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用顾虑配合调查会惹祸上身，甚至还可以顺便解决之前的隐患，一举两得。”齐梦语气循循善诱，“当然，如果你们有其他的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顶上的灯晃了晃，周悦冷硬的脸缓和下来，很显然内心已经动摇。
吴佳伸手拽了拽妈妈的衣角，眼神小心透过门口窥觑齐梦几个人。
“还要销毁他们偷拍的底片。”周悦声音隐带颤音，她联想到之前不好的回忆，“我们会把偷拍人员名单提供给你们。”
如果不是那些人有恃无恐穷追不舍，他们也用不着这么些年东躲西藏。
愿意谈就是好事。
何亮长舒一口气，连忙抢答：“可以。”
“还有你们的人不许出现在我们小区。”周悦默了瞬，他们不想惊动邻居，强调，“我们也不会去警局。”
“可以。我们会安排足够隐秘，安全的地方。”齐梦和魏琪交换了个眼神，魏琪立马联系了一家店老板。
何亮趁热打铁：“你们看明天上午9点可以吗？”
周悦一家同意了。
***
第二天一早
大雾弥漫，潮润的雾气顺着衣服缝隙爬进肌肤，冰冰凉凉的，只觉得积攒了几个月的燥热一扫而空，让人巴不得这雾气持续的再久一点。
齐梦也不例外，敞开外套，骑着自行车在雾气中穿行。
太阳穿不透雾层，便在雾气中弥漫，留下淡金色的影子，没有烈日的刺眼，看过去眼睛是爽利的，却偏偏笼着一层薄纱。
到了茶馆门口，齐梦踩下脚刹，都没发现远处有熟人。
“你等等我啊！”徐良才拎着豆浆油条，跑得气喘吁吁，“都喊你一路了。”
“没听见。”齐梦挂上锁，穿过茶馆上楼，第二层才是酒店入口。
“吃早饭吗？我买得多，匀给你一些？”徐良才嘴里含了东西，口齿不清。
“吃过了。”齐梦回。
上楼后，人基本上都到齐了。
魏琪看见徐良才，准确来说是看见他手里拎的东西，不用他招呼，手臂伸了过来。
“给我留点儿！”徐良才侧身躲，没躲过，4根油条，一笼蒸饺被扒拉的只剩手上半截。
“你这么大块头，少吃点，怎么了？”魏琪将抢来的油条蒸饺分给何亮一半，语气理直气壮。
徐良才下意识就想爆粗，余光扫见楼梯口上来了人，硬憋回去，笑得不伦不类不尴不尬：“早上好啊！章队，没想到您亲自过来。”
“专案组只有我、昭昭和梦梦三个女的，昭昭出外勤，梦梦还是实习生，我不来，你们搞得定？”章苁蓉有些无语。
“说的也是。”徐良才挠着后脑勺，默默把为剩下的半截油条塞进嘴里。
“当事人呢？”章苁蓉问。
“在里面。”魏琪吞下嘴里的蒸饺，指了指门。
章苁蓉招招手。
魏琪没反应过来，甚至转过身，吃得更香。
算了。章苁蓉叹气，动手勾出魏琪裤兜里的执法记录仪。
门关上了。
魏琪已经塞完袋子里的蒸饺，问何亮：“老大，你瞪我做什么？我不是把机会让给你了吗？”
“天天就知道吃。再次早晚得成第二个老徐。”何亮把执法记录仪塞回裤兜。
关我什么事？！
徐良才眼睛都瞪大了，还嘴的话涌到嘴边。
何亮一个眼神过来。
徐良才顿时怂了。
毕竟是在酒店，首要的就是排查有没有安装监控和偷录设备。
齐梦一通爬上爬下，犄角旮旯都排查到位才放心坐下。
今天是周悦带吴佳过来的。
等邀约的心理医生和法医过来，齐梦将房间内执法记录仪校对好。
章苁蓉负责问，齐梦负责记。
“你需要详细的告诉我们案发过程，包括你能记得的时间、地点、周围环境、凶手的模样，还有他的行为方式。”简单的安抚后，章苁蓉直接发问。
“那天天黑得很早，外面在下雨，我练完琴等我妈来接我。我听见有人喊，我以为是培训学校的老师，就过去了。”
吴佳肩膀瑟缩着，像是坠入数十年如一日的噩梦之中，眼前的光影裹了一层雾，模糊下来：“是条小巷子，灯很暗，我就记得他抓住了我……骂我……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然后把我按在墙上……”
她攥紧了手腕，皮肤嵌出青白的指印：“我记得他带了头套，有喉结，不高，但力气很大。而且身上还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声音也很奇怪，很细，像个女人，所以之前我才以为是老师叫我。”
这倒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特征，章苁蓉顿笔，抬眸继续问：“他身上是什么味道？你具体描述下。”
“是很浓烈的香水味。香得刺鼻。”吴佳抽噎着，“但他一逼近，身上有一股腐臭，香水盖都盖不住。”
“你在案发前闻到过类似的味道吗？”
吴佳摇摇头。
“他打你了吗？”章苁蓉问
“他刚开始只是摸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发火，用鞋底，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吴佳渐渐泣不成声，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
