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祺大脑一片空白,三十六枚拘魂钉落在他手上之后就消失,显然认可他这个主人。
但他要的结局不是这样的,宋宁玉的结局也不该是这样的。他还没有根宋宁玉一起行侠仗义,没有和他仗剑江湖,没有和话本上一样美好且完整的结局.......宋宁玉这么好的人,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于宋宁玉而言,敬守良箴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信条。朝敬天暮拜地,顶顶好的人,却被他一直尊敬遵守的天道降下天谴。身体上的伤害尚可强忍,心中的信仰却就此覆灭。宋时祺想要一个说法,给宋宁玉讨一个结局。
宋宁玉就算死,也不该这么死!
他这样风光霁月的人,不仅不该死,还应该成仙成神,上九重天,受万人敬仰!
宋时祺看着宋宁玉身体缓缓消失,变成翩翩灵雾,消散在雨中。宋时祺胸口剧烈起伏着,他闭了闭眼睛,冰冷的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流,没能浇散他胸中的火气。但很奇怪,他明明知道自己此刻怒意如火,泣下如雨,但偏偏又冷静得出其。
没有宋宁玉,这条路就已经不再是坦途。既然如此,宋时祺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下一次地狱又何妨?
浮光掠影对视一眼,直觉告诉他们宋时祺已经发生了变化,但又看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是周围的威胁感在急剧增加,有一种猎物被盯上前的不安。
浮光道:“他怎么回事儿?我能感觉他很难过.......但是怎么没声音了?”明明刚刚还哭得又丑又凶,怎么宋宁玉真没了,他反而安静下来了?
掠影摇头,面露迟疑:“他被雷震傻了?刚刚靠得那么近,他........”
话未说完,宋时祺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速度快的两人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只是一瞬间,两枚拘魂钉齐刷刷射出,朝着二人脑袋直射而来。要被这一下子钉中,怕是要脑袋开花,打道回府了。
浮光掠影心中大惊,一个撤步后退,柳索一甩将拘魂钉打飞出去,又被宋时祺一手接住;另一个反应稍慢,意识到危险的时候拘魂钉已经到了眼前,他只好一偏脑袋,拘魂钉射偏,硬生生扯下了他的耳朵。
掠影疼得大叫一声,抬手捂住耳朵,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又被雨水冲刷而去。看见地上血糊糊的耳朵,掠影才反应过来自己少了只耳朵。
“你找死!”掠影怒吼一声,柳索一瞬间如同出鞘之剑,直指宋时祺而来。
宋时祺此刻怒上心头,如有神助,见掠影还手也没打算躲,管它三七二十一,一手便接住柳索,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拽。掠影被拉得一个趔趄,摔向宋时祺这边,宋时祺紧接着一掌拍过去,指间夹着几枚拘魂钉。
拘魂钉不似寻常法器,这一下直穿胸膛,打得掠影百年修为散尽,口喷鲜血。
宋时祺也受到反噬,喷出一口热血。然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在掠影倒下之后,阴毒目光落到了浮光身上。
掠影倒在地上痛苦翻滚哀嚎不止,又被洪流裹挟着卷入水底不知去向。
“掠影!”浮光大喊一声,目光悲切,犹如方才的宋时祺。
天空中闷雷大作,闪电一亮而逝。
浮光身体颤抖着想要去追消失不见的掠影,宋时祺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三四枚拘魂钉一瞬间射在浮光脚下,像是警告,更像是震慑。可浮光哪里会害怕这些,当即上前与他缠斗在一起。
方才的宋时祺的确不是浮光的对手,但现在的他,不知是否是因为得了拘魂钉,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竟打得浮光连连后退不得不避。
“宋时祺!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浮光好不容易从宋时祺手下挣脱出来,还没站稳,拘魂钉接踵而至,逼得他再次后退几步,手臂却还是被贯穿。
宋时祺手里还抛着两枚,一步一步缓缓靠近他,看起来根本没把浮光放在眼里。浮光呼吸急促,柳索被打成好几截,胜负已定。
“你真是个疯子!”随着浮光的一声怒吼,一道天雷再次从天而降,宋时祺眼神一狠,脚尖一点,竟是从原地跳开。天雷劈了个空,浮光脸上惊色频频,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一紧,这疯子竟然落到自己身后。
“你......”
宋时祺手指收紧,打断了他的话:“闭嘴!你们两人,给我师兄陪葬都不够资格!那个什么鬼王在哪里?我要用他的脑袋,祭奠我师兄!”
