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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总有人间一两情

马车从巷道出来,又绕了几个弯,最后去了沈府。

车上裴厌抱着一罐槐花蜜,神色有些恍然,他又看一眼楚稷,总觉得这人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可裴厌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狭窄的空间,味道甜的有些发腻,裴厌却几乎已经溺在了这片甜蜜之中,他修长的手抱紧了那罐蜜,罐子上的冰凉一点点传递过来,裴厌正出神,却听楚稷开了口。

“想去长朔吗?”

自然是想去的,不是想去,而是必须要去。

裴厌都想好了,等这几人纷纷离开江南之时,找个机会同沈宴开的父亲辞行,然后跟着池修竹一同离开江南,前往长朔。

届时就如同八年前自己与邱尽落前往长朔闯荡一样,不过是重新开始,甚至此次比起先前,已经更好不过了。

可没想到这件事会被楚稷提出。

裴厌抬眸望向楚稷,楚稷的目光正透过车帘看向外面,似乎只是无意间问出的这句话。

甜味继续飘散,几乎与楚稷腰间那个香囊纠缠在了一起,裴厌嗯了一声:“长朔毕竟是国都,我想应该没有人不想去吧。”

“你与池修竹相熟,就没有想要同他去长朔?”

好你个楚稷,这个时候都要提一下池修竹,我看你同他才应当是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裴厌手指在罐子上轻轻敲了敲,低头道:“毕竟交情不深,不好启齿,况且父母不放心远出,便一直未去。”

“若我带你去,算不算奖赏?”

算麻烦。

如此好心,谁知道你藏了什么心思。

裴厌心底暗自肺腑,面上却露出几分喜意:“自然算的,只是要劳烦殿下了,家父看管的严,我怕是不太好出江南。”

“此事自然不需要你来担心,到了,下车吧。”

马车停靠在府门前,楚稷率先跳了下去,裴厌抱着罐子紧随其后。

沈府的大门并不辉煌,甚至有些朴素,飞鸟在门前盘旋又离去,裴厌看了一眼牌匾,心中有一瞬间泛起了一阵苦涩,想必是沈宴开最后留存于世间的一抹神识在向这个成长的地方告别。

裴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说起来确实不好意思,自己占了沈宴开的身体,却无法代替沈宴开尽孝,还要带着这具身体去进行一项足以诛九族的行为。

可人生或许是早就注定好的,裴厌无法放任如此世道继续乱下去,皇帝闭关修仙,奸臣谄媚当道,百姓望着上天不降甘霖,更别说敌国在边关虎视眈眈,而监国的楚稷寸步难行,权利不在他手里。

世事无常,或许这也就是命了。

他将罐子往楚稷面前递了递:“今日多谢殿下了,他日若是殿下有需要,随时吩咐就是,我就先回去了。”

楚稷并没有要接过的意思,甚至连他身后的侍卫也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直到裴厌举着罐子的手都有些发酸,他看着楚稷一脸的风轻云淡,心中已经暗暗骂了好几句。

反观楚稷唇角却好似扯出了一抹笑,在裴厌快要忍不住将罐子砸到他脸上的时候,楚稷终于开了口:“拿着吧,我恰好也要拜访一下沈刺史。”

拜访?

看着先一步踏入沈府的楚稷,裴厌抱着罐子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

就算知道楚稷很有可能与这个沈刺史有合作,但是现如今看着楚稷去见沈淮,裴厌就莫名有种被见家长的感觉。

他目不斜视的跟着楚稷往里面走,路上下人纷纷驻足见礼,裴厌很是自来熟的朝着他们点头,最终跟着楚稷去了正厅。

沈宴开记忆中的东西一一呈现在裴厌眼前,那些明明是从未见过的东西,却因为另一个人有了深刻的印象。

裴厌四处打量了一下,沈府内部也不奢华,相比起其他官员的豪宅,第一眼看去,这刺史府确实很容易给让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等看完四周,裴厌这才将目光看向了站在正厅中间的那个人,一身布衣长袍,发已经有些花白,沈宴开上面应该还有个兄长,于是沈刺史也并不年轻。

他乖乖的朝着沈淮行了礼,然后站在一旁闭上嘴,就看着楚稷和沈淮交谈。

互相问候之后,楚稷回眸看了一眼裴厌,裴厌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这束目光是什么意思,只能朝着楚稷露出一个微笑。

楚稷同样一个微笑回之,然后他站在上位,朝着沈淮笑道:“贵公子甚合我眼缘,不知刺史可否割爱?”

沈淮:???

裴厌:???

裴厌:这话为什么有一种在提亲的感觉?

