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见到尹宁是林不许完全没想到的,而更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还能听到小七的消息,可惜这次时间匆忙来不及叙旧,希望下次再见面能听到更多关于同门的消息。
不过相比心情变佳的林不许,另一边的汪琳眉眼都染上了愁绪。
女孩死不瞑目的样子一直萦绕在汪琳的脑海,那害怕又惊恐的眼神无一不在彰显她死的时候有多无助,汪琳心里一阵发堵,她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怨灵离开后,原本盘旋在楼梯口的黑线也不见踪影。不过让蛇果和汪琳意外是挡在入口前的那团黑线竟然还在门口守着,一反常态的,安静的黑线团变得活跃起来,竟然还绕着汪琳打起转来。
没了手机的蛇果虽然看不到黑线,但是依然能感受到身边有黏黏糊糊的触感。她看向表情变得僵硬的汪琳,体贴地紧了紧从刚才就一直紧牵的手。
没事的。她轻声安慰道。
被黑线围绕的汪琳见黑线没有伤害自己,也从害怕中渐渐回味过来。她拍拍蛇果的手臂,示意她收回刚刚附在保护罩上的妖力。
身上的保护罩完全能护着自己,完全没必要让蛇果浪费妖力。不过即便这么说了,蛇果还是表面装作收回了妖气,趁自己不注意又悄悄附了一层妖力。金光闪闪的保护罩上的绿光显眼得不行,汪琳知道她在担心自己,眼神从保护罩上移开装作不知道。
她一转眼就看到林不许掐着手指在算着什么,看着林不许这靠谱的样子汪琳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她十分庆幸这次回来带上了林不许,如果没有林不许这次她俩对上房东怕是凶多吉少。
变成怨灵的房东显然比以往自己见过的怨灵还要强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连妖力都会吞噬的怨灵。
卦象显示大吉后林不许才松了口气,天道允许自己插手管这事是最好的,她看着在一旁等待已久的两人神态变得轻松了几分。
汪琳见她睁眼后带着蛇果不动声色地迎了上去,开口问道:“大师这团黑线难道就是那个女孩子的灵魂?她守在这里是为了不让我们深入吗?”
林不许看着汪琳欣赏地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大师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吗?”汪琳沉思了一下选择将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她看着林不许语气里带着些请求,“我总觉得我对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果这次不为她做些什么的话,我会良心不安的。”
听到汪琳的话林不许笑了一下,说出的话让汪琳眉心一跳:“你们俩确实三生有缘,这一世刚好是你们的最后一世。不过你们这一世的缘分断在了她死亡的那一刻,虽然有缘无分,但由你引导她去黄泉路也算善终。”
听到这话的蛇果瘪了瘪嘴,她怨念地摇了摇两人紧牵的手,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看蛇果一脸吃醋的样子,林不许露出个鄙夷的笑,这小混蛋刚在飞机上不还是一副孟浪的样子吗,怎么这会儿还吃上醋了,搞得这么纯爱呢?她还以为这个小混蛋不会在乎呢。
蛇果也没想到自己一时保命的手段会被林不许一直记着,等到以后结婚递请帖都捞不到她一个好脸,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林不许将保护罩上的灵力收回,这次只投放了一小撮灵力到汪琳的双手,她在一旁徐徐善诱教她用手将黑线聚拢,等黑线全部收集完后再让她试着从黑线里感知灵魂的模样,用手指将黑线团捏成感知的灵魂模样。
或许是阴阳眼的缘故,汪琳对这方面的东西悟性很高,林不许只引导了几次她就掌握了技巧,感知灵魂更是一次成功,这让林不许对她的满意更甚,到后面干脆教她画起聚魂符,让她亲自引导女孩的魂魄去了地府。
那魂魄在离开前久久地看着汪琳,林不许知道她是记起了前尘往事,心里还留着对汪琳的那份执着,但人鬼之间阴阳相隔,这份留念也只会随着咽下的孟婆汤而消散。
林不许指尖轻点,用灵力轻推着魂魄往地府的方向飘去,她冲着魂魄轻轻地摇了摇头。魂魄看懂了她的意思,最后留恋地看了眼汪琳的面容,嘴巴微张说了句什么还是转身离开了。
“善始善终,下一世这姑娘应该能投个好胎。”
林不许的轻声宽慰是汪琳最好的心理慰藉。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和自己有过怎样的前世今生,但能听到她下辈子过得很好她也感到安心了。
“好了,现在该回神了。”林不许拍拍手让两人的目光聚到自己身上,她露出手机的拨号界面,“这地的报警电话是多少来着?110?”
