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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事情也许没那么糟

陌夏不知从何时起,总会把事情想的很糟。也许是从生病后外婆因自己操劳,躺在病床上对陌夏说:“我们陌夏什么时候能恢复笑容呢?”从那个时候起,陌夏就养成一种习惯,会忍耐自己的坏情绪,也会装作假意的开心,久而久之好像假的也成为真的了,因为她害怕外婆不在自己身边。

陌夏拨通了外婆的电话,问了外婆的近况,表达了思念。听着外婆的声音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铿锵有力,陌夏担心外婆是农作太累了,希望她能多休息别总担心菜园子。外婆倒笑的很开心夸她:“陌夏长大了,知道关心外婆了。”

陌夏在电话这头躺在床上往被窝里又钻了一下,心里还是开心了一下,终于有人肯定自己已经成长了一些。像是小时候终于学会系了一个复杂的鞋带,得到了身边人的夸赞,内心的想法写在脸上:看我的鞋带系得漂亮吧,想要到处炫耀的感觉。脸埋在被子里轻轻的笑了一声,发出“嘿嘿”的声音闷闷的。外婆知道陌夏害羞了,不拆穿她等着她的话语。同时陌夏也懊恼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叶黎熙的事情,也怕问了又是被糊弄过去,得不到正面回答。

把脸从被子里伸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侧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手指还是不自觉的扣着嘴唇试探性的开口询问:“你还记得家里附近有个姓叶的男生吗?”问完这句话已经把曲着的食指咬到了嘴巴里,大拇指的指甲不自觉陷进指头里。

外婆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记得,你那时候总跟他一起玩。你?想起来了?”陌夏怎么也没想到外婆竟然松口说了出来,皱了皱眉,嘴巴松掉了手指,头向上轻微幅度歪了一下,脖子微微发力甚至头都没有离开枕头。疑惑的同时又有些兴奋,这就说了?不是之前都不讲的吗?看来确实有这个人的存在,陌夏并没有直接回答外婆的问题再次追问:“为什么你很少跟我讲小时候的事儿?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讲。”撇撇嘴,倒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只是猜不透被隐瞒的理由。

外婆以为陌夏想起来了,强装冷静淡淡的回答:“没有不愿意,你不是忘了很多事吗?怕提了你不开心。我们如果谈的津津乐道的,以你的脾气肯定会生气。”

安陌夏挣扎胡乱回复:“我脾气哪有这么差?”

转念一想外婆说的也没错,如果经常被提起,她没有任何记忆确实会生气。但如果是这么个简单的理由,而她却猜想了这么多年,突然显得有些荒唐。她在心里反反复复的挣扎,琢磨,想要去看透发生在她身上这件唯一令所有人惊奇的事情,到最后只是因为这样吗?莫名其妙的失忆之后,对这些事一致的闭口不提,看到红色倒是没有全身发抖的反应了,晕血经过几年的脱敏反应已经好很多了,从开始天天吃红色蔬菜、水果,父母逐渐增量让她观察红色液体,渐渐地脱敏。但是见到大量的鲜血还是会心慌,烦闷。幸好在生活中碰到流血过多的场面小之又小,这么多年忍耐着过来了。

半晌的沉默,陌夏耳边突然响起了外婆笑了哄她的声音:“行行行,全世界的小女孩就属你的脾气最好。”这才让安陌夏思绪重新回到那个问题上,想起来?陌夏这才意识到外婆以为她恢复记忆了。

陌夏翻身换了个方向侧躺,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兴奋,语调明显降了下来说:“外婆,我没有记起来,所以才问你的,只是没想到你们也没有刻意要瞒着我。”

“那你怎么会知道有姓叶的孩子的?”外婆问的有些急切,显得有点慌乱。陌夏觉得有些微妙,外婆怎么突然又有些着急了?怕外婆多想,安陌夏和外婆讲述了遇到叶黎熙的大致的经过和下午和叶黎熙聊到小时候的事。

陌夏听到外婆那边隐约咳嗽的声音,询问:“没事儿吧外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儿,只是你这事儿来的有点突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外婆身体好着呢。”听着外婆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陌夏才放心。外婆继续说道:“本来以为你自己想起来怎么失忆的,给我这个老婆子吓一跳。那时候你生了一场病之后,你就不记得关于姓叶小孩的事情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开始以为你跟小孩闹别扭了,后来才知道你是真的忘了。忘了就忘了吧,身体健康就好。你爸妈我们商量既然想不起来就不提了。”

