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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代宁摘下耳机,语气埋怨,“哥,你完全不管我的死活是吧。”

转过椅子面对乔绎安,“你今天怎么回事,昨晚说好的打游戏,为了咱俩今天的幸福生活,我早上可是费尽心思讨好我爸,他才愿意打开这扇门,结果你来给我掉分来了。”

乔绎安掏出袋子里的糖塞进代宁手里,“吃糖,这些糖是我花了三十多买的,我都没舍得吃,全拿来给你赔不是。”

代宁:“黄鼠狼给鸡拜年。”

说着拆开包装往嘴里塞了两颗。

发觉哪不大对劲儿,猛地直起身扒开袋子,“1,2,3,4,5…”

一脸惊讶看着乔绎安:“大哥,7包糖你花了三十多!做慈善啊。”

乔绎安:“是啊,有十几包被可爱的小妹妹用一块钱买走了。”

这下是真的惊呆代宁了,“吾代楷模。”

代宁:“我听说你最近可是连生活费都被没收了,你那小金库又瘦了吧?平时连一包糖都不愿意给我买的人居然会在如此拮据的情况下做这种赔本买卖。”

乔绎安:“她在学校表现好,她妈妈奖励她的,但是全被我买走了,我赠人玫瑰,手上留点香怎么了?”

代宁无话可说,竖个拇指:“大善人,慈善家。”

乔绎安踹了他一脚,“弄点吃的,饿了。”

代宁是厨房锅碗瓢盆都不碰的人,乔绎安虽然会做,但是味道容易极端化,不能吃。

最后一致协商点外卖。

俩人吃饱喝足又开了几局游戏,打困了又倒头就睡,乔绎安不想再出现上次放假时的情况,跑到沙发上躺着睡。

上车后季桓夏心神不宁,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催促司机师傅开快点。

司机师傅:“小伙子,不要命了?你看看这路,追尾了罚款你交啊?”

季桓夏自觉理亏,道了个歉,随后沉默不语。

秦钟三天前病情恶化送到医院,不让任何人通知季桓夏,电话是秦钟的孙女秦年背着他打的。

身为老师,秦钟疼爱季桓夏的程度不亚于他亲爷爷,俩人甚至时长变着法的哄季桓夏。

秦钟这辈子就一个孙女,照秦钟的话来说,季桓夏是老天爷派给他的孙子。

裤袋里手机响了,季桓夏掏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

和季含柳避重就轻的解释一番,便挂了电话,靠在靠背上闭眼休息。

医院长长的走廊长椅上坐了不少看护病人的家属,声音堆堆叠叠,冷色的灯光静静打在地板瓷砖上。

季桓夏逃避看这副场景。

打车过来前,特意买了个口罩戴着。

问过护士站病房位置后,顺着门牌号找到房间。

秦钟躺在病床上,病痛折磨的他憔悴不堪,面颊消瘦,面色苍老暗黄,眼神空空地望着天花板,没有半分神色。

季桓夏站在离病床半米的距离外,走不动了,腿跟灌了水泥一样重,身体绷着,手心里绵绵密密全是冷汗,看着秦钟,喉咙干疼。

他熟悉这种感觉,生离死别的无能为力他经历过一次,半年前爷爷走的那天,他就是这样在墓前站了一下午。

直到姑姑来劝他拽他,才浑浑噩噩地跟着走回家。

听到动静,秦钟头微微一歪,动作弧度不大,看见季桓夏的眼神情,张着嘴咿咿呀呀的,季桓夏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走上前,俯身去听。

秦钟:“你…过…来了。”

季桓夏垂下眼帘,口罩很好的盖住了他的表情,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嗯,年年打电话了。”

泛红的眼底还是出卖了他。

秦钟张着嘴呼气,摇摇头。

季桓夏知道,这是为了不让他担心。

季桓夏握着他的手,秦钟艰难睁开眼,气若游丝地说:“…好好…读…书,不能…给…我…丢脸。”

季桓夏喉咙里像卡了针一样难受又刺痛,“秦老师,大学录取通知书你还没看。”嗓音听起来闷闷的。

李秦摇了摇头,翘起食指勾他的手,季桓夏手掌立马覆上去,等着他开口。

虽是老了,记忆衰退,秦钟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季桓夏的场景。

那天秦钟在教室门外无意看到季桓夏站在讲台上,下课时间同学都跑出去疯玩,他一个人面对着黑板上的三道个位数加减题,呆呆看着,手上拿着粉笔,掰成两节,过了几分钟,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这道题是秦钟上节课留下的课堂作业,就是简单的个位数加减法。

秦钟观察他一会,走过去问他:“在看什么呢?”

季桓夏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粉笔摔在地上,两截粉笔碎成四截,哭着说:“我不会写,不会上课,不喜欢上学,我要回家。”

秦钟捡起地上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上答案,将他带到办公室,看见办公室,季桓夏哭得更大声了,秦钟替他擦干净脸,耐着性子问他为什么要回家。

季桓夏满心都是委屈,不停打哭嗝,一句一顿说他不会上课,听不懂上课,不喜欢上课,总而言之就是不知道什么叫上课,为什么要听陌生人讲他听不懂的话,写他看不懂的东西。

一番细细盘问下秦钟才知道季桓夏没有上过幼儿园,他第一次上学,所以对要去学校读书上课没有概念。

从那天起,秦钟每天放学后把季桓夏带回家给他补习功课,课上的内容他开小灶再讲一遍,连带着语文也给他额外多讲几个字的意思和拼音。

秦钟勉强笑了笑,说道:“…看…得到…我…跟你…爷爷…都看到。”

季桓夏:“我最近看了本新书,天文学的,回头给您讲讲。”

大概是累了,秦钟没有回应季桓夏,闭上眼点点头。

季桓夏替他掖了被子,轻手轻脚搬张凳子坐在床边,他心里很清楚李秦身体已经撑不下去,现在完全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等着见见家里人最后一面,他说的那番话,安慰李秦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他从小父母双亡,爷爷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大字不识几个,能把他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哪来的本事给他解释文邹邹的知识。

如果不是秦钟,他连学习能力都没有,眼前面容凹陷,被病情缠绕折磨的老人,硬生生将他从烂泥里拉出来,如此想着,季桓夏眼尾越发猩红。

秦钟儿子这几天出差赶项目,秦年还要上学,照看病人人手不够,季桓夏决定在这陪床。

他坐了一下午,中途护士来换吊瓶,季桓夏问了秦钟的情况,和他想的一样。

夜灯初上,季桓夏提着暖瓶去茶水间灌满开水,楼道里传来人声。

“就是102那床?叫于楠的?”

听到名字,季桓夏心头一震,暖瓶不知觉提紧些,手骨节攥得泛白。

“可不是嘛,人都被打成猪脸了,右手手指头都掰折了三根,这都一个星期了,也没见有人来看他。”

“都被人打成这样了还不报警,该不是什么地痞流氓吧?”

“那谁知道呢。”

“不说了,今晚还得值班呢,快到点了,走吧。”

楼道门推开,三人撞上视线,俩护士你推我推地仓促走开。

独留季桓夏愣怔站在那。

于楠,也许只是撞名而已。

站了许久,他才回到病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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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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