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薄唇微张，没说出话，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难道他表现得很明显吗？
男人的第一反应是自省，回忆自己是否有行为冒犯到了周绯。
而贺临希不知道周绯这时候只是开玩笑的。
周绯见男人陷入沉默，并且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她立刻话锋一转，没再调戏对方。
贺临希还在反思。
“真这么在意啊……”她歪头想去看男人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说话过分了。
但贺临希低垂着眼睛，让周绯莫名感觉他现在似乎有点委屈。
“那你现在的标准是怎么样的？”没想到男人没再沉默，反而直接开口问道，低沉好听的声音顺着晚风送入耳中。
周绯对上那道毫不回避的眼神，感觉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
夜空中稀疏的几颗星星在沉默地闪烁，白色老头衫软塌的布料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身形，晚风轻轻吹着他的头发，露出好看的眉眼，银丝镜框背后那双琥珀色眼睛收敛着神情，初见时那种如雨水般的潮湿仿佛再次出现，路灯在男人冷白的皮肤上投下阴影，周绯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没想到贺临希会问这么认真的问题，而且以如此直接的方式，虽然他平时也很少开玩笑。
于是周绯认真地思考答案，郑重地回答，“如果我遇到那个人的话，他就是我的标准。”
说完这句，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但抬头看见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碎光，周绯突然感觉自己心里被灼了一下。
是她误会了吗，为什么感觉贺临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种如海水般蔓延的感觉再次一瞬即逝，不过还没等周绯细想，贺临希开口了——
“我明天要出差，想和你请个假。”
只见男人轻轻扶了下眼镜，没再继续追问刚才的话题，恢复了往常冷静沉着的样子，刚才那一瞬间的失序仿佛是错觉。
对方认真和周绯请假的样子让她先是觉得有点好笑。
接着不由得在心里想，怎么话题突然转到这上面了，这人还和她请上假了……小古板教授简直正经得有点可爱。
不过下一秒她就嘴比脑子快地脱口而出，“那你要去多久呀？”
周绯还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丝不舍。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要一周，有个全国性的学术研讨会。”贺临希严谨地开口，报备着自己的行程。
周绯出神，相处这么多天，这样想想的话她好像还有点不太习惯一个人了。
没事，一周的时间好像也不算太长，她安慰着自己。
女生轻轻转动着手里随意捡的的叶片，不自觉地靠近男人半步的距离，用笑意掩饰心中的慌乱。
“好，准了。”
她故意把语气放得轻松，没有泄露出自己的情绪。
贺临希心里想的是，本来想说的话……还是等自己回来再说吧。
*
夏夜降临，蝉鸣不止。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往车站走。
路过小卖铺的时候，周绯小跑着去买了两罐柠檬汽水。
用手指轻轻揭开金属拉环时，“呲”的漏气声响在安静里十分明显，细密的气泡跳跃着崩出瓶口，两人的眼神再次交汇然后默默错开，感受着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最近有件事情，想等你回来的时候一起去。”
“可能会有点远，贺教授愿意给我留个档期吗？”
周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率先打破了沉默，那双狐狸眼轻笑时眼尾弯弯的。
她想保留一些惊喜感，所以没有点明，因此只是期待地看着贺临希。
在这个男人身边总有一种安全感和自由感并存的感觉，因为好像不管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似乎很少会用固化的眼光去看待别人，更多的是包容，让周绯感到很舒服。
贺临希不仅把自己的事情完成得认真而优秀，还很积极地配合她拍视频，一直默默地做事和不断地鼓励。
所以这件事情，她想让贺临希一起见证。
“好。”如周绯所料，贺临希点了点头，唇角弧度也缓了几分。
他当然愿意的。
“如果你着急的话可以和朋友先去。”男人喉结轻轻滚动，又细心地补充了一句。
“只想和你去。”
周绯没想那么多，快速地回应道。
“干杯。”女生举起汽水罐，眉目间洋溢着轻松和开心，仿佛刚才的尴尬已经翻篇。
易拉罐瓶身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声响，似乎像完成了一场心照不宣的仪式。
“对了，你想不想看我剪的视频。”周绯发现自己在贺临希身边总是忍不住想要分享。
况且这个视频的灵感有一半也来源于他。
“朋友抢先看哦。”女生的神情像只得意的小猫，嘴角是难抑的弧度，眼角眉梢透露着自信，风轻轻吹过她鬓角的碎发，路灯为她镀上了一层雾蒙蒙的光。
“想看的。”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汽水罐，眼神一直没在女生脸上移开过，两人坐在长椅上，不约而同地享受着晚风，周围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这一方空间外。
周绯很漂亮，但最吸引人的是那份生动。
小小的脑袋里好像总是很多的主意。