“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明明我都不认识他……我也没有乱穿衣服……我只是听见有人喊我名字，走进了那条巷子……”吴佳眼睛睁得大大的，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被贲张的血丝填满，像是在看着对面的人，又像什么都没看。
整个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逼仄狭小，又压抑得仿佛人满为患的世界。
周悦都有些劝不住，开始手忙脚乱。
心理医生连忙抽出纸巾，蹲下身，用语言慢慢唤回吴佳的神智。
十多分钟后，吴佳情绪平复，询问继续。
章苁蓉尽量放轻语调：“他打你哪里？”
吴佳抽泣得说不出话，指了指其中一个地方。
章苁蓉挪开眼，避免自己的目光惊扰吴佳：“身上还有疤痕吗？”
吴佳点点头。
来的女法医站出来，牵住吴佳的手低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怕。”吴佳抿了抿唇，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周悦起身跟着自己是女儿一起进入卫生间。
趁着法医检查的功夫，章苁蓉和齐梦小声讨论：“预谋犯罪，熟人作案概率高，他知道吴佳的名字，而且作案地点和环境也是选择过的。但他身上有明显特征，吴佳没认出来，所以不排除是陌生人挑选，事先获知姓名。”
齐梦表示赞同，而后分析：“卷宗显示案发地为铜锣巷，吴佳学钢琴的地点就在隔壁街的天天艺术学校。之前办案警员已经排查过学校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没有发现可疑对象。”
“但是我仔细看过，吴佳周围邻居、亲属等具备作案条件的人员筛查并不到位。”
“邻居？”章苁蓉蹙紧眉，不理解齐梦为什么突然强调这点。
如果她没记错，卷宗中吴家周围的邻居筛查了几十家，已经足够覆盖一个未成年人的生活圈子了。
“有遗漏。”齐梦笃定，刚要开口，便听见左边传来开门声。
是吴佳做完检查出来了。
她鼻头红红的，睫毛上依然挂着泪，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女法医悄声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看来一切都很顺利，齐梦和章苁蓉放下心。
“我们可以走了吗？”周悦已经开始收拾包。
等两人签完字，章苁蓉点点头：“今天辛苦你们了。”
“记得你们答应的事情。”周悦板着脸，拉着女儿往门外走。
她们身影消失的刹那。
齐梦抬高声调唤：“吴佳。”
吴佳转过头。
“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齐梦唇边扬起笑，眸中光华流转，“到那个时候，你就永远不用再担心梦见他了。”
抽噎声涌上喉头，又被强压下，吴佳嗯了声，抓住妈妈的手，离开。
“结束了？”齐梦和章苁蓉夹着询问笔录一出来，徐良才便搓着手凑上前。
齐梦点点头。
章苁蓉却半点面子也不留：“让你们去查梁昌武，怎么还堵这儿？”
“这不想先听听捷报吗？”魏琪尬笑，眼神扫向何亮。
梁昌武背景藏得深，确实不好查。章苁蓉没再说话，率先下楼。
雾气已经散了。
魏琪探头探脑：“章队今天开车了吗？”
“想蹭车？”章苁蓉问。
“我们老大没开车，我帮忙问问。”魏琪声音越来越小。
“……”
章苁蓉欲言又止，又不想搞得太难看，嗯了声，拎着车钥匙往前走。
何亮默默跟上。
“正好耶，我也没开车。”徐良才比何亮还快地蹿到车跟前，手拉住门把手。
“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嘛。”魏琪顿时飙了高音。
“打车贵啊。”徐良才道。
魏琪气得发抖，拼命给他使眼色。
“你结膜炎犯了？”徐良才在裤兜里摸了摸，“我带了药。”
魏琪无语，继续使眼色。
“可管用了。”徐良才掰住魏琪脑袋就想往他眼眶里滴。
当然没成。
最后还是齐梦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你骑我的车回所上吧。”
说着递过来自行车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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