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树遥祖上三代开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太祖是地主,后来由于打土豪分田地破产了,去做了医师。
爷爷席西楼本要继承衣钵去学医,但由于时局动荡,没法支持他远赴外地求学,于是选择做了老师。
他的父亲席闻峻就是在这样的书香气息里长大的,他接受教育超前,从小就读了很多书,成了同龄人中为数不多上过大学的人。上了大学之后,他创业从商,大胆敢做,正好遇上时代红利,自己闯了一条路出来,开创了一番天地。
而他的母亲林蔓女士是文学系的翘楚,在大学就以一部揭示人类生命脆弱和历史创伤的散文荣获国际奖,本硕连读后在大学继续任教。
按道理说,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书香气的浸泡下,席树遥应该很理所应当地热爱学习才对。
但他从小就不爱。
兴趣爱好一堆,滑雪游泳篮球武术,就是不看书。
家风也不严厉,大多都是随着他,他什么感兴趣就砸钱送他去,反正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
但有时候成绩太看不过去了,就会被席闻峻和席西楼轮流约谈。
谈话内容是喜欢别的可以,成绩可以差,但不能差的太过,不能损害到家风,自己得有度,前几天还用国庆假去国内滑雪场的费用来激励他。
这一招很有用,席树遥现在会在大课间做题了。
甚至还会因为做题错过成为放学后第一批走出校门的人。
当认真开始学之后才知道,真没必要开始。
符号又多又杂,概念晦涩,他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书本簌簌作响,研究了半天,研究出来了零道题目。
这他妈都是人学的吗。
席树遥蹙着眉,烦得不行,收拾东西出教室的时候还是把那几本书带上了。
这个点校园基本空了,席树遥取了自行车,过了红绿灯,骑到绿荫大道那儿,突然跳出来一只猫挡住他去路。
他按下刹车,稳稳停在它面前,语气有点不耐,“你不会以为你真有九条命,看到车也不知道避。”
猫咪喵了一声,一动也不动,若无其事地舔爪子。
“哎,你听不懂人话?”席树遥走下来,蹲在它面前,很用力地摸了把它的头。
手感还不错。
席树遥就这么摸了起来,摸到一半还去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没什么吃的能喂,他起身去了旁边的小卖部,买了根火腿肠。
出了小卖部,提脚往猫那儿走。
“哎……”
校服外套衣袖被人轻轻拉住。
席树遥转过头,就看到了池落可略显焦急的脸。
她应该是小跑过来的,发丝被风扬起来,有些混乱。
眼睛很圆很亮,眉毛微微蹙起,席树遥莫名想到了等着自己喂食的那只猫。
池落可呼出一口气,“真的是你……还好没认错。”
“干什么。”席树遥垂着眼看她。
“现在可能没时间解释清楚了……你跟我来一下可以吗?”
席树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抬脚要走,“我有事。”
“真的是急事……还跟你有关。”池落可绕过他,站定在他面前。
“我也是急事。”
“什么事?”
“喂猫。”
池落可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我可以帮你。”
席树遥无言地看着她。
池落可以为他默认了,便接过他手里的肠,走到猫面前,蹲下来,喂完又走了回来。
“真的很急……”她望着他说。
席树遥跟她对视了一会儿,败下阵来,服了,“去哪儿?”
下一秒池落可就握住了他的手臂处,边走边说,“你跟我来。”
席树遥被她的动作弄懵了一瞬,大脑发出滋的一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她拉着穿过巷子。错过了时机,再让她放开就显得十分做作。
“你看。”池落可说。
席树遥顺着她视线望过去,看见了大概四个人。
有人站着,有人蹲着,眼神打量,态度轻浮,把唯一一个女生像狩猎一样围在中间。
女生是王檬檬。
“你到底道不道歉?”男生问。
王檬檬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儿,不发一言,像打湿的花。
男生没耐心地伸出腿碰了下她的腿,“问你呢。”
王檬檬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嗫嚅道,“我没什么要道歉的。”
“哟,不错啊,很刚烈。”另一个男生笑道,“不愿意跪下道歉也行,你不是爱在帖子上发视频照片吗?这样吧,今天我们帮你发。”
“你们要干什么?”王檬檬肉眼可见的惊恐起来。
男生使了个眼神给同伴,“摁住她。”
几个男生上前轻轻松松架住她,王檬檬的挣扎完全是徒劳。
“要你跪你不跪,只好我们帮你一把。”男生悠悠地开口。
“放开!这里有监控,你们就没想过后果……”
男生笑了几声,“后果就是明天帖子上都是你下跪道歉的照片,你爹来了都没有用。”
“那你爹来了呢?”