陌夏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本来陌夏以为她遭遇到了很大的创伤,大家都不愿意提起,原来不过是家人体谅她的关心以及善意的谎言而已,一时之间安陌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那年她突然间陷入极度恐慌中,以前从来不怕的东西,就这么突然恐惧起来,这让原本勇敢的陌夏,开始胆小了。脱敏治疗之后,陌夏才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又勇敢了一些,但整个人也重新蜕了一层皮。那几年,确实很难熬。多年绷紧的弦,突然间就很轻易的断掉了。陌夏想起了木心写过的一句话:一场梦,不怨也不恨,上了想象力的当。

陌夏突然有点想落泪,她还是控制住了情绪,坐了起来轻轻的从枕头旁边单手拿起卷纸,曲起腿靠近身体夹起纸撕下一节,擦了擦鼻子把纸重新放回枕头旁,又重新躺了回去。怕外婆感觉到她的情绪,整个过程都尽量不发出声响。

陌夏又和外婆聊了一会儿,从她聊起的不曾存在在记忆里的片段,叶黎熙这个人好像在自己的脑海里又立体了一些。从外婆的描述里,安陌夏得到了一个又沉默又拿她没有办法的小孩形象。

那时候的陌夏看他自己玩,以为是别人孤立他,他自己呆在那陌夏就老喜欢去逗他,后来才知道他就喜欢自己呆着,不是别人不愿意跟他玩,叶黎熙被陌夏烦的没办法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关系就变好了。有一次陌夏被吓哭了,他把陌夏领回家了。其他的事情,外婆也记的不太多了,再后来叶黎熙一家人就搬走了。陌夏后来也把他家的事儿给忘了,当时外婆以为陌夏是气性大,觉得他没打招呼就搬家了,陌夏就不提了,后来外婆才知道陌夏是真不记得了。那时候叶奶奶特别喜欢陌夏,还给陌夏做了身衣服。外婆谈起叶奶奶开的医馆给别人号脉看得特别好,小镇很多人都找她看,也有那种千里迢迢来的。那时候陌夏曲叶黎熙家串过门,回来跟外婆说一股草药味儿,闻着就很苦。说起来,在叶黎熙身上好像闻不到什么草药味儿,也许是洗衣服比较勤吧,也可能现在家里不开中医馆了吧。安陌夏这样想着,她都有些恍惚,她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吗?后来安陌夏到小镇总是发烧,去一次烧一次,外婆再也不让陌夏来了。

陌夏觉得也算对上了,心里彻底踏实了,跟外婆说期末考试完要去找她。毕竟很多年没再去过,现在都长大了抵抗力应该不会太差。外婆笑着说,学业重别来回跑,最近家里的事儿也快忙完了,可以去陌夏家住一段时间,陌夏很开心。给外婆吐槽爸妈,也让外婆注意身体,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的陌夏突然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手机听的时间长了,耳朵有点痛,陌夏揉了揉耳朵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刚塞下就听到手机发出电量短缺的警告声,不得不重新将手机拿出来摁亮,电量剩余10%。一看时间已经10点了,陌夏不太情愿的从床头旁的桌子抽屉里拿出充电线,给手机冲上了电,放在了一边。

陌夏半倚着床头,脑袋枕着胳膊。她郁结在心里的一个结竟然松开了,这个结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开了,有点太轻易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登山的人,铆足了劲儿爬上山顶,经过了漫长的攀登,忍耐力已经快到了极限,而登上山顶后发现,这风景好像不过如此。也很像自己抱着一个盒子一直在想办法要把它拆开,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后,而开盒的方法不过只是拧一下就开了。上半身的凉,让陌夏又重新清醒。与其被困在这种复杂的情绪里自怨自艾,不如尽快的走出来。既然答案源于爱,那就该接受这份爱。陌夏庆幸自己只是因为生了一场病而又引发了后续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也许很多时候自己真的该把事情简单化了,不该一味地去想的那么糟糕。那个时候胆怯的自己,现在已经走出来了。

陌夏,搓了搓胳膊,拍拍脸快速的重新钻回被子里。

而这时的叶黎熙躺在床上回想起安陌夏扫他的眼神,谁说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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