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课一下陈池恩就拽着书包往学校破旧的南门跑，南门附近是一个旧工厂，一般约架都在这里，他慢步过去，从不远处传来重击声，伴随着那个人的闷哼声，他觉得好听极了。
陈池恩倚着墙从转角去看那头状况，应松年雇的人都是这一带小混混，一共三个人，不知打了多久，齐映压根不是那么好制服的，打起架也不要命，最后是一个卷毛拿出电击棒齐映才倒地，挨了一顿拳脚。
看差不多了，陈池恩拿出手机调高音量放了首警笛声，果然那群混混迅速跑开，他再装跑步气乱小跑过去，刚要扶起地上的人实实在鼻子挨了一拳，瞬间两滴血从鼻孔涌出。
齐映本以为是那些人回来了，仰着头一看不由咬牙道：“不好意思……”
陈池恩心里骂娘，但还是和和气气把人扶着，“这条路混混很多，你是几班的，去医务室？”
齐映捂着眼睛看向他，两人都是一怔。
陈池恩先惊讶道：“怎么又是你？”
齐映也奇怪，不过他全身几乎发麻，走两步双腿就不行了，他刚要蹲下去却被扶着的人背上背，他有点难堪说：“你把我放到前面那石头边吧，缓会儿我能走。”
陈池恩把人放好石头上后，把水杯递给他，“你先喝点水，我去学校拿点药。”不等齐映说什么他就跑开了。
等他回来齐映不知何时疼晕过去了，人靠着墙摇摇欲坠，陈池恩上前拍拍他额头，“坐好，哪里受伤了？”
齐映不想这么娇弱，但陈池恩完全不给他接手机会直接动手把他袖子挽上，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陈池恩在伤口上擦过酒精，再贴上创可贴。
“你惹谁了下手这么重？”
齐映摇头。
陈池恩拍拍他脸上的灰，笑道：“还好没打脸，不然跟爸妈怎么交代。”
齐映：“你怎么在这儿？”
陈池恩说谎完全不脸红：“我找老师问题，教师宿舍就在边上，我就想着从这里出门近。是不是很巧合？”
齐映像是信了，他看了看蹲在面前的人，那天夜里太黑没机会看清，此时还有点余晖。
面前的人长得很清爽，蓝色校服配上银框眼镜，一头黑发被风吹得凌乱，五官虽然锋利但因为是笑着的所以给人一种很温柔干净的感觉。
陈池恩在他手腕贴好后突然抬眼，两人视线碰撞，一高一低，两张脸几乎找不出相似点，所以齐映不会往血缘关系那方面想。当年齐正跟陈舒离婚时齐映还在高茜肚子里，这么多年这对夫妻居然真的一直瞒着孩子，齐映不知道他这个哥哥的存在倒是给他一个很大的筹码。
“你很缺钱吗？”齐映问，当天在麻将馆打听陈池恩，那一桌子的人都跟着叹气，一个脾气暴躁不知死活的妈，说陈池恩的工龄都要赶上他的年纪。
“是啊，怎么你要资助吗？”陈池恩说着把垃圾捡了放进药袋子里。
“今天的事谢谢你，我手机里有五百转给你吧。”
陈池恩心里想笑，果然是副市长儿子，出手就是阔绰。
“我有手有脚干吗拿你的钱？”陈池恩又蹲下去挽起齐映裤腿，对方一个激烈要站起来被他按着肩膀重新落座，小腿上有几处擦伤，覆在紫黑疤痕上，他觉得自己的小腿处陈年的伤口隐隐作痛。
棉签轻轻擦过伤口，齐映其实不觉得疼，但陈池恩好像比他还在意所以他也没收腿。
陈池恩聊起闲话：“你爸妈和好了没？”
“不清楚。”
“差不多了，叫车吧，我扶你上车，我也得去给人补课了。”
齐映好奇道：“你学习很好？”
陈池恩颇为骄傲地口气道：“你也不问问十三中谁文理并排第一。”
其实有谎言成分在里面，陈池恩不是没考过第一名，但他成绩不大稳定，考成什么样全凭心情，而且他压根没有要给谁补课。
齐映：“你给我补课吧，就这个月，我按小时算给你。你再把麻将馆工作辞了。”
陈池恩听着这满满的安排说：“怎么，你要包养我？”
齐映纠正措辞道：“算兼职。一小时两百补英语，周一到周五时间看你安排，周六周日都补两个小时。”
“你有这钱去机构补。”
齐映刚跟机构的老师请事假，他像是说定了从背包里掏出课程表和成绩单，“去约个自习室，你给我讲一套卷子，我再决定去机构还是找你。”
为行动方便陈池恩还是订酒店，他直接把晚自习请假了，在酒店把一套英语卷子从头到尾讲解一遍，他知道齐映学习还行，不过跟他比差劲不少，所以拿出全部态度讲，齐映听得很认真最终拍板子决定约他当老师。
人进卫生间空隙陈池恩再拿起成绩单看个仔细，齐映总分还差个一百分左右就可以考上十三中，十三中是江林市最好高中本科率高达97%，所以只需要他好好辅导把英语提上一百二三十分，中考等分过或者差个几分齐正都会想办法把孩子送进十三中。
兜里的电话嗡嗡响，陈池恩看到号码就关免提接了。
“去哪儿鬼混了？现在都会翘课了，你干脆休学吧！”
即使如此对方的嗓门仍旧大，话里夹枪带棒吵得陈池恩不禁蹙起眉，他语气装得很温柔：“妈，我就是低血糖所以出去看诊所了，我跟老师请了假不算翘课？”
“你可真娇贵，什么小病小灾都要去医院，我那会儿送外卖脚骨折都没吭声，你还说不是翘课，说去哪儿了，你别逼我回去扇你！”
“我药买好了马上回学校。”
“好，我等会给班主任打电话，你别耍老赖啊。”