手机屏幕界面豁然还挂着直播的小窗口,只是在线人数从1变成了0。
从警局出来原本亮堂的天也黑了,林不许抬头望天,天边有几颗星星还在发着闪闪的光,她噙着笑摇晃着头从一旁的自动售卖机里买了罐可乐,拉开拉环扑哧一声,溢出来的褐色液体沾湿了她的指尖。
清爽的口感让她舒坦地呼了口气。
虽然几人作为目击者也被暂时列为嫌疑人,但小姑娘的尸体至少能被好好地安置了,警察也说会通知家属来认领遗体,至少尸首不在异乡,魂归故里也算一个不错的结局。
至于蛇果和汪琳说的房东是凶手的话,警察会不会信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该怎么去调查怎么去断案,这就不是林不许该去操心的事了。
公寓出了凶案自然没办法再住人,大门口的封条将几人挡在公寓之外,本来还准备让林不许借宿的汪琳蛇果一下子也没了住的地方,最后还是蛇果出马找她的妖精朋友借了个闲置的小房子,这才勉强有了个睡觉的地方。
“做个好梦。”临近睡觉时,端着可乐的林不许去了趟汪琳蛇果的房间。
看着只是说句话就离开的林不许,汪琳虽然不解林不许为什么专程来这一趟,但还是带着蛇果乖乖地应了一声,两人讲了会儿悄悄话也就熄灯睡下了。
耳目通明的林不许自然听到了远处房间拉灯的声音,听到两人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声,她才慢慢坐起身子将房间的窗户打开,望着漫天的繁星脚尖轻点窗沿,身手矫健地翻身上了屋顶。
看着天边闪烁的群星林不许从衣服夹层里掏出两瓣龟壳,她抚着龟壳上的细纹轻叹了口气,将龟壳往上一抛,发着微弱亮光的龟壳没一会儿就从半空掉落,再一次被林不许准确无误地接住,她展开手掌看向手心里一如往常的卦象眼里的遗憾一点也不作假。
她侧身往下一躺,看着眼前的繁星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 ——
“小姐,我死了便是死了,就算被送去郊外被那野狼吃去那也是我的命罢,我这条贱命哪配得上你这般相护……”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耳畔是模糊又嘈杂的人声,偏偏大脑还胀痛得厉害,晕晕乎乎的让人恨不得往地上死磕几下,把脑袋里的血从窟窿里流尽!
身后女孩脆生生的啼哭让我心里难受得发慌,明知道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不是冲着自己而来,但是我死也要将身后的女孩护在身后,我和她都知道如果她真的被这群人带走,那就真的没有命了。
眼前白茫茫的画面一转,我好像被关在了一个黑暗的房间,鼻尖一直萦绕着烟火香味,摇晃的烛光让面前一块块的长牌跟着摇晃。眼前有一道模糊的黑影在张牙舞爪,狂躁的戾气像一座高耸的大山将我死死压在脚底,带着破风声的长鞭狠狠落下,剧烈的疼痛让我不自觉抱头呜咽。
刺耳的讥讽声和嘲笑声随着黑影的离开像潮水般一并褪去,我的耳朵里又听到了女孩的哭泣声,她柔软的怀抱有点温暖。
我张着嘴想要说些话安慰她,但是嗓子却像生锈的琴弦咿咿呀呀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血液从破损的身体里夺涌而出,身体好像越来越冷了,这世间唯有身后女孩的怀里最为温暖,我蜷缩着在这个温暖的怀里闭上了眼。
奇怪,是下雨了吗?
