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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怀瑾握瑜

世间的故事说来都动人。

在二十几年以前,容贵妃还不是现在这个冰凉的木偶人,那时候旁人提起她的时候,也不只是一句“贵妃娘娘”,她有自己的名字。

她叫容瑾瑜,怀瑾握瑜,“瑾”和“瑜”两个字说的都是美玉。

十六岁的容瑾瑜是金陵容氏嫡出的三小姐,哥哥是容氏下一任的家主,姐姐是宫里的皇后,满京城的闺秀,少有在身份尊贵上能出其右的。

更何况,容瑾瑜本人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闺中待嫁的姑娘。

那时候金陵流行的是彩帕双面叠绣,容三小姐看过了,觉得这帕子上的丝线层层叠叠简直是俗不可耐,竟然有这样多的人追捧。

接着,容三小姐歪念头一转,觉得应该给冤大头提供更好的购物服务。

她起头举办了绣帕会,借容氏的大树做她的招牌,那时候宫里的皇后是她从小亲密的长姐,她就在坊间散布传闻说,这一次选上的花样子,来年是要做成贡品献给皇后娘娘的,把满金陵的小姐挑拨地趋之若鹜。

绣帕会轰轰烈烈地办一场,决出了头三名的花样子。容瑾瑜老早就和参赛的小姐们讲好了,所有获奖了的花样子,容氏是一律买断的。她高高兴兴地拿下来这批借着绣帕会而风靡金陵的绣花样子,准备出去大赚一笔。

反正出账是家里的钱,进账是她容瑾瑜的钱。

差点成为金陵第一富裕小姐的容三在自己的院子门口被人拦了,来人是个长相很好的男子,看衣着配饰该是个公子,大概是陪女眷来的。容瑾瑜从旁看着,觉得此人十月底还要拿着把扇子摇啊摇,十分做作。

男子一拱手说:“鄙人陈岁喜,恰巧家里有几间玄武大街上沿街的店铺,想和姑娘商讨一下,让姑娘的花样子做出来的帕子摆在我家的店里卖。”

容瑾瑜不嫌他做作了,当场叫来贴身的丫头以最高待遇迎宾,把陈公子请了进去。

从一开始,容瑾瑜就知道陈岁喜是谁,陈岁喜是他们那一带四大家里数一数二出挑的人物,长得好、读书好、品行好,总之听人说十句他,也挑不出一句不好来,板上钉钉是下一任陈氏地继承人。

容瑾瑜起先想的是钱,和陈岁喜一来二去,没按捺住少女的春心。

陈家的公子和容家的小姐,是相配的。原本是门当户对也是真心相许,陈岁喜主动和家里提了提亲的事情,两家长辈商量过几轮,两边的婚事就要敲定了的时候,宫里传来丧钟,容皇后薨了。

容瑾瑜要为长姐守一年孝期,她原本不以为意,直到孝期刚满,她兴冲冲地去找到父亲说起一年前被搁置的亲事,父亲却矢口否认。

“瑾瑜啊,”父亲说,“你是容氏的小姐,享了容氏的荣华富贵,是该当为容氏牺牲的。从前纵着你,是因为有你的长姐长兄替你挡掉了头上的责任,如今娘娘去了,就轮到你了。”

他们把她关了起来,要送她进宫。

过去容瑾瑜以为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满金陵的小姐都跟着她有样学样,但等到她被家里关在院子里才发现,她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一样只会绝食闹自杀和私奔。

多好笑。

她在雨夜里,一个人拖着蹚满了泥水沉甸甸的裙摆,敲开了陈府的角门,开门的是陈岁喜,陈岁喜在雨夜里,目光里不见一丝光亮,小厮在身后替他打着伞,其实也遮不住瓢泼的大雨。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还给容瑾瑜,动作很坚决。容瑾瑜认得那是什么,那是她辗转托身边的丫头送出去,约陈岁喜一起远走高飞的信。

“为什么?”容瑾瑜脸上说不清是雨还是泪,“离开了金陵,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自己做生意,就像我办绣花会选花样子,你卖那花样子绣出来的帕子一样,我们吃穿不愁。”

陈岁喜把那张纸从伞下伸出来,放在容瑾瑜的手里,很快纸就被雨水浇透了,就像容瑾瑜一样。陈岁喜说:“但是瑾瑜,我和你不一样,我要的不是吃穿不愁,我是长子,是陈氏下一任的家主,没有资格给自己做选择。”

雨幕沉沉,何岁喜的声音在容瑾瑜耳边忽远忽近:“花样子和帕子……那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东西,不该记着的,都赶紧忘了吧。”

