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触怒龙颜的消息无胫而走,传遍皇城。
百官好奇者有、不屑者有,更多一笑而过,只作无稽之谈。毕竟瑞王一不结党派,二不掌实务,三不联姻通婚,连唯一的家室周沉,似乎都因为擅作主张辞官成亲,被周家边缘化了。除了皇室血脉,实在没有威胁性。
打听到天子动怒,与边关大军有关,大家自觉了然。自古宗室与兵权,挨得越近,死得越快。可打小和睦相处的二人会不会就此兄弟离心,众人也未可知。
......
“做得好!”丽嫔揉着帕子激动,“果然让你在皇上跟前露面是对的。”女人急切道,“御膳房那里挖不出什么消息了,上次瑞王进宫,你可瞧清楚了他的着装打扮?”
林乔新用力点头,“瑞王挂了翡翠配饰,白色皂靴,的确偏喜青色。除了亲王服不能仿虽然穿,其余一概都要拜托姐姐琢磨了。”
“好,好。你一定要牢牢记着瑞王喜好,不要出岔子了。”丽嫔谆谆叮嘱弟弟,“姐姐恩宠不多,眼看皇嗣无望,你又文不能武不就,林家想发达,只有走不入流路子了。”
她柔声道,“老天爷既然给了我们姐弟俩一副好皮囊,那就是在指引我们。你别信书上骂娈宠佞幸骂得有多脏多不屑,仿佛要踩到尘埃里去,实际上他们心里指不定多艳羡呢。读书、练武,不过是货与帝王家的手段,都是手段,那就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林乔新惶惶的心一下子安定,用力点头,“姐姐放心,我什么都听姐姐的。自从我上次想方设法让皇上看到双鸳泣后,他脸色大变,对瑞王也不如从前亲近了。”
“只是双鸳泣始终是编排皇室的戏本,姐姐还是早点烧了,免得被人发现。”少年压低声音,染上了几分羞涩,“万一.皇上真的要亲近我......姐姐,我有些怕。”
丽嫔闻言表情复杂了一瞬,很快定了定,安抚他,“别怕,皇上是男人,男人上了床激烈些,也只是证明对你更着迷。皇上碰你了?”
“没有。”林乔新沮丧垂头,“现在宫人看皇上的份儿上恭敬有余,可皇上好像没有那个意思,我要不要主动些啊。”
听到皇上没碰他,丽嫔松了一口气,可又很快硬下心肠道,“不用。皇上之所以青睐你,就是因为你质容纯粹,天真无邪,与前朝后宫都截然不同,若是轻举妄动献媚,反而失了清纯。”
“书坊那边,我会尽快处理。”
虽然让瑞王禁足在府,但没明令禁止其余人走动。
单天籁一如既往回府,照常过着日子。石信升登门拜访的时候,他正交代小安子什么,男人过去听了一耳朵,发现是让小安子找人去皇城四周,捉墙角里的野猫。
“捉猫干什么?”
“你来啦。”青年嘱咐完,拉着他坐下解释,“二哥给母后专门备了只小猫。我问过他哪里来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后院的母猫生的,一窝三只,夭折了一只。”
他提过石桌旁盖了布的篮子,石信升揭开一条缝隙瞅了一眼,里面呼呼大睡着一只四仰八叉的小猫。
单天籁耸耸肩,“母猫已经走了,它姐姐给了我母后。这是个小子。”
“小东西还挺可爱。”石信升手痒,贱兮兮把睡得正香的小猫翻过来,“三花啊,公公猫。”
“行了你。”青年一把打掉他手,“流浪野猫生存不易,要是揣崽生产很容易死掉,所以我想让小安子尽可能把野猫捉起来,雇了人给它们——”他做了个‘切’的动作。
前世城市管理和网络宣传,没少被科普城市流浪动物生育的风险,所以当他遇上这件事,干脆就尽己所能。
石信升不知道,只以为他同情母猫,把头埋进他肩窝,铿锵有力‘瞄!’了一句。就感觉怀中人明显打了个激灵,慢慢抬起脸,不出所料,又看见青年一言难尽看着自己。
男人不禁郁闷,“殿下你就不能有点情趣吗?”
单天籁也知道自己表现好像有点直了,啧了一声,“你也不看看你有多......杏雨、梨云可以,再不济余欢欢凑合,这种不适合你。听话,下次别搞了,啊。”
石信升发泄似的掐了下他屁股,把人掐得直往上窜了窜。颇有些怨妇意味,“反正我就是这么粗枝大叶、无趣寡淡,一点都不可爱了。”
“流氓啊。”单天籁忍不住笑,踮起脚尖环住他脖子,躲着他再动手动脚。“我写好了和离书,眼下时机不对,要不等皇兄旨意下来,我们伺机再成亲吧?”
