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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记忆

耳边传来闷响,庄明恙睁开眼,看见了岑序的背影。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搭在窗沿的指尖飘起一缕白烟,听见声音缓缓转身。

庄明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哆啦A梦静静躺在地毯,里面的钢笔洒了满地,但好在本身没有碎。

这是他以前去集市玩坐在摊位上画了整整一个小时的陶瓷玩具,是一个哆啦A梦,经过他的巧思和灵活的双手,变得非常有艺术性,回来以后洋洋得意地和岑序展示,结果忘了带走,后来想过来拿回去时发现它被摆在办公桌上充当笔筒。虽然这个花里胡哨的笔筒放在这间办公室里很突兀。

背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庄明恙微微侧脸,感觉到一阵微风扫过他的鼻尖,岑序越过他的肩膀,将笔筒拾了起来。

笔筒虽然没碎,但一只圆手磕破了,露出一个大洞,他看着手里的哆啦A梦,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干脆把这个突兀幼稚的笔筒扔掉。

但它最后还是回到了桌上。

岑序再次坐回椅子翻看文件,庄明恙看了眼时钟,心说这次不能再耽误这么久了,得尽快开始做正事。

他拿出梦珠,按照辛午教给他的办法走到岑序面前,用力捏紧它。

梦珠坚硬的外壳硌得他掌心生疼,庄明恙心想这玩意真的是捏碎使用的吗,万一捏不碎,不就生生浪费一万功德,忽然感觉到手心里梦珠猝然四分五裂,化作粉末。

眼前亮起一片白光,庄明恙下意识拿手挡在眼前。直到白光渐渐散去,他放下手,发现眼前的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个样。

他坐在某辆车的副驾,车外烈日炎炎,强烈的阳光令人睁不开眼,街道上游走着一朵朵阳伞,车停在某处树荫下。

庄明恙朝另一边转头,在驾驶座上看到了岑序。

好像……还是年轻了好几岁的岑序。

他似乎刚挂断电话,眉头微微蹙起,将手机随意掷在旁边,按下引擎键打算发动,庄明恙耳旁的窗户突然被敲了敲。

庄明恙一转头,他爸的脸出现在窗外。四年前的庄宏升还没有喝出啤酒肚,还有茂密的黑发和清晰的下颌线,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俊逼人,帅气到令庄明恙感到陌生。

车窗降下,庄宏升微喘着气说道:“现在有空么。”

“老师有事么。”

“你不忙的话带我们接个人,我们车司机被交通事故堵在路上了,我们有急事,正好看到你的车。”庄宏升道。他身后的阮问昭紧跟着也踩着小高跟走到了,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对岑序笑了笑。

“您上来吧。”岑序按下解锁。

夫妇俩上车后,岑序从后视镜问他们:“您去哪?”

“云城机场。”

岑序导了航,没有多问,启动引擎。庄明恙坐在副驾,有些同情地瞥了他一眼。可怜的打工人,周末出来放松还碰见老板被迫加班。碰见的还是皇帝似的丝毫不会给人商量余地的庄宏升。

刹车踩下,窗外出现了庄明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云城机场的大门。

“先停在这等等吧,我打个电话问问。”阮问昭伸长脖子往出站口望,一边拿出手机,“……喂?宝贝你出来了吗?……欸,妈妈在出站口等着了呢,一辆黑色的车,打着双闪的……欸欸,好,慢点跑别摔着了啊。”

庄明恙心里有种预感,他们要接的人,不会是他吧?

四年前那个成天滋个大牙到处惹人嫌的自己?庄明恙也来了兴趣,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像是来偷车的。”庄明恙听见岑序低声说。

“嗯?”庄明恙转头,岑序支着脸靠在靠背,视线聚焦在不远处。

他在看什么?庄明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是四年前的他,但是……

这他妈又瘦又黑戴着顶潦草的草帽看上去像收破烂的长得和非洲难民一样的人是谁啊!!

就见那个“非洲难民”匍匐前进,朝着另一侧车门靠近,在后座两人对着出站口望眼欲穿的时候,他一个箭步把自己拍上车窗,对里面做鬼脸:“哇!”

