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管所的生活令虫难以忍受,很多惨无虫道的酷刑轮番在这里上演。好在虫族的司法虽然离谱,但还有一定的基本规则,至少不会把没判死刑的罪雌打死,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即将流放的罪雌虽然要时时受罚,但日子至少比被贬为雌奴的虫过得舒坦许多,毕竟虫族是想把罪雌流放到荒星做苦力,却想把雌奴调教成雄虫手上“耐用”的玩具。尽管有许多雌虫宁愿做雌奴也不愿成为没雄虫要的罪雌,但流放真比雌奴嫁虫舒服多了。
安和在雌管所的待遇相比雌虫们也要好上许多。雌管所的雌虫狱警们见多了一鞭子下去直接晕厥的亚雌,“亚雌都是脆皮”这一观念根深蒂固,尽管大部分亚雌确实如此。
于是狱警们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也时常冷嘲热讽,但到底不敢让安和受太多皮肉之苦,生怕一不小心搞出虫命。再加上安和与被关在雌管所里的军雌们相熟,雌管所的罪雌里少有能招惹这群军雌的虫,所以安和在雌管所也不至于太难捱。
然而就算安和相比其他虫来说处境尚可,安和也仍深深厌恶着雌管所的黑暗。每日困于方寸之地,喝着最劣质的营养剂,忍受无数白眼和辱骂,眼睁睁看着亲近的雌虫们被带有倒刺的鞭子抽到鲜血淋漓……
不过在这些日子里,安和也不是坐以待毙。雌管所只是他在流放之前不得不短暂逗留的地方,流放的荒星才是未来的重头戏,安和自然要为流放多做准备。
“行了,今天的惩罚结束了。”狱警虫的声音将安和的思绪拉回当下。
“谢、谢谢长官。”安和怯怯地看着狱警虫,随后他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了所有勇气开口, “您真是个好虫。我以前一直以为这里的雌虫都比较凶,没想到还有您这样强大又慈悲的虫!”
正在收拾刑具的狱警虫沐浴着安和崇拜的目光,一时忍不住多言:“这点小事有啥,等流放的时候,路上到处是星盗,还得靠我们来保护你呢!”
“啊,星盗?”安和短促地惊呼,慌乱地看向狱警虫,“天啊,他们是不是特别危险?”
表达了惊恐后,他又适时流露出信赖与崇拜:“好厉害,您居然能击退那么凶恶的星盗,当时的画面一定很帅!”
“那当然,当时我……”狱警虫一边看守着安和回到自己的囚室一边炫耀着自己的辉煌事迹,话语间多有夸大,直到最后还有些意犹未尽,暗自决定下次有机会再偷偷来与安和聊天。
虫族好战,能力强悍着争相进入各大军团,再不济也要去做个治安虫,好歹每天巡街的时候有机会遇见闲逛的雄虫。通常只有军雌中最差的那一批才会被分配到当狱警的工作,工作环境压抑,不能玩光脑游戏也不能上星网冲浪就算了,还挣不到什么军功,没有前途。
狱警虫们习惯了入狱的雌虫们冰冷憎恨的眼神和亚雌们嫌弃畏惧的目光,少有几个谄媚的都能得到他们几分优待,何况安和的尊敬看上去那么真诚。
一只柔弱无害的亚雌,只因为你指缝漏出的一点恩惠便感恩戴德,会应和你的所有想法,会崇拜地看着你。只要你高抬贵手,鞭子轻一点,营养剂多给一点,就能得到他真挚的感激;如果你对他吹牛,他会深信不疑地向你表达惊叹,不吝于赞扬你的丰功伟绩。
这对于社会地位低下且能力平庸的狱警虫而言实在是一种享受,情绪价值拉满,狱警虫难免不自觉偏心安和。
安和也非常喜欢这些狱警虫,尤其喜欢他们稀烂的职业素养和工作能力。这些狱警虫连警惕罪雌套话的意识都没有,捧两句就能聊起来,比雄虫还好哄。不巧的是,虽然狱警虫职业素养差劲,但安和作为记者的工作能力可不低。