“直接当正妃吗?”石信升笑了笑,“听起来还不错——可惜我今天是有备而来。”他腾地打横抱起人,往屋子里走去。
就见屋中放着一个大箱子,石信升抱着人也不松手,脚尖一挑,沉重的箱盖翻开,里面喜服喜烛喜布等等,一应俱全。
顺势让人坐在自己腿上,石信升一错不错凝视着单天籁,“我们直接成亲吧。就我们两个自己布置。”
单天籁有点好笑,又满头雾水。
“其他事情都可以日后补上,我只是......有点不想等了。”男人握起他的手。
只听过婚前恐惧症,没听过婚前急躁症。单天籁想了想,反正也被禁足了,只要不惊师动众,就当是安慰恋人好了。
见他点头,男人急躁的气息一下子平复了许多。
“去我房间布置吧,不过高堂只能空置了,真的不要紧吗?”单天籁问。
石信升闻言灿烂一笑,“我把我爹给娘下聘的定情信物偷出来了,我们拜这个就好。”
单天籁咂舌,很快开始思考他便宜父皇有没有什么给母后的聘礼,不过皇家这种东西有专人保管,他只好遗憾放弃了。
东西再多,两人分一分,很快就布置好了。
石信升瞧了瞧天色,催促他换衣服。自己二话不说,把上衣一掀,宽肩窄腰,肌肉形状随着动作起伏,单天籁愣了愣。
当石信升换上喜服,抬头就对上看得兴致勃勃的恋人。单天籁还指手画脚,“腰带系紧一点,留那么多富余干什么。”
男人好气又好笑,手臂一抱,“有人还没换衣服啊——该不会是要我帮他换吧?”
“你别靠过来!”单天籁神色一紧,“我我我自己换。”
“......”
青年逐渐红得冒烟,男人微微挑了调嘴角,施施然背过去,举起双手。
虽然有点不甘心,到底是没赢过对方的脸皮厚度。单天籁边脱衣服边唾弃自己,到底谁才是改革开放的现代人,当着舍友的面,裤衩子一踩就能脱个精光,怎么刚刚就不敢换了。
“好了。”
两位新人对视了一眼,忽然都说不出话,默默把头低下去。
要说些什么,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太傻了。单天籁心里暗急,可只要一抬头,看到对方就忍不住飞快撇开眼。
我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啊!
试了几次都是无用功,单天籁脸上一阵火烧。
‘笃、笃。’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打断二人脉脉流动的空气。周沉身形隐没在夜色里,手持一柄点燃的龙凤喜烛,烛光暖黄,一双眼睛黑得吓人,笑容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
单天籁心怦怦跳得厉害,鼻尖渗出一点冷汗,“二哥你怎么来了?”
“既然要成亲,总要有个唱礼人。”周沉彬彬有礼道,“你们不嫌弃的话,就让二哥给你们当礼生,主持婚仪。”
“二哥不行!”单天籁脱口而出。
“为什么二哥不行?”周沉低头,温柔看着他的眼睛,等他给出一个过得去的理由。
相貌不行、品行不端、说话结巴,诸如此类想法转了一圈,青年意识到眼前人无可指摘,不由哑然。
“总之,总之,”单天籁讷讷,“二哥不......”
“那就麻烦二哥。”石信升抢过话头,侧身示意,深深望了周沉一眼,“我们私下布置,做得如此隐蔽,二哥还能察觉前来,想来是十分乐意做我们成亲的唱礼官。”
周沉颔首点头,像是赞许石承风的聪慧。越过他们,在象征高堂的两把椅子旁站定,看着两位一模一样的新人,微笑道,“我们开始吧。”
单天籁意识到自己太僵硬了,强迫身体放松,随着男人温沉的声线动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人拜完礼,石信升紧紧牵住单天籁的手。烛光在青年的脸上不断晃动,他不得不往后缩了缩,逃避这道晃眼的光芒。
前方男人走下来,红色房间里,他的青衣忽然变得格格不入。周沉只是把滴蜡的龙凤花烛放在桌上,“祝贺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单天籁注意到他嘴角边有残余脂粉掩盖痕迹,难道他受伤了吗?
“我就不多留了。”
单天籁下意识要追,被手上一紧绊住脚步,他一愣,像是也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转头,“我......”
石信升轻轻摇头,示意他不用解释。
周沉如来时悄悄,轻轻掩门出去。
......
周沉走出小院,脚步逐渐放慢,直至停下。他脸上仍维持着弧度完美的笑容,有些可怖。乌云散开,白色月光洒在这方角落,照亮了他冰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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