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言突然想起来叶黎熙有点印象,今年开学典礼国旗下演讲的时候,那个声音和身型还残留着印象,不过没看清脸。左言想到此处,于是匆匆忙忙跑去找陌夏,走到陌夏的桌子跟前看见两个人坐在一起。池越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过来的,跟左言面面相觑。
陌夏在听到一声“你俩什么情况?”寻声抬起头看到左言脑袋一歪不解的表情,同时看到池越泽脸上挂着坏笑。陌夏脑子里只闪起一个念头:解释……一下?
陌夏盯着他们的脸放下手里的本子,准备起身收拾东西跟他们到外面说,不然害怕左言当场尖叫。没等陌夏拿起桌上的作业,胳膊上感觉到一股外力拉着自己往外走,脚刚从桌子旁迈出,已经被左言池越泽两个人架着往外走。陌夏甚至都来不及回头跟叶黎熙说一句:我可能要先走了。
叶黎熙坐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陌夏被架了出去了,他没朋友这么多年似乎也从未动摇过,看着陌夏身边的朋友嬉笑打闹,这个画面在他心底泛着轻微的涟漪。但他知道,这些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个瞬间又让叶黎熙觉得自己离安陌夏好远,远的触及不到。她的生活自己真的可以继续打扰吗?跟她说小时候的事情她真的愿意听吗?好像把她的事情当做第三个人的故事说的时候,她听的津津有味,一旦说是她的事情她的眼神慢慢会暗淡,接着就是漫长的沉默。这让叶黎熙觉得自己在越界。明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再说好像不知分寸。
叶黎熙倾身将桌子上散落的卷子和本子拿到手里堆叠在桌子上轻轻磕了一下,不是自己的东西,拿起来好像沉甸甸的。把陌夏的笔和自己拿过的笔又重新放回笔袋,整理好后放在陌夏曾经写卷子的位置。当和桌面触碰时,发出的轻微的“咔嗒”一声,都落到了叶黎熙的耳朵里。也许,放下好像总是容易一些。待叶黎熙出了图书室后,只看到三个人远远的身影,在走廊的尽头。
叶黎熙忽然意识到这个女生和记忆里的小女孩确实不一样了,失去记忆这件事好像对她的性格有了一些影响,小时候什么也不会忍耐,有仇必报,性子更活泼一些。会主动带着朋友一起玩,更愿意表达自己。现在的她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如果是那时候的性格,他之前带着些许突兀的做法早就被她教训了吧,或许……她只是长大了吧……叶黎熙不知道陌夏发生了什么,严重到奶奶要冒着风险抹去她的记忆,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我怎么闻到了一丝八卦的感觉?”池越泽先松开了手,双手环抱微微挑眉问道。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看热闹。而左言好像从一种兴奋的姿态,变为了一种有什么事情郁结在心底的状态。陌夏能明显感觉到,走到这里时,手臂上缓缓地失力,隔开的距离。陌夏好像在以前感受过这种感觉,以前在她和慕漾秋身上感觉到过,一种失落和被瞒着的感觉,可她的情况跟自己的又不一样。
“和上次一样,突发情况。”陌夏盯着左言的脸,她的眉头越皱越紧,似乎理解不了现在这样的事情,上嘴唇和下嘴唇抿在一起,左手微微蜷在一起,半握着拳头放在嘴巴上。摇着头不可思议的感叹:“搞不明白,实在是搞不明白,你确定他的脑子没什么问题?”
陌夏听了之后突然很想笑,对啊,左言的脑回路怎么会跟自己的一样。“我刚刚才知道,他是小镇的,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陌夏扯开左言思索的手臂,将它放回身侧,想让左言放弃思考。五官皱巴巴的,实在看不下去。
“what???”左言惊呼。“这么神奇?”
“不过小时候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所以……感觉有点尴尬。”
左言倒是嘴快的很接着说:“那他倒是记得蛮清楚的。”
半晌没动静的池越泽突然说:“啊?这?索然无味,我走了,你俩聊吧。”陌夏心里感叹,池越泽……这个臭不要脸的。
左言见池越泽走后,才想起来要说什么,还没开口双手已经伸到了陌夏的手腕上,边甩动边说:“哦,我想起来了,我其实是有事想跟你说。”
陌夏,努力定好身体不被晃倒,无奈开口:“什么?”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说我怎么老感觉在哪见过叶黎熙,咱们开学的时候,国旗下演讲就是他。”说完还郑重其事的抽出一直手拍了拍陌夏的胳膊,也终于撒开了手。
陌夏微微惊讶:“你不是没看清他的脸吗?”
