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星欧维瑟斯-港口控制中心
“嘉莉姐，沃格的飞航来了，飞航上检测到两人，正申请靠港。”
嘉莉从总控台的位置走近，监测员让了位置，嘉莉坐下切了自己的通讯频道，接入控台通讯。
“沃格先生。”嘉莉打了个招呼。
听到她的声音，沃格立马认出人，道：“怎么，靠港这样的小操作还需要嘉莉姐亲自来？”
“接待沃格先生自然得我亲自来，没准儿沃格先生心里还在嫌弃我职位不够高，不够格和您对话呢。”嘉莉明着阴阳怪气。
池砚也在驾驶舱，这两三句听下来池砚便知道新旧瑞文的关系一点都不好。
他们之间有什么协议要如何操作，池砚不感兴趣，他离开驾驶舱绕到舱门边，从观察镜向下望，不过什么都看不见。
星球做了掩护。
如果不是飞航上写着欧维瑟斯，他恐怕不会相信自己真到了欧维瑟斯。
坐标不对，气层旋涡也不对。
沙漠星欧维瑟斯不算宜居星，这颗星球离星系的恒星很近，周围不应该出现小行星带，但它们出现了，而气层的水气能够凝结成云，星球上的水分应该也是够的。
外圈的所有可能是伪装吧，经过二十多年前的那一炸，还有几年前他的入侵，欧维瑟斯的防御应该升级不少。
池砚猜想。
到了此处，池砚的心里有些不平静。
他望着底下渐渐出了神，直到驾驶舱传来一声砸东西的声音，池砚才半耷拉着眼往驾驶舱的方向看了眼，但丝毫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怒气冲天的沃格先生气着出来，冲池砚不耐烦道：“小屁孩滚进来。”
池砚倚着舱门没动，“我不是人质。”
沃格抬手，一副要和池砚打一架的架势，池砚又冷冷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人质，我可以选择站在哪里。”
沃格：“……妈的。”
池砚说归说，他还是想早些靠港落地，便听沃格的进了驾驶舱。沃格烦躁地踢了一脚操控台，随即三两下点击，又连上了星球上的港口控制中心。
通讯那头的还是嘉莉，“沃格先生请说。”
这话的语气一点儿不客气，听上去像是“沃格先生请滚”，池砚没由来地感觉到一丝愉悦。
沃格：“池砚要见你。”
通讯那端静默了几秒，道：“可以。”
沃格发去了视讯请求，没一会儿嘉莉坐在操作台前的半身全息影像出现在了池砚眼前。
影像里的人视线在池砚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两遍才笑道：“小砚。”
这位女士笑着，池砚却从她蓝绿色的眸子里看到了泪光。池砚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没有开口。
只见下一秒这位嘉莉女士便收了情绪，偏过头礼貌微笑着对沃格道：“沃格先生，刚刚我说的请您在半空等待的要求可以稍微改一下。”
沃格端着架子，沉沉应声：“恩，安排降落吧。”
嘉莉义正严词：“沃格先生，请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安排飞航和对接舱到你们的位置接小砚，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沃格：“……不可能。”
嘉莉：“沃格先生，您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登陆呢？我们瑞文答应过的事情不会食言，您日理万机的，不去盯着萨利星文森特，在这里耗时间做什么呢？”
沃格不想这个女人兜圈子，“我要见安。”
嘉莉一笑，“你凭什么？”
沃格：“凭这小屁孩在我手上。”
嘉莉：“小砚，我允许你现在把他打晕。”
沃格：“……”
池砚：“劳伦斯先生在哪儿？”
嘉莉：“回来的路上。”
池砚点点头，“好，那我可以在飞航上等一会儿。”
说罢，池砚又走了，回休息室去了。
沃格一气之下关了通讯。
这位嘉莉女士池砚不算完全陌生，认识她是在关于瑞文的通缉名单里。
就算瑞文和星际联盟相安无事，但两者的恩恩怨怨由来已久，面上总归是敌对的，通缉令该放的的自然也放，抓不抓或者能不能抓到都是另外一回事。
嘉莉·埃迪是瑞文元老级别的人了，她一直都负责外围调度，最擅长的就是和星际海盗那群疯子打交道，有个名号是铁面娘子，风风火火刚柔并济。
二十五年前的那场袭击，她没在欧维瑟斯，因此逃过一劫。
想想刚刚嘉莉和沃格的对话，池砚难得认可联盟收集信息的能力。
至于沃格，池砚没听过这号人，若是早知道，萨利星也不至于沦落到那地步。
军部应该夺回了萨利星的控制权了吧……江时璟已经解决掉了信号。
想到江时璟，池砚扯着嘴角笑了笑。尽管有些苦，但也是开心的。
他们没有等多久，劳伦斯便到了。
嘉莉始终没有同意沃格飞航靠港的请求，最终在一番拉扯下，加上有劳伦斯坐镇，沃格也不敢翻浪花儿，同意了嘉莉的安排——
池砚上了劳伦斯的飞航，沃格跟着特地安排的飞航进了欧维瑟斯的气层空域。嘉莉还贴心地安排了能源飞航保证沃格的飞航有充足的能源坚持到沃格离开。
“放松些，孩子。”劳伦斯给池砚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应该能看得出来，这艘飞航是你的。”