沈淮看向裴厌的目光带着几分怪异。

裴厌一脸无辜,只觉得在这一瞬间,有这个想法的或许不止他自己,还有这个年过百半的刺史大人,这可真是有些造孽了。

也不知道楚稷是不是故意的,能说出这般模棱两可的话,果然,他真的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些背道而驰了,可变了的是性子,却不是心,所以裴厌依旧可以同他走上一程,再一同,将这个大宣搅得天翻地覆一遭。

楚稷将两人震惊的神色尽收眼底,还仿佛不够看似的,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补道:“本殿下府中恰好缺个管事,见贵公子伶俐,想着提携一二,沈刺史若是推辞,便要让本殿下伤心了。”

特意换回的自称,楚稷这是在用身份压人了。

裴厌抱着罐子的手紧了紧,他想到楚稷会提此事,却没想到楚稷会提的如此……

这人越发的难以琢磨,一番下来,让刚回人间的裴厌感觉又熟悉,又陌生。

而他父母早逝,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同父母相处,那些年的人情世故里面也并没有父慈子孝的典范供他学习,再观沈宴开给予他的回忆,若没有偏差的话,那里面的沈淮一直是严父,也是未曾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于是裴厌想了想,仅凭着最后的直觉往楚稷那边靠了靠,他低着头,做足了谦卑模样。

如同上下属一般,只是回想着最初入长朔,低眉顺目,对待着这个与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的人。

这模样或许招人喜欢,又或许招人心忧,总之在这两个人面前,各自不同。

而沈淮也明白,第一句话是商量,第二句话变成了命令。

自家这个二子总归是入了大人物的眼,要有一番属于自己的人生,之后的日子跌宕起伏,祸福由命,而自己也终将是让他生命中的一抹回忆,或许因为自己对待他的方式,往后他怕是连回忆都不想有。

沈淮甚至有些自嘲,他拱手作揖,笔直的腰缓缓弯下:“谢殿下赏识,犬子顽劣,若是惹了殿下不快……”

若是惹了不快又能如何?

多担待?

还是任由处置?

眼前的人是大宣的监国皇子,有至高权利,阴晴难定,谁知道要了人去是做什么,是折辱,还是提携,都不是他可以言明的。

哪怕那是自己的儿子,可在高位者眼中,这都算得了什么呢?

沈淮的话上不来,只感觉自己又苍老了许多,而自己的儿子宛如一个傻子一般,却偏偏生了一副好容颜,甚好哄骗。

甚好哄骗的裴厌看着沈淮脸上复杂的神情……

记忆中,人言里,沈宴开的评价都是不受待见,一个不受待见的儿子,为什么在这一刻,父亲会表现出怜悯的情绪?

这对吗?

未等裴厌想明白,便已经听了一耳朵的客气话,他看向那个满嘴瞎扯的人,又撞了一眼的春光。

那人只是抬眸,眼中便含着沈淮不能理解的柔情万种:“那是自然,沈刺史放心便是,本殿下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会不快?”

听听这一番似真情流露的话,裴厌是真的想撬开楚稷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以前怎么就没见这人如此会说?

况且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混账的裴厌一阵头疼,更是分不清这到底是沈宴开身上带来的毛病,还是自己将那些年的悲欢喜乐都连同一场生死带走了去,到头来什么都没剩下,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的归于大地,但或许上天都知道自己遗愿未了,于是将他再送了回来。

而那些曾有过的毛病,记忆或者悲喜,便在每次见故人时就忆起一点,一点一点,挟卷着七情六感,全部挤在一处,让沈宴开这个小脑袋炸了一圈又一圈,承受不住,便只有痛了。

或许是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成为那个觉得别人混账的人,裴相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有些明白往日自己混账时楚稷的心情。

再听了几句楚稷的混账话,裴厌终于开口将那人的话拦住了:“父亲,殿下是仁善之人,我相信他不会害我的,况且大哥也不是在长朔吗?”

这突如其来的言辞让沈淮的目光更加悲悯,裴厌看着就觉得沈淮应该是恨铁不成钢,或许不是顾及楚稷在这里,他都都要摸着自己的头来句傻孩子了。

裴厌只能尴尬一笑,楚稷仁善就是瞎扯,这人或许心中有大爱,但绝对不会去在乎那一二微弱之情,凡能利用之人楚稷绝不会错过。

裴厌有信心只是因为自己了解他,或许也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总归长朔还有自己的部署,他到了长朔如鱼得水,楚稷也毕竟和他是一条心。

而沈淮现在最应该担心的,说起来惭愧,怕应该是他自己。

这些担心沈淮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能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傻儿子,抹一把心酸泪,又将腰弯低:“劳烦殿下了。”

楚稷伸手将人扶住:“当是沈刺史劳累,若无要事,贵公子这便就跟着本殿下走了。”

沈淮先被楚稷热心一扶,一瞬间有些受宠若惊,又是听见了楚稷的话,更惊了,喜却淡了:“这……今日怕是有些赶了……”

楚稷只笑不语。

沈淮的喜接连淡去,最终只能道一句:“那殿下可否容许臣与犬子单独说上几句?”