车里的所有人转过头:“……”

好了,他知道了。这是他高考结束那个暑假从非洲回来的那一天,也是第一次和岑序见面。

那时候虽然岑序已经在明月干了两年,并且早已经被庄宏升挖掘出来重点培养,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因为那时候庄明恙在寄宿学校读高二,因为是重点高中,除了一个月回两次家外,他几乎没有呼吸过学校以外的空气,自然也就无缘见面。

但他可太多次从父母和姐姐的口中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原以为是个戴着厚重眼镜,因为常年熬夜而脸色蜡黄脱发秃顶的三十上下的精英男人,但见了面才发现……是那种走大街上他都会目送十里的。

阮问昭打开车门把他拉了进来,嗔怪地拂他肩膀,笑骂:“你个小坏蛋,就喜欢吓唬人。”

但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看到庄明恙晒到脱皮的红脸蛋,和满手臂的蚊虫啃咬的红包。难以置信的手指摸上他的脸:“怎么搞的这是……”

庄宏升在另一头冷冷地打量了他一阵,突然哼一声,扭头:“苦好吃吗?早说你喜欢这种,干嘛要跑这么远,你说一声我立刻给你扔到穷乡僻壤,让你吃个够。”

“我没有吃苦啊,那里可好玩啦,村子里的人都很帮助我,小孩子也很可爱,以后我还想再去找他们玩,嘿嘿。”庄明恙仿佛丝毫没有听出他爸的阴阳怪气,天真地说,“妈,你别哭了,我真的没事。”

庄宏升气得肝疼,头撇向窗外,不想再看见自己那个听不懂人话的儿子。

阮问昭用手指接眼泪:“没事才怪呢,从小到大我们让你吃过什么苦了?你要什么我们给你什么,但你什么都不要,总喜欢到处乱跑,做那种很危险的事情,妈妈在家里担心得觉都睡不好啊。”

庄明恙耳朵都要听出茧来了,捂上耳朵:“哎呀,我都多大了!姐姐也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待了好几年呢,你怎么不管她?”

“你跟她哪里一样,你姐姐比你厉害多了。”阮问昭说,“她就不会下了飞机才打电话让我们去接她。”

庄宏升冷不丁插嘴:“明珠根本就不会让我们来接,哪跟他一样,到了街上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还小嘛。”庄明恙嬉皮赖脸。

被他一插科打诨,阮问昭也顾不得心疼了:“用得到爸妈就还小,用不到就是翅膀硬了可以飞了,你的年龄是自己定的?”

庄明恙:“嘿嘿。”

车后面嘻嘻哈哈,岑序在前面安静地充当司机,随意地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对上庄明恙好奇打量的眼神。

岑序没躲,隔着一面狭窄的镜子对视,直到庄明恙移开视线。

淳朴单纯的非洲劳动人民。岑序心想。

画面跳转,庄明恙的面前出现一扇门。

庄明恙盯着面前的猫眼还没反应过来,岑序的气息忽然从背后笼上来。两个交叠相错的时空中,岑序的脚尖抵着庄明恙脚跟,伸出手,用一个像是拥抱的姿势越过他按下门铃,接着后退一步垂眸等待。

这是庄明恙自己家门口,没一会刘妈的脸出现在门口,一见岑序便笑起来:“岑先生,您来得真早。”

她侧身让路,岑序走了进去,刘妈一边给他带路一边说:“先生还在书房,您在沙发上坐一会,我去告诉他您来了。”

岑序跟在她身后走进客厅,往沙发处瞥了眼。那上面的一双腿高高地架在沙发靠背,细白匀称,像是女孩子的腿,完完全全挡住上半身,太有存在感,很难不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

庄明恙疑惑,他家什么时候还来过女生?

随后那双腿顺着沙发滑了下去,没一会冒出了一颗头。

“……”看到那张脸,庄明恙又沉默了。

这个白到发光扑闪着水灵灵大眼睛神态中透露出天真单纯甚至有一丝愚蠢漂亮得像人偶的人是谁啊??

他吗??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白这么瘦这么幼???