池砚双手捧着水杯愣神。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想你应该都猜得差不多了，不过很多话在心里埋了很多年，趁着现在我念叨念叨，你就当陪我这老头子说会儿话，一会儿登陆之后，恐怕就没这么清净的时候了，绕欧维瑟斯一周，时间大概刚好。”
池砚点了下头，如此挺好，若要他主动问什么，也没什么想问的。
“我记得这艘飞航是你在特战队后半年才给的，那会儿好像是有了个军功，特别奖励给你的。但其实很早就陪着你了，你在伽玛39编号队伍的时候，你们那个舰队用的飞航就有它的影子，后来拆拆换换，才有了特战队池队的专用飞航。如果再往前追溯一下，更早，它出现在温如的私人飞航上。”
听到这儿，池砚抬了眼。
劳伦斯噙着笑接着说：“在现在的系统里，你的权限等于温如。虽然植入的不是瑞文的全部，但足够让你站在瑞文大会上了。”
“我并没有想要加入瑞文或者有个什么身份。”池砚淡淡说。
劳伦斯摆摆手，“不重要，哪怕你坚定站在联盟那边，你也有资格看到瑞文。如今的一切都是温如创建下来的，而温如最在意的就是你和你母亲。”
“小砚，这次的事我先和你道个歉，是我逼你选择了瑞文，其实这不在计划内，我更希望你能在一个和平的时候知道一切，关于身世，关于温如和你母亲的死，再做选择，无论选什么，我都会尊重你。”
池砚：“但其实你们知道，有改造人体这一项，我就一定不会选联盟。”
劳伦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齐思尔·沃克，曾经是你父亲的心腹，但他很多理念和你父亲的并不一致，不过他很敬仰你父亲，直到你父亲不在了，他才叛走成立了新瑞文，当然，他也只是新瑞文主事人之一，新瑞文一般靠他和我们谈判，我们本无意参与他们和联盟的争斗，但这几年的各种情况，我们与新瑞文签署了一些协议。”
池砚微微敛下眼睑，“我也不一定会选瑞文。”
他想要的只是公义之下的和平，他不在乎暗地里发生的事，只想解决掉这些混乱回到特战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好该做的能做的，待到垂暮之年去到双月星。
如果可以的话，这漫长的后半程，他希望身边有江时璟。
“我说过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不过现在你在联盟军部的通缉名单上，这里你当做家也好，落脚点也好，暂且留下来。接下来联盟和新瑞文有场硬仗要打，我希望你安全。”
池砚想了片刻便答应下来：“好。”
“还有半程，我和你讲讲你的父亲，想听吗？”劳伦斯柔和地问，见池砚默许，他推了下眼镜镜片，缓缓出声，“我和你父亲年少就认识了，一同上学训练……”
劳伦斯和温如的关系很简单，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狗血剧情，就是一对好友在相同的环境里成长，自然走了一样的路。
只是因为需要，劳伦斯去了军部卧底，他走的那年温如在瑞文里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尽管还没有做到领导人的地步。
后来温如的升迁比劳伦斯顺利很多，当温如成为唯一决策人之后，瑞文的整体发展方向也变了，而那个时候也就不需要作为卧底的劳伦斯干太多事情。
那时候温如问过劳伦斯要不要回瑞文，劳伦斯拒绝了，他说卧底总会有用处的。
但除了告知瑞文各个歼灭计划和围攻逮捕温如的计划外，劳伦斯是个绝对合格的联盟军人。
他能力卓越，很快也升为元帅，温如说如果在军部干得顺心就干下去，别考虑其他的，无愧于心活得精彩比什么都重要。温如还让他不要频繁的通风报信，再联系的话就是相约喝酒，不提工作。
温如的话他向来能听进去，渐渐的，他真的减少了通风报信的次数，联盟军部这边也在各个环节优化歼灭计划。
没多久，温如死了。
“那时候距离他和我讲那些话半年不到。”劳伦斯说，“我后悔过，但于事无补，直到我看见了你，小小的。”本是难过的事，劳伦斯却欣慰慈祥地笑起来，“你和你父亲小时候一模一样，真的，所以我拿了你的血液样本做了鉴定。”
池砚：“军部信息库里的血液样本你换过，对吗？”
“恩，不过温如从没掩饰过你们的亲子关系，他把你们的DNA序列藏在了自述视频里。”
池砚点点头，想来他的曝光是迟早的事，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怪不了劳伦斯，温如为他铺好的路，没有料到他会加入军部，会到劳伦斯手下。
他还挺相信“命运”的。
这一切或许都是冥冥之中吧。
总会落入黑暗绝望，又总会有人拉他一把，劳伦斯也好，江时璟也好，都是他重要的人。
“谢谢劳伦斯先生。”
这一声还挺郑重，劳伦斯笑起来，笑着笑着却满含眼泪。
他有些失态地起了身，走进一间休息室。
池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进到了驾驶舱，从舷窗往下望，是一颗沙漠星，但不同于他印象里的欧维瑟斯，没有漫天黄沙，也没有令人烦闷的干燥，相反，有绿洲，有房屋，甚至有小孩儿在屋外玩耍，在沙漠中的湖泊中嬉戏。
欧维瑟斯，不是以往的欧维瑟斯了。
而瑞文，也不是以前的瑞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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