门关上了。

昭文五年,容瑾瑜一入宫,就是贵嫔的位分。宫外,陈岁喜娶了另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稳稳当当地当了他陈氏的家主,官拜尚书。逢年过节携妻儿入宫参宴的时候,偶尔会在觥筹交错间见到容瑾瑜。

容瑾瑜还是很美,然而不再是少女时代一炷香十个鬼点子,把容府上下闹得无人安宁的古灵精怪的漂亮,她整个人像是罩上了一层过滤喜怒的纱,成了只可远观的漂亮瓷器。

陈岁喜找不到她的目光了。

他原本也没有资格再找。

二十年后,再次在容贵妃面前提起“陈岁喜”这个名字的,是她如今的夫君,天下的君父,昭文帝。

很久以前,昭文帝就问过容瑾瑜:“朕每次来后宫,每个宫每个殿的娘娘都上赶着把朕抢过去,唯独你不一样,你从不主动派人来找朕,为什么?”

容瑾瑜说:“可能是我对陛下无所求吧。”

她只是个被家族送进来顶替长姐的木偶,因此她尽木偶的职分就足够,不必是容瑾瑜。

昭文帝在昏昧的光线里笑了,容瑾瑜误打误撞成为了满腹疑心的年轻帝王身边唯一一个可信的女人,昭文帝被前朝后宫那些事烦得不行的时候,就会来容瑾瑜宫里躲清净。

容瑾瑜给他置办了茶水点心,就在旁边陪他坐着,从来不讲一句关于容氏的话。

容瑾瑜这样成为了名义上的□□宠妃。

这样十几年,容家管事的人从她父亲换成了她兄长。兄长进宫不如父亲频繁,也不常拿容家的事情叫她帮忙,因此有段时间,容瑾瑜和家里的关系是缓和下来了的。

兄长问她:“瑾瑜,当年推掉婚约的事情,你是不是一直恨家里?”

容瑾瑜端坐在高台上,恍惚是从梦里被点醒,她已经很多年不再往回看。

她听见自己说:“我当然恨。”

谁也不知道,折柳替季怀肃写课业这件事,容贵妃比容周行发现的还要早。

她曾经在去检查二殿下课业时,在撞见过书房里奋笔疾书的折柳,小宫女听见响抬眼看见她,大眼睛里都是彷徨。

她没作声,悄悄地退出去,替折柳掩上了门。

折柳不提,容贵妃不提,于是世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是她没有声张,纵容了折柳生长。

折柳像是她的另一种可能性,如果在她的少女时代,她没有成天想着到处赚钱,更靠谱一点,多读点书,也做一个女官,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呢?

容瑾瑜在从季怀肃的书房回怀玉殿的路上,路过御花园,池水映出她如今的样貌,她珠翠满头,面容粉白,眼睛大而沉寂。

她已经很老了。

但或许挽回一点,还是来得及的。

容氏封锁宫城之后,本该病中不省人事的昭文帝通过折柳找到了她,说要和她谈一笔交易。

那个大眼睛里盛满了彷徨的小宫女逐渐长成,面目显示出锋利的骨相,折柳说:“娘娘,当年先皇后为什么会中千丝散之毒,您从来没有疑惑过吗?”

折柳和昭文帝拿出了不可反驳的证据,在这个时间点上,告诉容瑾瑜,她长姐的死和她的入宫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陈氏的娘娘在宫里和她的姐姐别苗头,找宫外的母家帮忙,陈岁喜接手这件事,一点也没犹豫地为了自己的家族把她推出去填了火坑。

容瑾瑜从未这样确凿地想要一个人死。

玩弄人心这件事上,昭文帝是真正的高手,他知道容瑾瑜恨季怀肃,又迫使容瑾瑜恨上陈岁喜,现在容瑾瑜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做他最忠诚的贵妃了。

怀玉殿内,容贵妃放下了手中的瓷杯,茶汤已经冷了。

从漫长的过往中抽回思绪,十六岁少女鲜活的灵魂在贵妃的身躯上冻结。

容贵妃说:“用千丝散报复陈岁喜,是本宫的主意,是本宫让兄长带乐人去赴送客亭之会,也是本宫亲手备下的暗器和毒药,但本宫不知道为什么暗器会落在周行身上。”

江秋说:“娘娘这是一面之词,这么多人都死无对证,臣凭什么相信娘娘。”

容贵妃眉眼很轻地挣动了一下,目光有些疲倦。

“死了这么多人,但折柳掌令还活着,你去问折柳掌令,她杀季怀肃,本宫是不是不曾拦过……本宫不是容氏的人,和陛下也只是互惠互利,和你讲这些……”

“一来是本宫没准备接着活,总想多几个人听过这些旧事,二来,周行终归是本宫的侄儿,这件事是本宫对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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