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后。
为什么她总算不准这个羽毛球头的卦象？！
“……也太奇怪了。”
轩辕初衣盘腿坐在沙发上，苦大仇深地看着指尖互相咬尾巴的六条紫气。这是连续挡灾六次的成果，也代表六次卦爻全部都只算对了一半。
危机是真的存在，也真的发生了，但应卦的不是卦主。
每次应了卦象的倒霉蛋——都！是！她！
怎么都想不明白卦爻为什么不准，轩辕初衣某种怀疑越来越浓，越想越觉得对。
有没有可能……五条这家伙克她，这些紫气是挡灾补偿？
如果真是这样，作为道士不怕挡灾但恐惧被克财的轩辕初衣想跑路了，给再多紫气都无法挽留。
“有必要提醒初衣，七天已经算错六天了，到时候按照约定——”五条悟发出恶魔低语，“虽然看在这几天友好相处的份上，我可以不计较，但你需要付给我的双倍报酬可不能赖账哦~”
轩辕初衣面色平静，心脏沉甸甸的。
无论如何，到手的钱……绝不能退，她凭本事赚（骗）到的，凭什么还？
于是她下定决心：看来有必要采取特殊方式让卦爻变成现实了！
五条悟站起转身：“既然如此就赶快出发吧，伊地知等得估计快要哭了。”
“……哦。”
“时间稍微有点紧迫，早餐在车上吃。”
五条悟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说道，“对了说说看，我今日的卦爻是什么？”
“卦象显示，五条你今天有被土石掩埋的风险，要远离危房之类的区域。”顿了顿，轩辕初衣眼神微微游离，“还有……你今天走霉运，小状况层出不穷。”
“呀这么惨的吗？那这样好了，如果今天真的如你所说，那么之前六天——”
轩辕初衣眼睛一亮。
五条悟吊足人胃口，忽然大笑出声：“噗，既往不咎当然是不可能的。”
轩辕初衣已经扬起的笑容，顿时僵住。
五条悟朝玄关走过去，超大声的自言自语：“oi~不会真有人以为我这么好说话吧？”
“……”果然是克她的贵人！
轩辕初衣阴恻恻地看着前方高挑的人，露出会吓跑无数小朋友的奸险笑容，黑化了。
给机会他都不要，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否则会遭天谴。
“不要磨蹭啦初衣，快点出发。”五条悟从门口探出头，手作喇叭状呼喊道。
轩辕初衣撸起袖子，转身回房间：“先去车里等着，我去厨房给你买点橘子，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五条悟：“？”
五分钟后。
坐在车里的五条悟忽然瞄了一眼阳台，又等了一分钟不到，轩辕初衣两手空空地走大门。
“橘子呢？”
“什么橘子？”
“不是说要给我‘买’橘子吗？”
轩辕初衣接过伊地知递过来的早餐，敷衍道：“哦那个啊，我吃掉了。”
五条悟往靠背仰了仰，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没有再说什么。
“走吧伊地知。”
行驶的途中，轩辕初衣消灭掉早餐。
她看了会儿沿途的行人和风景，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将目光投向今天没戴眼罩反而缠着绷带的五条悟。
“五条，老实说一下吧，为什么一直戴着这种东西？”
从一开始五条悟就对于怪物的存在并不惊奇，轩辕初衣猜测他可能是阴阳眼之类的特殊体质。
估计他是不想看见这种辣眼的生物，所以才戴东西遮住眼睛。
嗯……就当离开霓虹的礼物吧，好歹这家伙也是助力她脱离困境的人。
轩辕初衣有心考虑帮五条悟封闭阴阳眼。
五条悟扯了扯眼睛上的绷带，语气散漫：“这个啊，是能够让我偶尔放松一点的道具啦。”
“我其实会的东西蛮多的。如果你是因为——”
“因为每次摘掉眼罩都会被一大群人偷拍，出行总受到阻碍。”五条悟自我陶醉，“呀~长得帅也是一种烦恼呢。”
轩辕初衣没什么表情：“……你是认真的吗？”
感觉这个人像个神经，每天都要发一次癫。
“当然是认真的。”五条悟特意凹造型，“看嘛，我不帅吗？”
轩辕初衣：“……”
“可惜效果一般，只是稍微降低一点点被偷拍的频率。”五条悟还说，“嘛，大概是绷带和眼罩被他们看作是潮流单品了吧。”
轩辕初衣语气棒读：“确实潮，潮得我风湿病犯了。”
