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瞟一眼安杰丽娜和露尔，看到她们推搡出去，想着安杰丽娜应该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闹腾，就没管她。她往角落去叫陆灯月——那人的眼睛显而易见地亮了起来，整个身板都直了。
“我们回去吧。”林夕开口，思考着自己脸上的笑容有没有僵硬。
好在陆灯月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她光是听到林夕的声音，看到林夕的笑脸，就喜不自胜了。这让林夕觉得好笑起来。
“好，回去……”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牵上来，又玩起林夕的手指。她盯着恋人的脸，又窒息般别开——林夕感到她整个手心都在冒汗。她在心中默默叹口气，拉着她出去。
晚风发冷，它拍打树叶，发出闹心的沙沙声。商贸街的夜晚一如既往地吵闹。按陆灯月的习惯，她们会从另一边拐出去，稍绕一圈，再回管理员宿舍。陆灯月又在摩挲她的手心了，一圈、两圈……仿佛正细细品味那种触感，林夕起了半臂鸡皮疙瘩——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冷。她踩住几片碎叶子，零零散散地发出脆响。她注意到陆灯月盯着她——她又在盯着自己了。她不明白，这人到底怎么能把视线都定死在自己身上？她到底有什么东西叫她目不转睛，神色温柔得几乎能拉出丝来？
林夕又忍不住颤了一下，好像寒风吹得她哆嗦。
好了，真是巨大的牺牲。
陆灯月但凡换一个人这样，都是要被定义为“变态”的吧。林夕倒觉得还行——她现在是世界管理员，得把握分寸，反正最后要找个理由分手，然后迅速润——不过这个也不麻烦。她想象了一下——按现在的线索，她生前就在A西南管理处，应该是担任武装管理员的，和陆灯月是同事。如果陆灯月当时就喜欢自己了，她一点也不意外她们“在一起”过。林夕有点印象，但不多——大概还是得碰到特定情景和特定的人才能想起来？就像陈绮提到高中时期和那什么书，她马上就清晰了——或者那次只是个意外，也许自己的记忆不会恢复了？这样想，她便感觉自己空落落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坚持这份工作？她会忍不住这么问自己。
“还好吗？”
“啊——”林夕回过神了，她看见现实，看见幽冥的路灯，看见面前的人。她又露出笑容了，像是条件反射，“没事啊，怎么了？”
“突然愣愣的，像木偶一样——”陆灯月的声音有些尖——听到林夕答“没事”，她放心下来，又压抑住笑声，“挺……挺可爱……”她的耳朵红了，舔了一下嘴，咬住下唇。
林夕保持着笑容，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试图把话题混过去。这路途怎么这么长——她有点懊悔地想。她的耳朵也在发烫，这让她觉得更诡异了。
陆灯月扒着她的手指。林夕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变成了十指相扣。陆灯月抓着她——紧紧地抓着她，她平视前方，深呼吸——她又笑起来了。
放轻松、放轻松……
林夕这么对自己说。陆灯月的手有种莫名地侵入性。在之前，她更像是撞玻璃的可怜小动物——既渴求着屋子里的温暖，又不能横冲直撞着莽进去。得了林夕的许可之后，她顺着衣角的缝隙就往里钻，浑身上下都满溢着“我喜欢这个”，就差把“我想要”写在脸上了。好在她还是有那么点克制的——她在等，等着林夕戳破水泡的张力，叫她能理所当然地拥上来，把这份渴望的罪过平分给两个人——林夕清楚地感觉到了。
我才不要那么干啊。
林夕当然是选择不理睬。在适当的位置放点空隙哄哄她差不多了——陆灯月肉眼可见地好哄。把握这种平衡对林夕来说不算太难——说难听点叫吊着。嘛，不就是吊着吗。
林夕又在心中叹气。街道的车辆不多，偶然有亮光晃过。大部分时候，仅有昏黄的矮路灯照耀着她们，抹得这一片心绪也迷糊。林夕感受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她想是不是安杰丽娜，就顺手抽出来看——然而那条标注:“林青然”。
“怎么了？”
