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对面是一栋六层的烂尾楼，齐梦似乎已经听到了紧锣密鼓的脚步声。
他来了。
实习警察是不配枪的，但有武器总比没武器好，齐梦迅速从背包里摸出警棍，并且拨通了电话。
章苁蓉听清齐梦说话，惊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你先找地方避避，我马上安排人过来。”
对方竟然能拿到枪，足见背后势力之强。
章苁蓉半分不敢耽搁，快速拨通电话请求特警支援。
而后披上衣服就往外冲，晚一秒齐梦便多一分危险。
对方能蹲守在小区门口，很可能知道她家地址，甚至可能配齐了钥匙，齐梦没敢回家，而是撬开2楼锁钻了进去。
因为政策变更，这家培训机构早已废弃，堆满了桌椅板凳，正好做掩体。
屋子里没有开灯，路灯光透过玻璃窗，斜斜映照在各色教具仪器上，长的影子和短的影子交错纵横，寒风轻轻游荡其中，鬼魅一般。
齐梦迅速将手机关成静音，然后塞进胸前兜。如有不测，说不定还能挡上一档。
三楼邻居有个9岁的儿子，像平常一样蹦蹦跳跳，脚步声透过墙体清晰传到齐梦耳朵，她浑身都绷紧了。
因为她清晰的听见，小孩儿毫无规律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另外一道，刻意放轻、沉稳有力，很显然属于成年人。
他发现自己没回家了。
竟然能第一时间想到这里。
齐梦握住警棍的手沁出汗珠，小孩儿的蹦跳声似乎消失了一般，她只听得见自己不断加不断加快的心跳。
还有那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先进了隔壁屋，然后又走出来，他似乎已经走到了门外。
啪嗒一声响，白炽灯晃眼的光线立即投射进防尘布中。
齐梦微微眨了眨眼，汗珠从眼睑垂落。
警棍对上手枪，胜算几乎为零。
男人的目光在不大的教室里扫了一圈，弹药有限，他没丧心病狂到用枪扫射。
而是用枪管一一去探能藏人的地方。
很快便检查到齐梦藏身的方向。
这是齐梦刻意挑的屋子，杂物间，废弃的桌椅板凳层层摞起，支撑起的各类间隙复杂又曲折，便于藏身的同时又不好翻找。
但她显然低估了对方。
对方目光在垒得像座小山的桌椅上扫视一圈，而后估算了一下着力点，直接用脚踹。
桌椅山顿时失去了支撑一样快速向下塌陷。
如此两次，很快就只剩下了齐梦藏身的这一处。
已经不必再找了。
凶犯脸上僵硬的肌肉抖了抖，手肘微微用力，枪口便对准了突兀的那一堆。
另一头章苁蓉已经点齐人马上路。
“开快点！再开快点！”章苁蓉扒住车后座催促何亮。
何亮额头上冒着汗，右脚将油门踩到底，车速已经飙到最快。
后面那辆车跟着狂飙。
特警已经先一步赶了过去。
凶犯直视着摇摇欲坠的桌椅，右身后食指收紧，扳机轻响，顿时枪声呼啸。
一直静默伫立的桌椅堆，在枪声响起的前一刻山石滚落，生锈的铁质桌椅朝着凶犯方向压来，巨大的声响彻底惊破寂静的夜晚，连带着地板都在震。
也幸亏是老教具，货真价实的金属钢材生生让枪子偏离了弹道，齐梦躲过一劫。
而泛黄的墙壁贯穿一个阴森森的洞口。
凶犯被惊了下，差点被飞来的桌椅砸中。
但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端起枪继续瞄准。
整栋楼的邻居都惊动了，因着求生的本能，没一个敢贸然下楼。
“妈呀，这什么动静？听着也不像鞭炮。”动静最明显的是3楼的邻居，抱住孩子躲进卫生间。
桌椅山已经改换方向，齐梦多半已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凶犯眸中闪过血光。
他至少确定了一点，那个警察手里没枪。
这样就好办多了。
凶手后退两步，站到桌椅山中间，冷冷一笑，而后子弹不要命一样往外撒。
密集而脆的枪声在不大的房间中响起。
墙体被打穿，透出隔壁的光亮。
木制桌椅如同脆皮，四分五裂，碎木渣抛洒在空中，刺鼻又呛人。
打到最后，只剩金属制的桌腔椅子腿颤微微挺着。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凶徒似乎已经听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警笛声。
他浑不在意地拎着枪往前走，桌椅山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鲜红的血液从右侧无声无息的缓缓流淌，映入凶徒眼帘。
知道这个女警察狡诈多端，凶徒没放松警惕。
随手又补了一枪。
血水顿时流得更欢。