多嘴问这一句。
阴阳眼什么的关她屁事，还是赶紧完成工作跑路吧，这一趟下来钱和紫气都赚得盆满钵满，见好就收。
-
轩辕初衣像往常一样解决了咒灵，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五条悟绝对克她。
因为没有任何改变，卦象又错了。
“真是辛苦了。”
五条悟挥了挥近至身前的灰尘，朝从发生了坍塌的房屋里出来却毫无无损的轩辕初衣说道，“不过很遗憾的说，应了卦爻的人还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也搞砸了欸，初衣。”
他没有被埋，也没有遇到倒霉事。
但这一次，轩辕初衣并没有像前六天那样郁闷。
她神情微舒，气定神闲道：“急什么，今天不是还没结束嘛。”
五条悟耸了耸肩，没有反驳。
距离下一个任务，还有二个小时左右。
轩辕初衣背着手掐了个决，然后煞有其事道：“我有点没吃饱。五条，我们再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诶诶诶。”
轩辕初衣拖拽着半推半就的五条悟，去了附近能休息吃饭购物的商业街。
走走停停了会儿，轩辕初衣余光扫了眼周围环境，最终目光看向了一家店铺。
她提议说：“咳，这家看起来人气蛮高的，我们要不要试试？”
“有眼光呀初衣，这家店铺我吃过，还不错。”
“那就这家好了。”
看着五条悟打头阵先行，轩辕初衣落后几步，内心有几分窃喜。
她偷偷瞄向天空飞过的几只黑点，又看向一无所知迈步的背影，在心中暗数。
三、二——
轩辕初衣目光紧紧地看向五条悟头顶上方几米的位置，无意识屏住了呼吸。
一！
就是现在，不要大意的上吧！
然而——
“啊，对了初衣。”
五条悟忽然停下转过头，还朝轩辕初衣的方向迈了一步，“等等，你这奇怪的反应……欸很可疑哦初衣，不会是打什么坏主意失败了吧？”
轩辕初衣瞬间收起微微扭曲的面部表情，脑海闪过一道没来得及捕捉的想法。
“……啊哈哈，你在胡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匆匆瞥了眼五条悟身后半米处的几个鸟粑粑，轩辕初衣努力扬起一抹自然的笑，“对了，忽然回过头……怎么了？”
五条悟面朝她，没说话，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直到轩辕初衣被看得有点心虚，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你签证什么时候到期来着。”
“问这个做什么？”
五条悟意味深长道：“怕你想要赖账跑路，提前做点防备工作，看看要不要和认识的人打声招呼什么的。”
确实有过这个想法，并且现在还没有放弃的轩辕初衣没说话。
讨厌的有钱人·五条悟：“初衣，你不会真的有这么想过吧……喂喂不说话，难道被我说中了？”
“……没有。”轩辕初衣无奈叹口气，“还有两天到期。”
祖师爷在上，请保佑弟子心想事成，等回去给您多多上香烛。
【很抱歉，您的祖师爷拒绝贷款发货，并发送一条请求驳回留言，请用户查阅。】
轩辕初衣没时间查阅，目光炯炯地看着五条悟准备推门。
快~推~啊~
随后，轩辕初衣缓缓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前方。玻璃门顺利地被五条悟推开，然后……无事发生。
什么情况？！
轩辕初衣快走两步，不信邪地大力推了一下刚自动合上的门。
怎么会呢？她算过啊，这个玻璃门只要再推一次，就会——
下一秒，一声吸引全店人员注意力的“哗啦啦”。
玻璃门，碎了。
全场安静三秒。
“噗，太倒霉了。”五条悟的这一声嗤笑，格外清晰。
最后，轩辕初衣变成一只呆呆的鹌鹑，恍恍惚惚地被一脸紧张的店铺经理检查是否受伤，然后五条悟大方地自掏腰包赔偿玻璃门以及店铺经理摇手拒绝……
察觉到身上又多出了一丝紫气，她有一种预感：也许大概可能，五条悟会安然度过今天。
所以这个挡灾的原因是什么？偶然还是必然？
接下来下午到晚上回家前，轩辕初衣的预感应验了。