陆灯月侧着眼睛。她显然看到了——因为是“林青然”，她语气都有些僵硬起来。林夕猜陆灯月不喜欢她。她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林夕的指根，细细揣测——救命，她怎么又用那么大力。
“没事。”林夕解锁手机，“说是……呃……工作……”
“言姐把你安排到A21区域巡逻了？为什么？”陆灯月的语速都变快了，她几乎要哭出来，“那时间不是全错开了吗，本来还能一起回家的……也不说几天……”
你先别急啊！
林夕又确认了一下那条消息:
林青然:“言姐安排我们两个去A21负责巡逻，明天早点到哈。”配上一个爱心的表情。
“行。”
林夕如此想着，也如此回复。她的手从陆灯月的掌心中脱出来，暂时履行“打字”的职责。陆灯月似乎把这种行为理解成了“讨厌”或者“回避”，到林夕转过头又去看她的时候，她又露出那种可怜巴巴的表情了。
“好啦，我回个消息而已啊——给你牵给你牵好吧。”
“不要讨厌我……”
“我没有啊……”林夕头皮发麻，她斟酌着措辞，“我从来没有讨厌你，也绝对不会讨厌你——我说过的嘛！我保证。”
陆灯月的指甲又在磨她的手心了，痒痒的。
“你总是这样吗？”林夕哑然失笑。
“什么……”
“就是在之前——你没有谈过恋爱吗。”
陆灯月有点茫然的看她。
啊啊啊对不起是我以己度人了！！！
“当我没说……”
林夕尴尬地看着地面。她踩到路边发黄的草了，便跳两步和它们错开。她撞上陆灯月的肩膀，旁边那人也不知道躲一下，害得她一踉跄——好吧，她猜，陆灯月喜欢这样。
“快到宿舍了。”
林夕认出这片熟悉的板砖。
这里空旷得多，风便也似乎更凉更轻了。她们上楼。陆灯月的手始终不愿意放开，汗水已经浸透林夕整个手掌了。她似乎怕自己会滑出去，便勾得更紧，指间滚烫。林夕又深呼吸。
到宿舍了，好。
“林夕……”
她正准备开自家门，陆灯月叫住她。她们刚分开两步，陆灯月好像又焦虑起来。她手攥住衣角，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说话。林夕便靠近她一些，微笑安抚:“怎么了？有事就说……”
一个吻。
轻轻的，浅浅的，带点湿润。
陆灯月犹豫了一会儿——此时她的手臂已经环住林夕的脖子。后者当机了，脑袋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去扒住那只臂膀，却没反应过来用力。这几秒，仿佛是一种默认。于是陆灯月扶住她的后颈，生疏地撬开牙齿，轻点上颚。
“唔……”
她正咀嚼？还是探索？林夕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她的脸烫得能煎鸡蛋，交错呼吸间都带上火的炽烈。她感受到陆灯月整个人在发抖，她感受到那份温柔滑过她的后牙，又挑起她的舌根，最后掠过她的上唇。她们分开。
啊？
林夕看着陆灯月。她的脸色比自己还可怜，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她微微喘气，似乎自己都惊讶自己干了什么。可是她又好像是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她抓住林夕的肩膀，呼吸连带着声音打颤。
“我……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你救了我……最滚烫的……也最深邃……”她好像窒息了，以至于说不出话，顿了半天，憋出一个:“我爱你——明天见！”
她钥匙怼上门锁的速度如此之快，只几下丁零当啷，她就缩进宿舍去了，留林夕一个在走廊的寒风间发抖。
林夕:不是？！
呃我要不要提醒她一下，我明天早起去A21，可能见不到的……
“什么时候确认关系的，不觉得发展太快了吗。”
林清知轻悠悠的声音，从门缝探出来，明明是某种“提醒”，却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她似乎对陆灯月满意得很，这让她的表情像个像按头的CP同人女。
这下林夕的脸红得和陆灯月一样难看了。
不是！？你在那看了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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