原来黄鼠狼说的“人的记忆带有主观色彩,进入的回忆也并非绝对客观”不是温馨提示,这颗珠子简直是重新捏造事实!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在岑序眼中的形象竟然是这样的。

庄明恙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面在他大学快要开学的那个夏天,第二次是暑假,中间间隔了半年,经过阮问昭的不懈努力,他终于白回了原来的肤色。

岑序还能记得他们初遇时的场景,恐怕还是因为两次见面差别太大,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找我爸的吗?”沙发上的“庄明恙”眨巴眨巴大眼睛问刘妈。

刘妈道:“对。”

“我去喊他。”小庄明恙腾的从沙发上跳下来,光着脚啪嗒啪嗒跑上楼梯,一边大声嚷嚷,“庄宏升!庄宏升!宏升先生有人找你!Excuse me,庄宏升在吗在吗在吗——”

他喊魂似的呼唤很快换来二楼庄宏升的回答:“吵死了。”

“有人找你。”小庄明恙停住了脚步,看着庄宏升走下来。

庄宏升边走边整理外套,走到小庄明恙旁边时往脚下瞅了一眼:“臭小子,又赤脚,被你妈看到就等着被骂吧。”

小庄明恙笑嘻嘻地勾住他脖子跳上他的背,被他爸一路背了下去。

在沙发上放下人,庄宏升指着岑序道:“有没有礼貌,快叫人。”

小庄明恙看向岑序,眼睛和嘴角都很明媚地弯起,叫他:“哥哥好。”

一个小孩。岑序心里的声音这么告诉庄明恙。

“到这里吧。”会议室,庄宏升合上笔电,宣布会议结束,所有人收拾物品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岑序走出门,又被庄宏升叫住了。

“过会来我办公室一趟。”

岑序来到他办公室。庄宏升喝了口茶,皱起眉酝酿了一阵,似乎对接下来开口的话很苦恼:“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我的小儿子,你有印象吧?他说想到你手下学习,你带带他。”

想到什么,庄宏升又补充道:“不用太关注他,给他们什么助理、打杂的岗位就行,这小子就是三分钟热度,也不是真想学,就是玩玩,不用因为他是我儿子就占用一个重点岗位。具体什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

岑序深得庄宏升喜爱,除了众所周知的能力强外,还有一点,听话。

他说:“好。”

庄宏升捏着茶杯,嘴里面“别惯着,该骂的时候骂,就当你的下属”“稍微看着点他,别让他跟着你出差的时候到处乱跑”“加班就少加点吧,他还要回家吃饭”转了一圈,觉得没有什么必要说出口。岑序办事他一直很放心,其中的尺度他一定比自己更好把握。

不过有件事他必须嘱咐:“对了,我儿子是同性恋。”

庄明恙:“……”

庄明恙:“啊?”

庄明恙捂住脸,不敢听下去,也不敢看岑序的反应。

空间里安静了一会,见庄宏升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岑序淡淡地开口:“老师歧视同性恋吗?”

他的反应令庄宏升还算满意,冷哼一声:“我可没这么闲。”

庄宏升说:“你和他相处的时候小心点,不要做过界的举动,他要是对你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你也别搭理他。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岑序觉得他的说法很有趣,好像他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洪水猛兽,笑了一下。

幕布缓缓暗下,凉爽的夜晚,夏风从面前吹过,岑序面前的脑袋被灯光照得像流光。

“就、就是……我爸想让我多接触律所里的事务,但我啥也不懂,大学专业也不是法律……我突然觉得律师这个职业也挺帅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帅哈哈哈……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律师是个神圣的职业,但被你接手了以后呢,还变得……很帅气。”小庄明恙的话被一阵急促的震动的闷响打断,顿了顿,硬着头皮继续道,“我肯定会努力学的,虽然我有一点点笨,一点点吗?唔,跟你比可能不止一点点,但是!我勇于尝试、虚心接受、吃苦耐劳……”

岑序心说:他们之间好像在进行一场面试。

“滋滋——滋滋——”

震动的声音还在持续,小庄明恙终于忍无可忍,撩起袖子,把手表一摘,抬手用力地往旁边一扔——啪叽!

手表屏幕上的“心率过快”几个红字闪了闪,彻底熄灭了。

“我手表坏了,哈哈哈。”小恙干笑着,卫衣的衣角被他捏得皱巴巴的,没有焦点的眼神和通红的耳尖都透出露骨的无措慌乱。

“可以吗,哥?”小庄明恙鼓起勇气抬起头,眼睛里的光像蝴蝶飞向岑序。

岑序垂下眼睛看着他。

那一年原来有这么热吗?吹过来的风像火焰,头顶的白炽灯是亟待碰撞的火芯,一相撞,便是惊天动地的光亮、呼救、塌陷。没有人知道它们的蛰伏,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随时可以倒带的夜晚。一个比平时都要炽热的夜晚。

岑序信守承诺,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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