无论是致人摔跤的香蕉皮、踩上去会掉下去的井盖、车辆疾驰而过的水溅等本身就存在，只是受害者是别人的倒霉事件……还是几只咒灵原本预计做的，而轩辕初衣准备拿来当救人角色的危机，全都被五条悟躲过去了。
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有一次能出手的机会。
这样下去的话，轩辕初衣对五条悟为期一周的卜卦，绝对会以完全大失败告终。
不过——
哼哼，幸好她怕出现意外，人为制造了几起。
-
“啊呀今天要过完了，没遇到一件倒霉事呢。”
“双倍报酬作为赔偿，初衣做好准备了吗？”
“如果没有足够的存款，勉强接受初衣打个欠条。那我可就是初衣的债主了哦。”
“知道要怎么对待债主吗？就是——我的工作全部交给你、日常跑腿、排队买限量甜品……唔，其他的等我想到再说。”
“最重要的是，对我可要恭维一点。”
……
装作没听见耳边的喋喋不休，轩辕初衣坐在车上一言不发，无意识咬着糖果嚼碎后剩下的塑料棒。
到了住宅，告别大概因为提前下班而浑身松懈下来的伊地知，两个人一起下了车。
五条悟双手插兜，慢腾腾地走在前面。
轩辕初衣落后一步，看他走到一个位置时，手指动了动。
“小心前——”
话没说完，准备救人的动作也没能进行下去，因为她看见五条悟忽然一个大跨步跳到了台阶上。
下一秒，地面传来“砰”的一声。
一盆从天而降的花盆落地，摔在还保持着伸手推人动作的轩辕初衣面前。
她视线缓缓向下，摔碎后露出土中的根茎，组成一张笑脸，似乎在无声的嘲笑着什么。
傻瓜，认命吧。
“初衣~你没事吧？好险啊，话说你也太倒霉了吧。”五条悟嘴角的弧度转瞬即逝。
“是呢，因为某人这几日霉神附体，靠近你的我会变得不幸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希望你稍微表现一点给别人带来霉运的愧疚。”说完，轩辕初衣抿了抿唇，宽大的衣袖一甩，花盆连带散落的泥土朝着不远处的垃圾桶飞过去。
可恶，它才是傻瓜，不中用。
不过这一次没有紫气……为什么？
看着已经大跨步前进的身影，轩辕初衣轻锁眉心，迟了两步跟上。
两个人上了楼，五条悟打开门，先一步进去。
轩辕初衣紧随其后，张着嘴准备要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此刻，她手悬在半空，意外却也没那么意外地看向五条悟拖鞋的边缘，那里有一张和地板颜色融为一体的纸人。平行于它的另一侧，是一张一模一样的纸人。
两张纸人之间，牵扯着一道细微隐形到很难发现的透明丝线。
随后，丝线的位置发生变化。五条悟手指碾起这根丝线，好笑地看着仰头望天吹口哨的轩辕初衣。
“初衣，要解释一下吗？”
五条悟一步步朝轩辕初衣靠近，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啊啊，让我推理一下吧。按照你的计划，我会被这种小把戏绊倒——不对，初衣会及时拉住我，及时隐藏这卡哇伊的小纸人，然后大言不惭地说‘看吧你今天的确很倒霉，幸好有我’，最后耍小聪明借此赖掉所有算错的次数。”
轩辕初衣脑后冒出一滴冷汗，一步一步后退。
三十六计走为——
“想跑吗？那可不行。”
五条悟每近一步，轩辕初衣就后退一步，直到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你这家伙绝对是克我，每一次都不准这太荒谬了。”轩辕初衣眼尾上扬的桃花眼盛满了困惑，然后又找到了合理的借口，非常有底气的反过来埋怨，“再说了，你又不让我看全脸，这不能全怪我。”
“没有怪你呀，只要还钱就解决了嘛。”
“……我没钱。”钱都花光了！
“哦，没钱呀~！”
五条悟双手撑在轩辕初衣脑袋两侧，将她全然环住，彷佛是想以这种禁锢的姿势让她无处可逃。
“我给你出个主意吧——呐，初衣，想体验一下助教的工作吗？”
“助教？”
“没错哦，就是最开始我想推荐给你的工作，工资高来钱快。”
轩辕初衣恍然，终于知道自己最开始误会了什么。
“如果你说是助教的话，我就——”
没能再说下去，轩辕初衣抬头的瞬间，眼睫微微颤了颤，瞳孔深处映着不懂距离为何物的男人那张放大的漂亮轮廓，鼻翼间是甜品香也无法掩盖的男性气息。
还有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强大压迫感，笼罩她的全身。