要地府神官给一个非仙非神的石头陪葬,这话说出来就有违天道。闪电一道比一道长,闷雷一声比一声响,却因为浮光和宋时祺站在一起,劈下来,浮光也逃不过。
浮光脖子几乎要被掐断,宋时祺附在他身后,一字一顿:“鬼差至,鬼门开,万万冤魂入鬼门,千千神灵佑人间。”
只见两人十步开外,一道浮在空中的门缓缓出现,又慢慢打开,生生怪叫从门内传出,像是勾魂的妖怪,又像是吸引过往之人的招呼声。
宋时祺毫不犹豫,松开浮光就往门内闯。天雷几乎咬着他的背后,一道道劈下来,除了灼伤他的后背,全都被他躲了过去。浮光骂了一声紧随而上。
“宋时祺!别找死!”
声音在宋时祺背后响起,甚至没能让他动作慢下一点。从外看向门内,只有一团黑雾;然而肩膀一过门扇,地府的景象便出现在眼前。
业火不绝,冥河翻滚,百万怨鬼,破土而出。
众鬼抬着头,看着空中如流星一般闪过的人影,惊叹不已。
“我都死了几百年了,地府什么时候有星星了?”
“我看着不像星星,有鼻子有眼的,像个人。”
“......”众鬼星星眼看着那道人影划过地府永无天日的天幕,或腐烂或丑陋的脸被照亮,宋时祺感觉身下有很多乱起暴躁的人影,低头看了一眼,又默默抬头看向前面。
轰得一声,奈何桥被炸塌一半,其上排队等着喝汤的魂魄逃的逃呆的呆,不知这地府是什么意思。这些鬼大多是新来的,刚死不久,还不熟悉地府,看着仅剩一半的奈何桥,一只鬼捅了捅身前的鬼。
“兄弟,这是地府什么保留节目吗?欢迎咱们的到来?”这人应该是生病死亡的,满面病色,双眼凹陷得厉害。
身前鬼就没那么幸运了,身上血肉模糊,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闻言摇摇头:“我不知......”还没说完,嘎嘣一声,脑袋因为方才摇头的动作掉在地上,滚进冥河里。
病死鬼一惊,拍着胸口:“吓死人了吓死人了.......吓死鬼了吓死鬼了.......”
刚刚被轰到冥河里里的鬼好不容易摸着个圆滚滚的东西站起来,吐出嘴里的水破口大骂:“谁啊!做鬼怎么能这么没素质!?有鬼生没鬼养的东西!”
“兄弟.....”
手里圆滚滚的东西扭动了一下,这只鬼吓了一跳正要扔出去,低头对上一双眼睛,“......!”
无头鬼的头强行扯动了一下嘴角,扯得血刺呼啦血肉模糊:“麻烦把我丢上去,我身子还在上面呢。”
.......
宋时祺落在另一半奈何桥上,孟婆的汤洒了一地,正要去理论,见这小郎君黑着脸不太好惹,又悻悻缩入喧闹的队伍中。
宋时祺等了片刻,见没人过来,除了快追过来的浮光。他抛起拘魂钉,正要选个地方继续炸,只听一声“住手”,穿着玄色官袍的鬼王自黑雾中破雾现身。
这人面上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黑气,腰间挂着各式各样的法器,走一步便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空灵悠远。声音在雾气中泛起阵阵涟漪,以来人为圆心,雾气淡了不少。
宋时祺眯了眯眼睛:“东鬼王?”
东鬼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又看向他身后的浮光,沉声道:“一个小小的桃妖,把你打得这么狼狈,还好意思回来?掠影呢?”
浮光低下头,吞吞吐吐道:“被洪水卷走了。”
东鬼王气急反笑:“没用的东西!”说完,东鬼王的目光才重新落在宋时祺身上,“你这种小妖我见多了,当然,你也的确和其他妖不一样,毕竟,是大帝君的徒弟,按理说,我身为此地鬼王,该以礼相待,可你坏我地府事务,是否也该给个说法?”
宋时祺听着他这一套一套的,眉头皱了又皱,眼里闪过几丝不耐烦。拘魂钉在他手上幽幽发光,东鬼王注意力被它吸引:“这等法器我竟为见过,想必问你要你也不会给,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
话音一落,两道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在众鬼惊吓的目光中缠斗在一起,灵光四射,法术咒语一个接一个的在周围炸起,直叫这些鬼抱头逃窜。
两个人突然一起后撤,东鬼王站稳身形,擦去嘴角鲜血,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宋时祺身上数道伤口,汩汩冒血,他看也不看,只是重重咳了好几声。他身体底子不好,就算宋宁玉养了这么多年,面色都个红润搭不上边,这会儿身上没一块好肉,更是惨白无比,混进鬼队中都不会觉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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