半头,似是故意撞了她肩膀一下。
姜莱被撞后下意识转身,只看到男生侧过来的脸上光影斑驳,鼻梁微翘,厚薄适中的红唇向上带笑似的。
男生微微抬头看向她,一对细长的桃花眼会说话似地冲她眨了眨。
是骨相非常英挺的一张脸,五官杂糅着英气和阴柔的俊美,矛盾又奇异,让人移不开视线。
胡屿安眨了眨绿眸后,看姜莱还呆愣在原地看他,心道也是,上次这女人眼里全是破水瓶,恐怕根本没记住他长什么样。
他矜贵脸上闪过一丝无语,倒是给这张清冷的脸上添了些人气,一把就拉过她的手直接下山。
留下王阿姨站在公厕门前纳闷:她咋没记得刚才厕所有个这么帅的男学生进去呢?那只银白小猫呢?小姜道士也不管了吗?不过那只猫倒是常常下山上厕所,肯定能认得回去的路。
她之前还觉得好玩,拍下来小猫进厕所门口的照片给她老头子看呢!
王阿姨不知道的是,刚路过她的帅学生就是银白小猫化成的,已经拉着小姜道士走远了。
山脚下的公共设施除了公厕,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小卖部,专门给游客们卖水卖零食,可眼下是淡季,生意惨淡,四下无人,只有个白胖老板招呼着他俩。
胡屿安迈着长腿,拉过姜莱,走到售卖亭门口站好挑选起来。
“一瓶怡宝。”他伸出左手冲零食售卖亭老板示意,声音淡淡的,很有磁性。
胡屿安拉着姜莱的右手从未松开,看起来像是故意的还攥紧了些。
姜莱听见这人说话才回过神,闻了闻身旁男生身上一片松柏香,幽幽开口问道:“安安?”
胡屿安点了点头,阳光照过来,棒球帽下的浓密眼睫在脸上划过几道阴影。
“姜莱,你要喝什么?”
他轻轻晃了晃两人握着的手,凑近着问她是喝水还是喝饮料。
这么一靠近,胡屿安身上的松柏香味更浓了,姜莱愣了愣,缓缓启唇:“跟你一样,怡宝就行。”
胡屿安却觉得有些好笑,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姜莱脸上对他长相的惊艳,成功从上次自己伴侣找自己要水瓶的阴影走了出来。
男狐狸精一笑更显得生动了,声音也柔润细腻,像钩子似的:“怎么?听见我喊你名字不习惯?”
“难不成还要我按照你的说法?叫你——”
“——妈妈?”
刚给俩人拿出两瓶矿泉水的零食摊老板:“!”
现在的年轻人长得挺好看,玩得也挺狂野啊???
胡屿安拿上水,这才舍得松开姜莱的手,他掏出自己手机打开微信,扫码付完钱,侧头疑惑地看着老板掉到地上的下巴和一脸古怪的表情,不明所以然。
姜莱接过胡屿安递来的水瓶,这么凑近一对比,发现胡屿安比自己还要白一些。
她拧开喝了一大口,缓了缓干渴的喉咙,大咧咧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在外面有人的时候,你不用喊我妈妈了。”
这一人一狐在情爱上都算是白纸一张,无意间说出的话却语出惊人死不休。
装作清理柜台其实耳朵竖起的零食摊老板:“!”
求助!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俩年轻孩子留在这聊一下午吗???很急很好奇。
可惜姜莱并没有随他愿,她爱喝水,片刻间就已经把水喝到瓶底,她晃了晃,将手中瓶盖扔到旁边的垃圾桶,一脚踩扁水瓶后揣自己背包里了。
柜台后偷偷瞥着他俩的老板再次心想:看来混小圈也挺烧钱啊,这不都把孩子穷得收废品了吗?
姜莱重新拽起胡屿安的手,一路走出了山脚小路,胡屿安走在身后,闻着眼前伴侣身上的绿茶皂香,眼神飘散,刹那间宛如隔世。
果然还是喜欢他这张脸吧,这牵手的动作还是跟以前那么熟练,胡屿安盯着眼前少女被束起的黑长发,嘴角忍不住勾起。
到了大马路上,姜莱转身把他手松开了,胡屿安撇撇嘴,想要继续牵手,却被姜莱一巴掌无情地拍掉了。
“姜莱,你打我干嘛?”胡屿安眯起眼,小声抱怨。
姜莱挠了挠头,干笑:“不好意思啊,乖儿子,妈妈习惯了。”
所以这个女人还是把他当成了猫吧?胡屿安无语凝噎。
“咱们一会不能这么亲近,这片我熟人太多了,安安,咱们得先说好,不能随便上来抱妈妈哈。”姜莱耐心叮嘱着。
胡屿安一双狐狸眼古典清冷,不爽道:“我抱你干什么?男女有别,而且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宠物。”
既然这个女人把他当宠物,那他就干脆划清界线好了。
从头开始认识也可以,省得天天这么差辈地叫自己,照这么算胡涂涂都是她孙子了,她算是超级加辈。
姜莱想了想,笃定着答应:“行!那咱们在外面就当熟悉的陌生人。”
胡屿安咬了咬后槽牙,这女人怎么还唱起歌来了?
他跟姜莱2g冲浪的破网速不一样,那年他来人间第一天就买了手机,那个时候还是翻盖的呢。
他对人间各种新说法和新事物都熟悉,可谓比姜莱这个二十一岁的人还懂得多,石门市还没成立的时候他就在这片晃悠寻人了。
按理说在人间年限可以称得上她一句小叔了,可是他却拿自己伴侣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纯苏氏的狐狸向来对爱忠诚,前世加上这几十年,他只有过她一个人。
于是这一下午俩人还真当起了熟悉的陌生人,姜莱熟练地在篮球场库库捡水瓶,胡屿安就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着她,偶尔殷勤地给她喂几口水,因为想跟她一起捡瓶子的提议被拒绝了。
猫奴姜莱:我可以吃苦,但是我的猫猫不能,即使它现在是狐狸了,可也算个带毛的啊?
路过的学生都以为篮球场上俩人在拍电影或者网剧呢,还喊自己室友下来看热闹。毕竟如果不是拍电视,谁能想得到这么好看的俩人在学校篮球场捡破烂啊?
这特么逻辑上很难说得通啊!?
眼看好像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了,也快到饭点了,姜莱扛起装满的军绿色编织袋,不卑不亢地从篮球场上撤了。
她就那么果断的走了,甚至没递给胡屿安一个眼神。
胡屿安来不及细想,看着她的背影赶紧追了上去。
夕阳下,两个海报模特样子的俊男靓女就这么在路上追逐。
太和大学围观的学生们纷纷拍照发朋友圈,只是配的文案都奇奇怪怪:
【家人们这个剧情太感人了啊,虽然没看懂,可是好像有点入戏了……】
【现在网剧拍的越来越抽象了,这么帅的男生也能当舔狗啊?】
【不明白为什么女主拿着的不是LV,是个编织袋,可能是一种时尚界新潮流吧。】
【剧情烂透了,可这俩人确实是颜值盛宴啊!好饭!我狠狠地磕了!】
小剧场
胡屿安:这么多年的老情人,本狐略施一技,这个女人就能上钩。
胡涂涂:父亲,你在厕所里使劲喷香水的样子真的很狼狈——啊!别打脸!
姜莱:其实当时我差点就心动了,是“伟大的母爱”硬生生把我了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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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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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用喊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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