“沈刺史啊。”楚稷语气平淡,只是喊了一声,便没了下文,于是沈淮便明白,这是不允许了。

可天底下又哪来的这种道理呢?

众人劳苦,却终究不抵权贵一言。

可天底下又哪里没有这般道理呢?

该认的命总是要认的。

“殿下。”裴厌抱着那罐子槐花蜜,甜味溺了他一路,他吸了一鼻子的槐味,就连声音也沾着几分甜:“我亦有话想同父亲说,不知殿下可否给个机会呢?”

先不论楚稷是为何想这么快的将自己带走,甚至连最后一句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这对父子,主要是自己确实也有很多问题想问问沈淮,若是就这么走了,那他不得悔死。

楚稷看向他的眼神明显变了变,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看着裴厌那副没心肺的样子,最终只能道一句:“我就在门外等你。”

催的真急。

裴厌看着楚稷离去的背影,悄摸的做了一个鬼脸。

要带人家的儿子离开,还不让人家和儿子告个别,催命一样,主要是人家儿子还和他有些不清不楚的牵扯……

莫不是楚稷真的看上了沈家小子这幅皮囊?爱不释手,只离一刻都使不得?

那可真是糟蹋了,毕竟这幅皮囊之下,如今是一个让他看了就生厌的魂魄。

转眼间楚稷出了门去,裴厌的鬼脸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瞬间又是一副乖乖模样。

他望着沈淮的目光,沈淮依旧在看向门外,那木门之后,缝隙之中,有身影摇曳,久久徘徊不去。

裴厌就看着沈淮叹息一声,转头过来,只是又看着他,眼神五味杂陈,里面是裴厌一时片刻不能理解的情仇。

他天生就对这些情感迟钝一些,毕竟能教他长大的人早早的就去了,有时候裴厌都要感慨几句,他能长这么大并且还有一颗爱国的心,当真是极为不易。

长大之后身边有一二好友相伴,再有一个与他时时不顺却又沾染深切的楚稷,重在他对感情的迟钝没有太迟,最起码有些关系砸了,有些依旧维持,就算一时片刻不理解楚稷到底怎么了,但到这一步,已经是他此生之幸。

裴厌盼望的本不应该太多,却又下意识的不能不去在乎。

比如现在,他身上那点血脉就让他对眼前这个便宜父亲牵肠挂肚了一分。

裴厌思酌片刻,脚步生疏的朝着沈淮靠了靠,目前应当是要有一个人先开口打破这沉默的,裴厌呼吸了一口气,一句父亲刚刚升至喉头,被沈淮的言语覆盖了去。

“宴开,你当真是下定了决心要同二殿下前去长朔吗?”

宴开二字里面包含着浓重的父意,饶是裴厌这种老成的混混都有些不好意思,他只能将前面两字暂时忽略,然后点点头:“殿下这两日待我都很好。”

裴相平常看人眼色看的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沈淮那一脸写的都是“没出息”三字。

其形容下来大概不亚于父亲看着自己女儿哭喊着要嫁给负心汉……还是那种活像在家里受了委屈,只要对方拿出一点权利富贵,再说两句甜言蜜语就死心塌地跟着跑的。

而这种行为有朝一日可以映照在自家儿子身上,那怕更多的是惊恐了。

裴厌心中思绪划过了好几遭,勉强有些理解了沈淮的神情。

可偏偏他也解释不了什么东西,总不能直接告诉沈淮自己不是他的儿子,那么一切在简单的情况之下变得复杂,裴厌的万能微笑显然在此刻变得并不万能,他只能继续侧耳聆听沈淮对儿子最后的叮嘱。

“乖一点,别给殿下添麻烦,若有机会便去找你大哥……”沈淮似乎是哽咽了一下,“你从小受苦了,没做好这个父亲,是我对你有愧。”

他的手上已经布上了岁月的痕迹,显得有些苍老,当落在沈宴开肩上的时候,甚至有些笨拙。

那只笨拙的手在他肩上轻轻的拍了拍,手的主人低着头,却也掩饰不住双肩地颤抖。

裴厌瞬间就感觉鼻头一阵酸涩,迟钝如他,这一刻也意识到,这并不是沈宴开的情绪,或者不止是沈宴开的情绪。

而沈宴开留下来最多的情绪,或许是接下来疯狂漫上来的心酸与愤恨。

裴厌闭了闭眼睛,感觉到有一瞬间的湿润划过,顿时有些呆滞,他肩膀挺的笔直且僵硬,有种无声抵抗的架势。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心思疯狂翻涌,裴厌最后只道:“多谢教诲,我记住了。”

笨拙的手从他肩膀上缓缓移开,裴厌顶着万般情绪,虚心道:“只是我有一事,至今不解,也想请教一二。”

沈淮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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