对方哼都没哼一声，应该是死彻底了。
看来命也多硬嘛，凶徒不屑一笑。
但他答应了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怎么着也得拍张照回去，凶徒踏着桌椅山缓慢上爬。
刚经历过枪击的桌椅上摇摇欲坠，凶徒徒手站不稳，只能把枪背在身后，一手拿手机一手借力缓慢往上爬。
锈迹斑斑的金属桌肚后，凶徒似乎看见了人的衣角。
米白色，已经被血染透，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齐梦左手捂住下腹部，右手仍握着警棍不松手。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虽然有手机挡着，但子弹的冲击力还是让胸腔处受了剧震，她此时呼吸都发痛，舌根部泛着铁锈味。
她不敢张嘴，恐怕下一秒就有血沫冒出。
不能想！
对方有枪在手，此时她唯一能拼的就是意志力。
透过桌椅间的缝隙，她两眼睁着，能清晰看见凶犯的动作。
凶徒右手握着手机，却没直接开锁，而是食指抵住手机摄像头，拇指才落在指纹锁上。
整个手长有20厘米有余，小拇指却突兀的短，第二指节凸出，像是骨折后没长好，滑动屏幕时跟着动作微微的颤，用不上力。
虽然他长相变了，行为动作却和章遥芳给出的画像完全一致。
记得整容，却忘了医手。
房间都是尘土，难免留下脚印，运气好还能抓着几根头发。
师姐此时想必已在路上，凶徒绝无时间打扫现场。
想必这次，他们终于能确认伍岐案的凶手，他的犯罪之路就要终结了。
齐梦突然有些佩服自己，这种关头还能想案子。
但也只有转移注意力，才能强撑住不倒。
本来就敌强我弱，若意志力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章苁蓉等人已经赶到了楼下，用喇叭喊话：“里面的人听着！即刻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整栋楼彻底热闹起来！
此刻楼里的邻居终于确定，刚才的巨响绝不是炮仗。
凶犯唾了口，估算了下时间继续往上爬，无论如何，都必须确认齐梦死透了。
血还在流，衣角也没动。
凶犯加快了爬行的动作。
终于来到桌椅山后，看清了衣角全貌。
没看见人，只有一件羽绒服挂着。
那人去了哪里？
血迹又来自何处？！
他只顾着看衣服，竟然忘记了看脚下！
凶犯连忙往后退，身下的桌椅山剧颤，一道人影从他脚后一跃而起，把他整个人掀翻，骨碌碌从桌椅上滚落。
全部都是被枪削出的棱角铁尖，凶犯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撞碎了。
他整个人眼冒金星，还来不及爬起来，一道身影便扑了过来，警棍狠狠砸在了他头上、手指、胯间。
疼痛让他瞬间使不出握枪的力气。
幸好有枪托绑带，枪支斜斜挂在背后。
凶犯强忍痛楚去拿，绑带被仍拽住。
密集的脚步声由下至上越来越近，这个时候赶来的，只能是齐梦的援兵。
凶犯意识到这段时间不多，骤然发了狠，力气不要命一样的使。
血从腹部汩汩外流，齐梦眼前一阵阵发黑，就连疼痛都开始飘忽。
又一轮交锋后，枪托已经握在凶犯手中，只要他再稍稍用力，偏移枪管方向，那么今天齐梦的命就会交代在这里。
齐梦牙齿嵌入舌尖，疼痛迅速传递到颅底，逼自己清醒过来。
枪管已经开始倾斜，仿佛下一秒就会对准齐梦的头。
生死一线！
齐梦骤然放开反推枪管的动作，右手快速握住扳机，而后侧身，借力把枪管往侧推，子弹不要命一样的往前射。
突突突十几声，子弹彻底见底，面前的墙也打成了筛子。
没有子弹的枪就是废铁。
而齐梦绝不会给凶犯换弹药的机会。
章苁蓉等人也已经跟着枪声赶到门外。
一时之间，攻守易型了！！！
凶徒丢开枪，快速从裤兜里拿出匕首，直接向齐梦刺来。
齐梦翻滚落地，勉强避开一击。
捡起警棍，半分力没留，全部招呼在凶徒手腕上。
凶徒的刀硬撑着没落地，竟然还有力气再来一次。
而失血过多的齐梦再也没了躲避的力气。
刀刺入齐梦腹中，齐梦能清晰感觉到内脏剧烈收缩着，已经穿透了。
滚烫的液体浸满发凉的皮肤。
她被抵到门板上，匕首拔出，刀刃反射着寒光，又一次逼近。
旁边的玻璃砰然炸裂，快速窜出一个人影。
反手扣住凶徒喉咙，把凶徒整个人带离。
透过渐渐模糊的光影，齐梦依稀认出：是师姐。
她终于能放心的合上眼睛。
再睁眼，便是刺目的白色，还有章苁蓉血丝密布的眼睛。
“你终于醒了！”章苁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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