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之后是嘉莉来接待的，劳伦斯下飞航时情绪不高，嘉莉便安排他先去休息，劳伦斯同池砚又简单说了两句便跟着侍卫去了中央区。
“我带你转一转？还有几个分队长没到。”嘉莉道。
池砚应了声跟着她在沙漠里慢慢走。
这里的天很蓝，没有压抑感，池砚很乐意逛一逛。嘉莉是个很好的向导，用最简洁的话将欧维瑟斯的状况介绍清楚。
当年的轰炸很彻底，在最初的那一阵毁灭式打击之后军部几乎动用了所有力量对欧维瑟斯进行了地毯式搜查，不打算放过一丝一毫。
池砚也就是那时候被人在防沙通道里找到。
之后确认没有活口，军部发动了更可怖的攻击，企图将整颗星球摧毁，包括所有的系统痕迹等等。
当年的确算是对瑞文最成功的一次打击，瑞文差一点就散了，但温如留了生路。
生路是留给瑞文组织的，他本人的的确确是死亡了。
瑞文在其他星球小规模的反扑之后，重新整合了有生资源，在想要重组势力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来自欧维瑟斯星的信号。
大规模的攻击引起了空间撕裂和新虫洞产生，欧维瑟斯还存在，只是不在原处了。
位置的变化导致了星球本身的存在环境变化，现在欧维瑟斯的景象是原本的沙漠地质和新环境融合二十五年的结果。
“星球生长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快，没准过不了多久欧维瑟斯就能摘掉沙漠星的便签了。”嘉莉笑着说，“瑞文重建的时候他们讨论过很多，比如要不要继续使用这颗满目疮痍的星球，比如可以为它改个名，又或者用来当烟雾弹之类的，最终什么都没变，但又什么都变了。”
“这里的伪装很成功，原址那边我们想办法弄了个和以前几乎一样的星球，费了好大功夫。”
嘉莉提起这个，池砚立刻就想到了他某次的探查任务，没想到是假的。
想来是劳伦斯刻意为之，将瑞文仍然使用欧维瑟斯当驻地的消息传回军部，池砚任务中获取的影像为后面军部制定对付瑞文势力的方针提供了最重要的情报。
嘉莉接着前面的话说着：“不过这一切都是遵循了温如先生的安排，他生前定下了非常多的计划，可以应对无数突发情况。”
“你父亲真的很厉害。温如在位时的瑞文强大的从来不是有多少财力，有多高超的技术。”
池砚问出了今天第一个问题，“那是什么？”
“没有一个反叛者，插不进一个卧底，加上温如强大的头脑，做的无数预案，造成的信息不对等让瑞文犹如铜墙铁壁。”
池砚很浅地笑了下，他知道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是人心，是尊敬。
嘉莉的声音偏冷硬，讲这些话并不见温情或是振奋，就好像在陈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池砚觉得心里挺暖的，这一段路程上的犹豫和未来的不确定都被很好地安抚住了。
还有他的身体，只要心没丢，身体也不会那么难受。
嘉莉等池砚慢慢消化信息，看他脸色如初便笑道：“你和你父亲真像。走吧，去见见那个你父亲离开后的第一个叛徒。”
池砚轻声吐槽了一句：“包容度挺高。”
嘉莉揶揄地扫他一眼，失笑摇摇头，“感觉你没劳伦斯说的这么冷啊。”
池砚配合地回复说：“你也没有预料中的多愁善感。”
“你这小孩子没大没小的，按说来你该叫我姑姑。”嘉莉摆摆手，那模样显然是不让池砚那样叫，“在瑞文这么多年，看惯了生死，自然没那么多愁善感，不过看到小辈，会觉得生命不算虚度。”
池砚想到星球另一面在绿洲里玩儿的小孩子，神色也跟着温柔了许多。
“这栋楼是照着当初的瑞文战时基地复刻的，你的指纹能到所有公共区域，有几间办公室也可以，你空了可以去中控录一下别的，当时你太小，指纹都是温如做了好多模型才有的。”嘉莉带着池砚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前，她示意池砚开门。
池砚伸了手指，和模糊印象里一样伸出了左手的无名指，随即便是锁开的声音：“呀——来了。”
小孩儿软糯糯的声音还拖着调子，很可爱。
就连池砚本人都这样觉得。
嘉莉带着久久未散的惊讶问：“你记得？”
池砚摇摇头，推门进去。
劳伦斯、沃克都已经在房间里了，另外还有几人，池砚都在通缉令里见过，都是瑞文各个星球的分队队长。不过坐在主位的人带着面具，池砚不知道是谁，而他身边的位置空着。
“小砚，你就坐安先生边上吧。”劳伦斯开口说。
会议正式开始，几位分队长有序地汇报了一下各个星球的情况，简而言之联盟军部出动了所有进击军队对各个星系进行了控制和大范围搜查。