安和很会聊天,雌管所的大半狱警虫都被套话而不自知。安和对比各个狱警虫的说辞,求同存异、去伪存真,再结合自己被抓之前查的相关资料,剔除吹牛和夸大的部分,把几个流放的荒星和流放路径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和狱警虫们交际也没有耽误安和与其他罪雌们相互熟悉。安和非常善于和陌生虫快速拉近关系,并且他非常懂得如何激发对方的倾诉欲,只耗费几天时间就摸清了这些罪雌的大概信息。
与安和一同要被流放的虫有二十三只。其中雌虫十八只,有十一只军雌,三只工程师,商雌、秘书虫、建筑设计虫、高级厨师虫各一只;五只亚雌,有一只幼师虫,三只医护虫,一只招待虫。
至于这些虫犯了什么罪?总结下来就是,单看罪名杀虫放火无所不包,细看案情都是雄虫罪大恶极,堪称雄虫家暴花样大全兼雄虫刁难各行各业实录。
倒也不是虫族没有真正恶贯满盈的罪雌,主要是连环杀虫犯只要不杀雄虫,量刑和不小心让雄虫蹭破油皮差不多,而恶贯满盈的虫毕竟少见,所以重刑犯大部分是些得罪雄虫的倒霉蛋。而流放每月一次,不巧本月没遇到真变态,至少一起流放的小伙伴中都是正常虫。
安和在罪雌们之中也颇受欢迎,因为他彻底稳固了自己在狱警虫面前的形象后,隔三差五也会捞其他罪雌一把。安和有一次被那只商雌的惨烈伤口吓哭,用惊恐的目光看向行刑的狱警虫,之后几天那只狱警虫都会被安和恐惧地绕着走,搞得狱警虫在同僚之中大失颜面。
上班时间没有了日常夸夸,同僚们见到他也总是调侃笑话,罪魁祸首只会充满恐惧地躲着他。啧,莫名不爽。狱警虫一边不高兴一边不自觉放轻了挥鞭子的手,都怪雌管所为了保持威慑性要求用鞭子,要是使用电击和药物不用打申请报批就好了。
狱警虫心里想着要拿药物折磨这些罪雌,鞭刑结束后却仔细检查了一下雌虫的伤痕。嗯,不算严重,应该不至于吓哭小祖宗。狱警虫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甚至在安和重新对他展露笑容时松了口气。
安和笑得很满足。雌虫里不大聪明的那一部分,PUA起来实在是太顺手了。尤其这只下手狠厉但性格缺陷明显的狱警虫,真是收买虫心的好工具。
其他罪雌也不笨,看见安和在狱警虫之中混得如鱼得水,当然也会去效仿。不过舔狗不好当,舔的姿势恰到好处也是一门艺术,有些虫实在是欠缺一些天赋,也有一些心气尚存的罪雌不愿讨好狱警虫。
平时安和在嘴甜的时候也会明里暗里拉一把其他罪雌,最后流放小分队里只有商雌、秘书虫和亚雌们各自混熟了几只狱警虫,多少也算是个保护伞。投桃报李,这些虫也越发亲近安和,隐隐以安和为首。
安和的精明之处就在于,他会集中自己的社交资源拉拢“有用”之虫的同时,毫无额外付出地惠及更多虫。自从他为了拉拢商雌大哭一场,导致那只残暴的狱警虫对所有罪雌的惩罚力度都放轻了不少。
安和从不执着于精巧周密计划,更追求性价比,简单粗糙的小算计,有用就行。
流放小分队被安和划分出类型,依次拉拢。
二十三只虫里,军雌群体是绝对的战斗力和劳动力,他们数量最多,生存能力也最强。只要他们想,就能轻易凭借力量夺取团队的话语权。在安和看来,这些虫是首要拉拢目标。
十一只军雌中,有六只虫早先就与安和认识,并且安和也会与他们定期保持联系以经营虫脉。安和从这些虫入手,经常找他们聊天,用在边境星的过往经历拉近关系,很快消除了彼此之间的生疏,彻底打成一片。
在聊天中,安和不着痕迹地引导着军雌们想起他在工作时展现的种种能力,借助军雌们对亲近的“柔弱”亚雌时的保护心理,塑造了一个“身体柔弱但善于处理各种问题”的军师人设。
