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晚自习教室里叽叽喳喳的，所有人无心学习都在商量秋季运动会事。
周敏和文艺委员徐倩在台上喊喇叭：“女生八百米还缺两位！”
“男生接力赛的快看看是不是这几个。”
商量差不多周敏让大家小点声说话，她从门外把把风后回到座位，她同桌一个比赛都没报这会儿一直在写英语作文，还都是短篇，她好奇道：“池恩你不报个项目？跳远跳高还缺人。”
陈池恩摇头，他还在整理近五年中考高分英语套路。
周敏：“哦对，老曲说了今年运动会主持人会从学校前几名挑，咱论坛上你票数排第二，老师有没有找你？”
“没。”陈池恩把笔停了，“什么论坛？”
周敏偷偷拿出手机打开云校园，上面置顶内容就是支持人投票，第一是特长生班的女生，第二就是陈池恩，第三第四也都是年级学霸，算熟人。
“你看你的公众影响力很强诶，前十名都有演讲机会，你准备下稿子到时候给咱班争争光。”周敏快速转脑子补充，“这次运动会咱学校是主办方，九林区的几个学校都来参加，你形象这么好可别浪费机会了。”
“这一带不就两个高中？”
一看挑起对方兴趣周敏就积极起来，“还有隔壁三个中学，咱学校那可是市第一，慕名而来的也很多啊。”
隔壁三所中学其中一定包括三中，陈池恩爽快答应：“行，我今晚赶个稿子。”
周敏：“好啊，还有明天我还是啦啦队的，运动会结束你给我照几张，还是那个价钱。”
之前周末因为周敏去老家一直没能拍上，陈池恩没拒绝。
运动会设在周六，周三晚上陈池恩去竞选主持人很幸运被选中，因为运动会他只好跟齐映商量把周六的两小时课补到周日去，周六六点多他就赶到学校在音乐教室跟另一个女生对稿，女生是美术生，她穿得老师要求的红色礼服披着披肩在读报。
“对不起来晚了。”陈池恩把豆浆喝掉，女生往沙发上递下巴，“你衣服在那儿，去洗手间换吧，我们再对一遍稿子，七点开场呢。”
老师给的是件黑色正装，领口还有中式刺绣装饰，他之前在初中经常演讲所以心情倒没什么波澜，换上西装和皮鞋，顺道抓了抓头发，他已经很久没去剪头，前面的头发经常扎眼。
两人把稿子对完，虽然只是排练过两次但过程很默契，还有几十分钟女生聊起话：“之前演讲几次同学你都没来呢，这次怎么突然感兴趣了。”
“人多。”
陈池恩不可能直接说来参赛的里面有他的目标。
“真有意思，我是十一班何盈冉，同学你方便给个微信吗我还想向你借笔记，我请你……”
“你俩跟我走。”门口突然出现老师，陈池恩刚好省了拒绝的理由，两人紧跟着老师进观众场后台。
老师指着路：“等会你们直接从这个口进去，左拐就是主持台，对面是领导和其他学校观众，可以稍微站远点，操场两侧是咱学校的，不要念错领导名哈。”
七点一到随着二人进场，操场瞬间安静下来，何盈冉的踩高跟鞋的声偶尔从话筒传出去，站在中间两人对着观众席鞠躬。
“哟呵齐少爷你还带个摄像机。”徐子尧用胳膊肘戳人，配上贱贱的表情，“说吧要拍谁？是那个女主持人吗，你居然喜欢姐姐类型的。”
齐映坐在观众台，他是代表学校来参加三千米长跑，相机是他妈的，只是他妈还有些事不能来就让他带着，说是拍拍他自己和台上领导位的齐正。只是他的镜头里只有演讲的陈池恩。
一开始陈池恩说自己当主持人他还以为开玩笑呢，直到那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他抬高相机聚焦在那人身上，脱去休闲校服陈池恩比平日多添了一丝沉稳，配上薄嗓，让本枯燥的稿子变得没那么乏味。
镜头定准咔嚓一声，身边人交头接耳讨论其他的空隙齐映把照片导到手机上，再从相机删掉文件，照片里的人微微侧着脸，额前碎发有几缕往上飞，像炸毛的猫，但眼神又温和平静，其实跟平常教他题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可能因为角度差异让齐映觉得新鲜。
主持词读完陈池恩回到领导位，他身前四十五度位置就是齐正，扛摄像机的老师要求合照一张，喊三二一瞬间他稍微往何盈冉身后站挡住半张脸，然后就是走方阵，读稿的变成四个人轮流，方阵之后陈池恩去了趟厕所。
他一进门从里走来一个男人，两人小幅度擦到肩，那人在接电话对陈池恩摆摆手示意没事，他没进门侧着声望向门口打电话的齐正，大概注意到目光齐正挂完电话回头看着他道：“同学操场从哪个路走？”在外边齐正依然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副市长。
陈池恩也演着学生身份，笑着回：“左边。”
等人说着谢谢一转身那笑容以诡异的角度维持着，眼里没温度。
其实主持台上陈池恩就该意识到他的亲爸压根不会认出自己，不仅仅是改姓改名，齐正替那个小三出头跟陈舒大吵大闹的陈池恩刚学会走路，他两岁的生日都没等到两人就离婚各走各的，陈池恩小学初中都是在镇里读，高分考上十三中后母子才来到市里，过去的十几年齐正从未参与，连句嘘寒问暖都没有，再次回到这个城市陈池恩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已经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有老婆有儿子。