一道声音插进来。
男生往后看,跟席树遥对上视线。
席树遥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回视他,自认为表情虽然算不上友好,但也很正常。
可因为五官立体深邃,不说话望着人的时候威慑力很足,自带冷脸效果。
王檬檬一怔,看到了救星般喊道,“席树遥……”
“你谁?”男生蹙着眉问。
席树遥:“她刚刚不是说了我名字吗。”
“识相点,少管不该管的事,上你的学去。”男生一字一句地说。
席树遥当没听见似的继续说,“我看你们废话挺多的,但我没打算跟你们浪费时间。我们家饭点快到了,所以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放开她,然后你们滚过来跟她道歉,这事儿就算结束了。”
男生被他这股傲慢劲气笑了,走近了几步,“你要谁滚过来?”
席树遥:“谁听到了就是谁。”
“好。”男生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上手就要挥拳。
席树遥攥住他的胳膊,单手使力,把他胳膊翻了个面,还没等他叫出声,就往他下腹用力踹了一脚,男生身体瞬间被踢倒在地上,强忍住没发出声音,像只孱弱的困兽。
过程太过丝滑,旁边两个人看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动作。
席树遥像看垃圾一样垂下眼脸看地上扑腾的人,嫌弃道,“就你这身体素质,还想学谁校园暴力呢?”
男生疼得说不出话,听到这句话火蹭蹭地往上冒,往旁边一看,三个同伴还呆愣愣地看着,什么动作都没有。
“你们爱上他了啊?还看他妈什么啊!要看出花来啊?!快他妈上啊!”男生喊道。
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前后挥拳加入了混战。
……
……
池落可被安排在巷子口那儿的公交站牌等他,但她想了想,由于去胶卷店很勤,跟老板已经很熟悉了。
于是她以防万一,径直去了胶卷店,找老板借了个相机。
距离席树遥进去已经有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声音,池落可低头看了眼表,抬脚就往巷子口走。
等她走到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没有什么肉碰肉的声音。
池落可正疑惑,下一秒就停住了脚步,眼前的场面让她的嘴巴微张,像只受惊的鹿。
这个场景有点诡异。
之前动手动脚的几个男的很整齐地跪成了一排,纷纷低着头,腰挺得板直。
王檬檬很局促地站在他们前面,手指缴在一起。
唯一自得的人可能就是席树遥。
他抱着手靠在破烂老掉皮的墙上,听到声响抬起眼来看她。
“你来的正好。”席树遥说。
池落可:?
席树遥:“帮他们拍几张,你不是很会拍照吗?”
池落可还没回话,跪在中间的男生突然滑跪着往前挪,“啊?别啊!我们不是道歉了吗!”
席树遥:“她接受了吗?我没听到。”
男生继续往前滑,扯住王檬檬的衣角,“对不起我们真错了,其实也都怪何沁,她嫉妒你就让我们来找你麻烦,你冤有头债有主,她是第一个要被清算的。”
王檬檬无所适从地把自己的衣角扯回来,男生又扯住,再扯回来,他又扯住。
王檬檬叹了口气,放弃了。
王檬檬:“那你们以后还会找我麻烦吗?”
男生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会。”
说要还怕她不信,碰了碰旁边的两个人,“说话啊你们,会不会!”
两个人立马同步把头摇成拨浪鼓。
“真不会了!我叫杨清扬,他叫李葛,他叫李浅,他俩是亲兄弟。我们都是你们隔壁七中的,以后有事儿只管找我们,你要找谁麻烦,只管……哎呦!”
杨清扬话还没说完,后脑勺被人来了一下,生疼。
“你还想找谁麻烦?”席树遥问。
杨清扬反应过来,坚定地说,“不找了不找了!谁也不找了。”
“我们以后再也不欺负人了,你就原谅我们这回吧。”李葛说。
“是是。”李浅也附和道。
王檬檬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三个人如蒙大赦,立马站了起来。
“你们也是七中的?”池落可说。
杨清扬:“对啊,难道你也是!”
池落可摇了摇头,“之前是,转学了。”
三人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不然这么丢人的事被同校的人看到了还怎么混。
三人絮絮叨叨跟池落可说些有的没的,席树遥低头看了眼表,朝巷口那儿走。
池落可注意到他的动静,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要提脚跟上去。
“池落可!”王檬檬喊住她。
池落可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她。
“替我跟席树遥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发照片到帖子上引导流言的……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能寻求保护了,只有跟他扯上关系别人才会有所顾忌……”王檬檬顿了顿,“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何沁把我堵在楼梯口,把我的书包扔进了垃圾桶,她爸爸是校长,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总之,他不原谅我也可以,我已经很谢谢他了,我只是想说声对不起。”
池落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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