军雌们相互聊天时不可避免会提及安和,谈论安和的过往事迹,安和所展现出来的军师形象于是也间接在剩下五只军雌心中留下印象,安和为了救雌虫成为罪雌这件事也为他赢得了不少好感。
当这些军雌们亲眼见到安和凭借一张巧嘴不但改善了处境,还硬生生从狱警虫口中套了不少荒星的情报时,他们震惊之余也终于对安和心服口服——他们可不是狱警虫那样的草包,军雌们憨归憨,可没傻到完全看不出安和的算计。
这口才,这算计,一看就不容易吃亏,还甘愿为了救雌虫入狱,多好一只虫。军雌们这样想着。
就这样,安和成功获得了军雌们的信任。只要不违背原则,安和让我做什么我照做就行,反正安和不会坑我。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正常,安和那么聪明,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第二个要攻略的群体是亚雌,五只亚雌中的三只医护虫掌握着专业的急救知识,在条件恶劣的荒星可以发挥很大的价值;幼师虫和招待虫善于和虫交涉,对内可以成为队伍的润滑剂,对外可以帮助他与外虫谈判。
天生相同的性别提供了强有力的帮助,通过“亚雌之间的小秘密”这种私密话题,安和成功打入亚雌们的小团体。安和还教他们把狱警虫当雄虫哄,出于职业需要,五只亚雌糊弄雄虫的经验都无比丰富,得知狱警虫们吃这套,马上各自选定了目标。
安和也根据狱警虫的性格类型和亚雌们擅长的风格对分配给出了不少建议,亚雌们没花多少功夫就和目标混熟了关系。有了几只爱听夸夸的狱警虫,亚雌们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对安和的印象也进化成了“办法很多的密友”。就这样,安和成功拿下亚雌小团体。
剩下七只虫,安和一场假哭,从此商雌所受的鞭笞大大减轻。安和让商雌把狱警虫当雄虫甲方伺候,商雌秒懂,从此商雌的处境大为改善。在整个小团体中,商雌对安和的算计和能力看得最清楚。安和有恩于他,还能带着身边虫一起谋利,商雌果断选择了追随安和。
秘书虫为虫圆滑,善于审时度势,早早就把安和拉拢狱警虫和各小群体的行动收在眼底。安和背靠狱警虫和军雌,不可得罪,又帮助他和狱警虫搭上了线,有利可图。于是秘书虫主动向安和示好,唯安和马首是瞻。
剩下五只虫,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与安和关系尚可。安和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收拢他们,只能徐徐图之。不过他们倒也没能力动摇安和在流放小分队中的影响力,对他们的攻略不必急在一时。
就此,直到前往流放的星球时,安和已经对流放的罪雌队伍形成隐性控制,甚至能够通过诱导煽动少数相熟的狱警虫间接对护送队伍产生一些微小的影响。
随行的有三十只狱警虫、驾驶虫和副驾驶,星舰上有一些老旧武器和劣质营养剂。虽然流放途中有星盗,但虫族实在懒得浪费兵力保障罪雌的安全,星盗也对这种带着官方名头又没什么油水的星舰兴致缺缺。
不管是落后星舰,还是身体状况堪忧、难以迅速形成战斗力不说还可能需要星盗赔上伙食费和医药费的罪雌,都不是什么诱虫的战利品,不太值得浪费能源去抢。要是因为抢了这么个“官方星舰”吸引军团们的注意,更是得不偿失。
登上星舰后没过几天,安和又开始“惴惴不安”,他悄悄问身边的商雌:“这个星舰看上去好老啊,星舰上的武器真的能挡住星盗吗?”