鬼使神差间，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将一缕调皮的发丝轻轻地别到小巧的耳朵后，动作斯文优雅，睫毛在男人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目光专注而温柔，仿佛是在做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周绯没有动，感觉脸颊痒痒的，男人轻柔的动作像一根羽毛落在心上。
“快看快看……”周绯移开视线，拿出手机掩饰内心泛起的涟漪，其实她从刚刚聊天起心里就开始乱了，只不过是佯装平静。
女生手指无意识地抠了两下手机壳，然后打开了剪好的视频。
开头是杨爷爷淳朴的笑脸，虽然能看到参差不齐的白发，黝黑的皮肤上也刻满了痕迹，但老头依旧因为开心笑得露出了牙齿，那双眼睛即使因为生病忘记了曾经的风霜，存留下来的因岁月沉淀而成的光却未曾褪去。
中间穿插着嘴硬心软的杨晓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总是充满了倔强，镜头里有女生画画是张扬而自信的笑脸。
贺临希则是一闪而过地存在于每个角落，可靠的身影和优越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视频的结尾对准了她们一起改造的小菜园，已经发芽的小苗和正在蓄力的种子都在向着阳光努力，木箱上是逐渐丰富起来的涂鸦，并且附了一段旁白，是周绯自己写的——
“这次带你们去读那扇有记忆的窗。
翻开破烂里的日夜，闯入夏日预设的绿色，凭借另外一双眼睛，我寻找到了最朴素的诗行：
跟随岁月的脉络径直向前，化身冲破土壤的苗芽，时间从这里消失，也从这里开始——
希望每个人都能拥抱属于自己的太阳。”
画面一帧帧闪过，两个人坐在长椅看完了这段视频，无意中靠近的指尖，温度传递到心脏，周绯和贺临希都放轻了呼吸。
他深刻地感受到了震撼，那是一种柔软而坚定的力量。
“真的很好。”男人由衷地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周绯退出来，脑中思考着刚才衔接不太流畅的一些点。
结果没想到的是——
指尖却无意点到了旁边照片，贺临希放大的帅脸骤然出现在屏幕。周绯惊得手机差点扔出去，面色爆红。
天呐，她不小心点到上次偷拍的照片了。
一瞬间刚才的暧昧气氛荡然无存。
她心里暗自吐血，偷拍别人被当面发现，还有比这更社死的吗？
周绯赶紧退出去按了锁屏，举着手机的手僵在一边，耳尖红得不行，在心里默默祈祷贺临希没看到。
“刚才那个是我的照片吗？”身旁的男人带着几分疑惑地开口。
看周绯略显局促的样子，贺临希以为自己看错了，“抱歉。”
“这个嘛……”周绯干笑两声，想着不如直接破罐破摔，于是还是点出照片来，反客为主，“哈哈哈哈哈，不用感谢我……”
“上次给你的拍的，还挺帅吧。”
“简直是站姐的实力。”
周绯又开着玩笑打哈哈。
“我给你发过去吧。”
她觉得自己不好再私藏，点开聊天软件给贺临希全都发了过去，然后偷偷打量男人的表情松了一口气。
“什么是站姐？”贺临希并没放在心上，他不懂这些词，虚心求教。
“大概就是你粉丝的意思。”
“粉丝？抱歉。”男人似乎有些懊恼，怀疑自己是不是问了很笨的问题，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粉丝。
周绯只觉得贺临希的样子很可爱，扑哧一声笑了，感觉尴尬都被冲淡了几分。
“就是很喜欢你的一类人。”
喜欢。
贺临希这下没再继续问，因为夜色掩盖了他绯红的耳尖。
“诶对了，你那个头像……”
“为什么会用那张照片当头像呢？”
周绯联想到，终于逮到机会问这个问题。
“新买手机注册的时候，相册里有这张照片就用了。”
贺临希扶了下眼镜，如实地回答道。
原来竟然是系统里带的照片，周绯听到这个回答后开始努力憋笑。
“怎么了？”男人看着女生微红的脸颊和克制颤抖的肩膀，不由得轻声问道。
“很特别，有时候容易回错人。”周绯笑着，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反话。
贺临希没太搞懂周绯的意思，正在努力思考着——
难道是说用这个头像的话，她会容易把给他的消息回给别人吗？
那是不是要换一个比较好。
“走吧，回家啦。”
还没等男人思考出结果，周绯看了眼时间喊到，因为快要赶不上末班车了。
“我开车送你也可以的。”
“不用啦，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上次去男人家做采访的时候，周绯才知道原来贺临希家和她家差不多是反方向，所以这次她执意不让对方送，贺临希只好妥协。
“你开车注意安全哦。”
“好，你也是。到家可以给我消息吗？”
“放心吧，拜拜！”
贺临希把周绯送到公交车站，目送人上车，两人挥手道别。
*
男人几步路就走到了停车场，坐进车里后，他看着两人的对话框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悬在上面片刻。
最后把周绯拍的照片全都保存好。
又思索几秒，贺临希有些不好意思地换了个头像——是一张他自己的侧脸，周绯拍的。
只见照片里穿黑色衬衫的男人站在三角梅下，侧脸轮廓分明，阳光正好。
周绯上车的时候，恰好还有一个座位。
她也坐下拿出手机，打算再审查一下视频，继续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完善的点，但发现有消息，便先点了进去。
然后就发现男人换了头像，还有一条消息静静地躺在屏幕最上方。
【这个怎么样？】
贺临希：老婆给我拍的头像[眼镜]（零人在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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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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