微信叮铃响一声，是老师催他快过去的，陈池恩上完厕所奔到台上，何盈冉把两张满满的加油稿递给他，“男子一千米和三千米的，总共六场比赛，轮到哪一组你照着念。”
读这些枯燥加油稿没什么技巧，陈池恩照样像朗读机顺下去，半个小时后两场决赛他稍微打起精神，三千米轮到最后，他翻开一页，那头传来枪声。
广播里的声音同时响起：“写给初三六班的齐映同学……”明显读到这个名陈池恩微顿，像机器出故障那样但很快接下来，“秋日的阳光洒在赛场，你的身影熠熠生辉，展现青春最美好的姿态，我们十三中欢迎学弟报考。”
台下笑声密集，这稿子果然是十三中的人写的，兴许是前几场注意到齐映打听到后直接走后门递上来，最后一篇读完陈池恩把稿子放下，目光追寻跑道上的三十二号，齐映很好认，大概是因为比同龄人高，还有跑得很前，最后一圈跟后面人已拉开半个圈。
主持结束时是日头最晒的点，周敏早早在下台等人，她今天穿着啦啦队小短裙小吊带，对着陈池恩招手，“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拍吧，你今天讲的真好，人也帅。”
陈池恩把正装外套和领带塞进书包，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他取出相机扫了眼周围，最后指着铁网说：“那儿人少，就是有点顶光，你想拍什么样的？”
周敏：“阳光点的吧，我今天穿的红吊带在太阳下也很有生命力的。”
来到指定地点陈池恩找角度，周敏长得很上镜，加上角度出片很顺利，他洗照片的时候周敏在边上打伞遮太阳，几秒后有个声音闯进来。
“陈哥。”
周敏和陈池恩是同时转头，看到身后的人两人表情各异，前者吃惊后者从容。
齐映视线扫过那几张照片，“你拍得真好。”
陈池恩把照片还给周敏开始装相机，他蹲在地上扯书包，“那是人姑娘长得好看。”
愣神的周敏听得耳根子红，陈池恩第一次夸她，她拿着相纸诚恳邀请道：“你朋友吗？要不咱去门口吃烤串吧，今晚校门口来了很多餐车呢。”
齐映没说话，陈池恩直接道：“我还有点事，下次吧。”
周敏虽然有点小失望但没有多说，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她朋友从后拍她，“发啥呆呢？没约到陈池恩？”
周敏点点头，其实她觉得来找陈池恩的那个男生很眼熟，好像就是那天陈池恩藏得照片里的那个男生，她问：“你看那个跟陈池恩一块的人眼不眼熟？”
朋友仔细瞧一眼道：“不是咱学校的，但他好像叫齐映，咱那厕所里好几个人都在聊这个人，你看他不仅仅长得可以，他爸就今天领导位上c位，咱市市长！”
“咱市长不姓秦？”
“很快就要换了，我爸最近就因为这事愁呢，诶咱去吃烤串吧，你男神不陪你我陪你。”
*
学校门口堵车厉害，两人扫单车来到附近小吃街，店里边人比较少。
“这家我经常吃，你喜欢辣汤底还是清汤的？”陈池恩把包一扔开始拿个盆挑食材。
“清汤的吧，我吃辣就一直擤鼻涕。”
陈池恩把他盆里的重食材往盆边移，小声说：“重的放边上上秤轻。”
阿姨看是熟人直接送了两罐可乐，屋内开着空调，上菜前陈池恩惯例给齐映看作文，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你能有进步我跟中彩票似的，今天这顿我请你吧。”
齐映：“嗯，那下次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大悦城吃火锅吧。”
陈池恩把卷纸收起来腾地方放端上来的碗，他加辣加醋，“我有空的时候不都在你身边？”
麻辣烫热气冲得厉害，陈池恩把眼镜摘了，发现齐映在看自己问：“怎么不吃，我很少请客的。”
齐映关注点很奇怪，“你脖子上有指甲痕，打架了？”
说真的陈池恩自己也没注意到，他摸了摸脖子周围碰到一块痒处才想起陈舒发脾气那次好像确实动手动脚，他不在意低头干饭：“没有，三好学生不会打架的。”
齐映在桌子上习惯性戳戳筷子尾弄齐，语气相对认真：“是吗？我看你们学校论坛上说你打架很厉害，还因此收获不少小弟，他们也会叫你陈哥？”
陈池恩嚼着丸子，“你要雇我去打谁，我给你个友情价。”
齐映听这话没什么笑点地笑了，两人各吃各的，从店出来已经是四点，秋天的太阳其实不热，上面蒙了一层纱，可有可无，陈池恩瞧着热闹的小巷说：“不过要是有人找你茬告我一声，我保护好我的饭碗。”
齐映望着陈池恩侧脸，他视力好能清晰瞧见对方鼻梁上的茸毛，又低头看眼手机屏幕，是他爸在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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