安和有意压低了声调、放软了声音,又加了一点气音进去,一听就能意识到“他在说悄悄话”,但实际的音量并不算小。
站在附近看守的某只狱警虫“意外”听到了安和的担忧,马上拍胸脯保证:“区区星盗而已,你别看这艘星舰很老,它的武器还挺全的。”
“真的吗?”安和隐含担忧,但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夹杂着对狱警虫的花式夸夸,只是到底强颜欢笑。
绕了许久的圈子,安和不断用表情、动作展现他的担忧,直到狱警虫再度保证,他才试探着开始询问星舰名字之类的有关星舰的边角内容。
安和一点点诱导着话题,聊天内容却一直保持在安全范围,他前所未有的谨慎。据他所知,今天负责看守的这只狱警虫资历较老,消息也灵通,知道的信息虽不一定最多,却是最可能套出更多情报的虫。
他拐弯抹角地引导着狱警虫的情绪、牵引着话题向危险的边缘滑落,又在狱警虫提起警惕之前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带回安全区域,随后又在安全的话题中埋下陷阱。
“啊,我们只能喝那些劣质营养剂吗?”听到狱警虫一不小心说漏了星舰上的营养剂储备量,安和眨巴着眼睛快哭了,“我小时候雌父给我尝过一口蛋糕味营养剂,我还嫌腻……早知道我应该珍惜每一口营养剂。”
他恳求地看向狱警虫:“可以分我一口普通营养剂吗?一口就行。”声音九曲十八弯,狱警虫刚对自己泄露了信息升起的一丝担忧,很快就在安和的撒娇中消散了。看,你说漏嘴他也不会注意到,满脑子只有吃吃喝喝,这不过就是一只为了改善生活和你套近乎的浅薄亚雌。
安和在雌管所时就发现了这只狱警虫轻视亚雌且喜爱卖弄的特点,现在更是极力展现着自己的愚蠢短视,又时不时对狱警虫的智慧表达崇拜。狱警虫被引着大谈特谈,直到——
“我们星舰上有20支III-2型激光枪和30把改良I型激光剑。”狱警虫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暗自懊恼自己居然被一只亚雌坑得不轻。
“什么三三二二的,我搞不懂你们那乱七八糟的编号。”安和似乎毫无所觉地抱怨着,带着失望,“所以这个星舰上没有反物质炮?”
这种相当于质问民航为什么不安装原子弹的智熄操作把狱警虫的疑虑打消了大半,安和早在与他初识的时候就已经展露了他的无知,狱警虫丝毫不怀疑安和的愚蠢。
再看周围,最初与安和聊天的商雌早就走到远处的角落缩着闭目养神,其他虫也没有注意到这里。尤其军雌们正在扎堆谈笑,大概率什么也没听到。其他同僚也各自在岗位上找乐子,聚在一起玩游戏或者听那些罪雌拍马屁,似乎没有听到这里的动静。
狱警虫总算是放下心来,到底是不小心透露了重要信息,他也没了谈兴。
安和还在追问:“所以真的没有反物质炮吗?”
狱警虫凶恶地瞪了安和一眼,正在喋喋不休的安和立马惊惧地闭嘴。之后,狱警虫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换班时,他庆幸而又带着点鄙夷地看了安和一眼,匆匆离去了。
他可不敢让别虫知道他不小心犯了这么大的错。万幸见证者只是一只满脑子营养剂口味的、对武器一无所知的废物亚雌,估计这蠢货也不会记住什么有用的东西。
在他离开后,“对武器一无所知”的亚雌战地记者转眼就扑进了军雌蓝的怀里,瑟瑟发抖地大哭:“呜呜呜我好害怕……我这辈子都没出过远门……”感谢狱警虫们作为雌虫中的差生从来不看罪雌资料。
蓝知道安和不太可能真的害怕,向来有主意的安和把他们支开那么久,忽然又楚楚可怜跑回来哭,作为军雌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了反常。
蓝不露声色,只当安和是单纯来哭的,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抚他,急得满头大汗。终于安和哭声渐弱,只剩下低低的呜咽,细弱而模糊:“这星舰上只有20支III-2型激光枪和30把改良I型激光剑,全是几十年前老掉牙的货。”
声音细若蚊蝇,却震得蓝大脑宕机。
蓝是这些罪雌中,与安和关系最近的军雌之一,虽然嘴笨,但关键时刻一向沉稳靠谱。他飞快调整好自己,继续轻声细语安慰安和:“没事,没事啊,星盗不会来的。这艘星舰那么破,不会有星盗看上的,你放心……”
声音越来越轻柔,似是担心惊吓到安和,直到最后甚至轻微到只剩浅浅的气音。
“你这是想要干什么?”几不可闻的一句话,却严肃至极。
“呜呜呜我就是害怕星盗嘛!”安和哭泣着爆发,随后情绪渐渐平静,似是羞窘于之前的哭闹,小小声道歉,“对、对不起,蓝,我就是、就是……”
声音越来越小,在蓝的耳边却也异常清晰:“我就是,想当星盗了。”
泪眼婆娑的掩盖之下,是他眼神里闪烁着的叛逆和野心。
将眼泪当做武器和伪装的主角,希望你们能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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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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