嘟一声电话终于挂了，陈池恩如释重负把手机放回兜里，抬眼瞧见齐映就站在卫生间门口，因为鼻梁上戴着创可贴，卫生间灯暗，齐映在角落被阴影深深护着。
“你要回去了？”
陈池恩把成绩单放回桌上，“嗯，家里人担心。我回去把空出来的时间段发给你，周一到周五你可以自己练练或者到机构上一两节课，一个小时算一百五就行。”
齐映走过来从包里掏出一套卷子，“你帮我挑几个吧，不讲课的时间我自己做练习题。”
陈池恩便坐上凳子细心挑起卷子，齐映选的练习卷很有写的价值，根据难度他直接每个卷子挑一两个经典文章还有作文主题，左右整理出三套卷子。
“你把我勾的内容写全，我今晚会把补习方案赶出来，你再看看有啥要改的，除了英语你的文综也得加强。”
齐映听得很认真，等陈池恩收拾完书包走的时候他也站起身送到楼下。这里离学校三公里完全可以扫单车，陈池恩找到单车位置扫上码后骑到马路上。
“陈哥。”
陈池恩循声回头，齐映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连帽卫衣，他双手缩在卫衣兜里，来往路人把人一点点遮挡，此时绿灯亮起，过马路的电瓶车自行车呼啸而过，陈池恩被推着往前赶，他没有再回头心里却感到一丝慰藉，齐映开始信任自己了。
十点半晚自习结束，回到家陈池恩本做好挨训的准备但进门还是被猝不及防扇了一巴掌。
陈舒嘴角叼根烟，扇完儿子依然不解气道：“挨一巴掌了你要不要去看个诊所？”
陈池恩只能沉默，陈舒看他这张死人脸气不打一处来，又抬手扇另半张脸，从巴掌到踹，直接拽走他书包把书本都洒了一地，她蹲下去像是找什么证据：“你低血糖吃创可贴？陈池恩你真是有能耐了，连你妈都敢骗，说话！”
“喂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孩子睡觉呢！”
邻居开窗对着他们吼，陈舒翻脸比翻书快，立马赔个笑脸给人看道：“啊不好意思儿子不听话训两句。”
他们是小院子合租，一个院子里好四个家，隔壁炒个菜都能猜到要吃什么，陈舒冷脸把书包拎走，斥道：“回屋去。”
已经接近十二点，陈舒看陈池恩什么也不交代晚饭都没热自个儿睡觉去，里屋是陈池恩睡觉地，他听到外屋关灯了才拿出笔记本，把晚自习整理的方案拍照发给齐映。
Tydt：我很满意，就按这个意思来吧。
陈池恩：行，明天七点到八点我在这家图书馆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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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dt：好。
骑车到图书馆预约的自习室，齐映已经坐在那儿枕着胳膊趴桌子睡了不知有多久，陈池恩把东西放好，七点钟闹钟响起，睡觉的人伸手按停，迷迷糊糊揉着眼睛注意到旁边桌上摆放的书本，再看向陈池恩。
陈池恩今天也穿着校服，里面套着长袖，屋里暖和他把外套搁到凳子上，“你做的题改了吗？”
“嗯。”齐映翻开卷子，上面红笔只勾了错的，是几道完形填空和阅读答题，“写了两篇作文。”
半个小时内已经讲清楚错的内容陈池恩直接把题型框架列出来，齐映再过一遍的时候他开始改作文，一个小时过得相当快，陈池恩把作文病句改了，把从邻居孩子那儿买的英语教材拿出来，“这上面都是类似句型，你如果觉得背作文难就多读课文，课文即便过下来就会有个大概的语法。”
齐映看着英语教材，问得很八卦：“你有弟弟？”
陈池恩不由得扫向对方，他眼神晦暗，但笑得开朗：“从邻居借的，我有时候也会给他们补课。我是独生子。”
“麻将馆的工作辞了吗？”
“请假了。那家老板很好，我还等着寒假过去赚钱。”
“我表姐开超市，寒暑假都会招短期工，早十上班，中午休息两小时，晚上九点下班，月工资四千五，管午饭。”
“不用。”
“离你家近。”
“你查我？”
齐映把桌上的书都收进包里，躲过陈池恩视线，轻声道：“我就多问了麻将馆的人两句，对不起。”
陈池恩也只是随口一说，以齐映的态度来看显然没查到什么关键信息，他说一嘴只是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意的，防人继续查下去。
“寒假的事寒假再说吧。麻将馆工作都是晚班，我想把早上的时间留给作业。”
齐映直接把表姐微信推给他，顺道把两百转过去。
两人从自习室出来要各奔东西，陈池恩请他喝奶茶，“喜欢茉莉味还是红茶？”
“茉莉吧，无糖。”
领完奶茶道了再见，陈池恩依旧骑着共享单车到学校赶晚自习，两周下来两人工作进展得很顺利，这天麻将馆一个月临时工钱发下来，加上补课赚的一共五千多陈池恩都存进很早前开的银行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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