这点在池砚的意料之中，只不过让他在意的是所有分队长的汇报中都强调了时间，联盟军部的合围时间、控制时间以及搜捕时间。
这像是准备抓住时间空隙打反攻的样子。
又有人讲起了萨利星，萨利星几大主城已经被联盟军接管，联盟军进入时间比想象中要晚。
池砚微微眯起眼，他以为就在信号爆破之后，但往后还推了将近一天。他回忆着细节，突然想起了他在自己飞航上无意中瞥到的一眼运行时间。
是在劳伦斯离开萨利星之后，联盟才得以进入。
看来这从头到尾的一切都是旧瑞文在主导。
劳伦斯这么多年在军部，尽管他极少为瑞文做事，但他的威信并不低。
这一瞬间，池砚真切地感受到了“温如”的强大。
听到旧瑞文全程都有顾及到民众，池砚放心地走了神。
一来他对新旧瑞文的联合计划不感兴趣，二来他的身体确实太过疲惫，环境安全，他便想放纵一下自己。
当然他也权衡了一下，想想这群人设计这么多把他带到这儿来，再要他的命着实违背计划常理，性命无忧，那就睡会儿。
“要睡去房间睡。”从头到尾未发一言的安先生突然出了声。
于是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了过来，池砚睁开眼，挨着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安先生脸上，他觉得安先生的声音很熟悉。
安站起身，“走吧，我带你去你房间。”
劳伦斯也跟着道：“去吧。”
老实说，池砚现在很不自在，他特立独行冷冰冰惯了，加上一直以来都是主导地位，突然掉进长辈窝，受人宠爱照顾，他还不能给人脸色，实在难受。
直到他一路跟着安先生到了一个房间。这间屋子不同于各个地方的休息室，更像是家里的卧室，墙面是有色彩和暗纹的，桌上摆了花，有被风吹动的窗帘，有带花边的灯罩，床头还有一张照片。
是含有加密DNA序列的那张全家福。
池砚打量房间的时候，安先生就在一边默不作声看着他，没有跟着他的视线移动而介绍屋内，仅仅是看着，面具没有遮盖的那双眼里饱含情绪。
“如果你在这里长大就好了。”安先生轻声说，话语的末端带了无声的叹息。
如果温如当初没死就好了。
池砚转过头看他，“你是谁？”
安先生轻笑一声，摘下了面具，“我姓温，你可以叫我…算了，随便叫什么吧。”
池砚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随后往后退了半步。
这张脸和温如一模一样。
温安找了一个支撑点随便一靠，懒懒散散地看着池砚，“给你机会猜一猜，我是谁。”
“是谁都行，我睡了。”池砚不按温安的想法走，径直到了床边坐下。
“你喊我叔叔吧，我也不要求你喊我爸爸。”温安走到池砚跟前，那模样看着就跟皮孩子差不多。
池砚乐出声，在这人面前，他真的感觉全身心地放松下来。
“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有我了吗？”池砚问。
“有了。”温安伸出手团了团，拇指和食指围了一个小圈，“你就那么丁点儿大的时候。”
池砚：“……”
温如作为瑞文最优秀的主事人应该没这么欢乐的性子吧……
温安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柔和，他带上了当初温如的心情，缓缓说：“在知道有了你的那天，他就去实验室交了所有的DNA资料，三个月时间进进出出实验室四十七次。”
“他喜欢做planB，我就是他的planB。我出现的那天，他们以为我可以替代温如，但或许在创造我的时候他满心满意的温柔都在你身上，所以……你叫我叔叔吧，我真的很喜欢你。”
池砚：“……”
到最后池砚真的安静睡觉，他也没叫他一声，甚至安先生都没有叫，不过温安絮絮叨叨了很多，他说他没有温如狠，所以在瑞文做不了温如，只能当个吉祥物，也因此他给自己取名叫温安，安定的安。
温安说的大多算得上趣事，有很多事是温如更年轻的时候的，他有温如生前的全部记忆，他讲到后边声音渐渐放轻，池砚很快睡了过去。
关门前，温安说了句：“好好睡吧，我的宝贝。”
池砚听见了。
我的砚宝不缺爱~爸爸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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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好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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