太高了，也太近了……
轩辕初衣从没和差不多年纪的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本能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推了推，呃，没推动？！
“我说，这个姿势也太超过了，笨蛋五条你先离远一点。”
“拒绝~先回答，万一你跑了怎么办？毕竟初衣是有神奇术法的道士，而我只是个柔弱的普通大帅哥嘛。”
安静两秒，轩辕初衣朝五条悟灿烂地笑了下，顺从本心地一拳挥出，目标是那张好看但欠扁的脸。
很用力，拳头带着炁。
嗯，她故意的。
但遇到了阻力，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把她的攻击拦住了。
轩辕初衣眯起眼，看着也注意到这一幕而有些意外的五条悟。
还装？
“普通人？柔弱？”轩辕初衣危险地笑了，“你可真敢说啊，咒术师。”
她两指竖起，海量来自五条悟提供材料而制成的符箓，像雪花一样从道包中飞出，然后排列成六面密不透风符箓墙将五条悟困在里面。
正对着轩辕初衣的那面墙有几张符纸移动到一边，露出比起说老实还不如说是研究符箓墙而安分呆在里面的人。
“那个等等，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信吗？”
五条悟举起手，一脸无辜，“老实说，我也有点意外初衣居然没有看穿我是咒术师这件事。”
其实也没搞清楚原因的轩辕初衣拒绝回答，不紧不慢地问道：“五条，喜欢被雷劈还是只特供给你的火海？”
“好像是很严重的惩罚选项，我可以都不选吗？听起来超可怕欸。”这样说着的五条悟并没有任何害怕的表现，甚至语气中隐藏几分跃跃欲试。
轩辕初衣环胸注视着他，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
片刻后，她朝前迈步。
“好啊，那第三个选择——别动，老实点。”
其中的一面符箓墙上符箓朝两边飞去，让出一条通道。
五条悟松松垮垮地站着，语气轻松又活泼：“这么帅气的脸蛋，真的要打吗？嘛，如果初衣能稍微消气的话，可以——试试看哦。”
轩辕初衣出手了。
但她没打脸，而是飞快地摘掉五条悟眼睛上的绷带。
她眼下有很多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那个远比发泄点火气更重要。
不……
看清五条悟那双神神秘秘一直不愿意暴露的眼睛时，那些全都不重要了。
那是一双漂亮到让人失语的苍天之瞳，透彻神秘，玻璃质感的虹膜颜色流露出几分神性。
轩辕初衣一眼不眨，凝视着那张终于看清的全脸，看见他周身的紫气忽然成倍翻涨，浓郁凝实到几乎能滴出水来。
更重要的是，她终于‘看’到了未来的端倪。
但是轩辕初衣刚窥探浅薄的表层，一股骤然升起的危机感瞬间侵蚀她的灵魂，颤栗感难以抑制地从心底涌起。
祂不允许‘看’。
不能再‘看’了，会有严重反噬。
……滚开！
她不管！
没人能阻止，她非要看——
“喂，初衣。”
五条悟看着脸色一瞬间惨白的轩辕初衣，放下环胸的手臂，“喂，没事吧？”
“……别管我！”
轩辕初衣强忍着狂躁的气血翻涌，“啪”的一声猛地挥开五条悟伸过来想要关心的手。
她微微垂着脑袋，轻轻拭去唇边溢出的血丝，凝视指尖那抹在白皙皮肤显得有点刺眼的血液，看不清表情。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反应居然这么大——”
察觉到什么，五条悟顿了一下，然后又异常兴奋地笑了，“想干掉我？”
“……有点。”
“好啊，我奉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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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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