“听声音还有身形啦。”邀功一般得意地笑。
“算你厉害,哎呀!”陌夏哎的声音往下沉了一个音。“我的东西还没拿。”说着就要往回跑。
“那你回去路上小心。”左言目送陌夏跑回图书室。
到图书室,陌夏看到自己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不由得心底有个声音再说,好像这个人也没那么糟糕。
夜色降临,陌夏骑在灯光下,空气有些凉,街上车来车往的恶噪音,和路过掀起的尘土,让陌夏不由得捂住口鼻,调整衣服,加快速度向着回家的方向。刚打开门看见父母正穿起外套往外走,陌夏愣了愣,关上门。见父母又脱下正套起的外套,陌夏心底发出了疑惑的声响,不自觉通过嘴巴发出短促的:嗯?声音轻到嘴唇都没有张开。环视了一下客厅的环境没什么变化,问他们:“你们要出去?”
安妈妈挂起自己和安爸爸的外套,边挂边说:“见你还没回来,打算去接接你。”陌夏垂头丧气的坐到沙发上,把书包扔到一旁回答:“你们最近有点奇怪,早出晚归的。”不知何时已到沙发上的安爸爸,又拿起旁边的报纸,脸也不抬的说:“饿了吧,去吃饭吧。”没有正面回答问题,陌夏感觉不太对劲,还没来得及追问,李慕青已经把饭端到饭桌上,喊陌夏过来吃。
安陌夏正要开口询问父母最近在忙什么,李慕青已经开口:“最近你爸爸我们俩工作稍微有点忙,已经忙完了。最近有好好吃饭吗?”李慕青把盛好的粥放陌夏眼前。
安陌夏突然感觉有些委屈,这么长时间连问都没问一句,现在再问又有什么意思呢。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那么放心自己一个人在学校。以前回家晚了要问,下雨了会关心有没有装雨伞雨衣,遇到任何问题都会第一时间来接,早餐晚餐按时按点的准备好了,风大的日子少穿件外套都要被唠叨半天,袜子总是被唠叨要穿长筒的。在习以为常的日子里,我们总是会低估了父母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也好像沉浸在爱里的人,总觉得爱不够。在心底总是会想要索取一点,再索取一点。明明在学校的时候,被朋友照顾的很好,可偏偏父母不在身边,有朋友也会感觉到孤独。
心里的满腹牢骚,在这顿饭里一点一点的消磨掉,因为这几道菜都是陌夏爱吃的,没有一道是随便做的。
陌夏虽然已经确定了叶黎熙的身份,但还是向妈妈确认的问道:“妈妈,外婆家附近有没有姓叶的人呀?”
“姓叶的?我想想……姓叶的?”李慕青仰起脸想了一会儿,视线又重新回到陌夏身上,“好像有吧……你小的时候似乎听你外婆说起过,不过时间长了我也记不清了。回头可以问问你外婆。”李慕青看着陌夏一口一口的吃着粥似乎也没在意自己说的话,她突然意识到陌夏最近状态有些不寻常,总是一个人在琢磨着什么,面对青春期的孩子,李慕青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更好的沟通。陌夏吃完之后,收拾好碗筷对李慕青说:“那我回头再问问我外婆吧。”李慕青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安昌烨。安昌烨用口型对李慕青说:“问题不大。”李慕青这才起身走到向沙发。
对啊,连妈妈想记起一个人都要想半天,他怎么就能直接认出自己,两人多年未曾见过,并且大家都长大了,样貌身高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他高一的时候还跟初中生一样的外貌,高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五官等比例放大,脸部线条变得明显,圆润的幼态感几乎已经消失。所以当时看到他身份证上的照片,吃了一惊。就算是自己真的记忆中存在着他的样貌,但是他这种变化如果真的遇到也不可能认出来的。陌夏暂且只能相信是他有惊人的辨人能力,毕竟左言见过一个人也能记很久。
“那这么多年,怎么没有听你们提起过呢?比如:我小时候的玩伴之类的?”陌夏还是试图追问。
李慕青听到陌夏的追问,本来依靠在安昌烨肩头,微微起身看向安昌烨。安昌烨身子一松向后又靠了靠,漫不经心的说:“你小时候在小镇的事儿,你外婆知道的比较多,但你外婆也不怎么跟我们提,我们爱莫能助了小陌夏。”
“小陌夏”……可是……陌夏已经长大了……
陌夏试图从这个问题里撕开一个口子,让父母可以随口谈出当年发生过的事情,只不过只是想探究一个为什么而已。陌夏怎么也没想道郁结在心里这么多年的问号,因为父母的答案,又重新打上了结。原来出口从来没有在这里过,陌夏不是没有放弃过甚至已经放弃了,但因为他的出现,那条线又开始拉扯着自己,燃起的希望好像又在湮灭。一步一步地,反反复复着。
安陌夏突然开始害怕知道以前的事了,如果是不好的会很庆幸忘掉,如果是好的呢?她不知道了。总想要问世界要一个答案,答案好像一直都在自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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