—— ——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党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人群前激昂演讲的女孩脸上的稚气还未褪去,年轻朝气的学生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警棍在手的保卫人员丝毫没有一丝退意,不过如莲藕般净白的臂膀上倒是不一会儿就染上了青色。
手中的咖啡滋味醇香,苦涩在舌尖绽放后渐渐回甘,我咂了咂舌不太习惯地回味着那一点甜,眼睛不自觉追逐着窗外不肯服输的女孩。激昂的言语并不能给热血的年轻人们带来实在的防护,写满理想的白纸在天空中纷飞,被无数双脚践踏。
这些外面来的洋玩意儿带来的洋东西味道始终还是比不上茶叶的清香。
最近城中总看到洋人,就像雨后的春笋突然冒出一大茬,往日觉得稀奇的脸看久了也并不会觉得有多神奇。不过那群年轻人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个喇叭,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女孩依然在高声呐喊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局势的动荡总在瞬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更多的洋玩意儿,最近镇上总是时不时响起几声枪声,有时候这声音也会在半夜响起。我好像也越来越习惯咖啡的那股苦味了,房间的茶罐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很久没有打开了,就像楼下那个站在人前的小姑娘也好久没出现了。
暴乱打砸的恶行越来越频繁,隔壁的房子里早已人去楼空,为了不被波及我也不得不待在房间不再出门。等黑夜降临后楼下总是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不知道这次又是哪家拖家带口往外面跑,我睁大眼睛倾听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偶尔也会想这些脚步声里会不会有那个小姑娘的,总觉得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
我已经越来越习惯咖啡的苦味了,待在昏暗的房间已经成了我的日常,我实在是不想推开窗户听那群洋玩意儿讲鸟语,粗俗野蛮的外来者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大本营,我这个本地人反倒成了异类。
接二连三的枪声在半夜响起,我躺在床上听着不远处的动静,嘹亮的小号声像一把利剑划破外来者罪恶的幕布,接连响起的脚步从楼下路过驶向远方。
“冲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熟悉的女声让我心头一跳,吱呀一声我推开了紧闭的窗户,与楼下女孩亮闪闪的目光对视。
藏在抽屉中的黑壳枪有点沉,射击的声音有点响,吵到耳朵有些发疼。
流血和牺牲是胜利来临前最后的黑暗,朝着我大脑飞来的子弹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下,我看着她在我眼前重重倒下,我赶忙扶住她接过她手中的枪,将最后一发子弹朝着面前的敌人发出。
反抗迎来的是身体里涌入更多的子弹。
我叹了口气重重地倒在女孩的旁边,嘴里重复着她常念叨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身侧的女孩听到了我的话嘴角上扬,溃散的瞳孔印着对理想坚定的信仰。
我爬向了她将她瘦削的身体拥住,为她挡掉更多袭来的子弹,不过紧靠的身体并没有带来多少温暖,反倒让我觉得越来越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努力地忽视掉身上剧烈的疼痛,在已经睡过去的女孩耳边重复着。
黎明前夕,天边微微泛亮,橘红色的光芒洒在我们的躯体,我紧闭的眼睛已经看不到那束光了,但是我听到了小号高昂的呐喊,越来越多人高喊着理想和信仰跨过了我们的躯体,去往追求胜利的彼岸。
意识彻底消散前夕我却突然有点怅然,我已经好久没喝过茶叶了。
—— ——
“你要好好的。”
那双布满愁绪的眸子里写满了遗憾。
孤零零的身影踏进了身后的大门。
—— ——
早起的汪琳愣神地擦掉眼角的泪水,梦境随着苏醒被一并留在了夜晚,汪琳只觉得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揉拧了一番,让她的情绪犹如翻江倒海。
我在为谁而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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