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仙塔距边境不算远,清月趁着没有大仙纠缠的功夫出了结界。
眼前海天辽阔,冷意十足,这里便是普渡河。普渡河顺流而下,汇入海洋,那里便是沧渊地界。
她扔下长刀,把曲刑卫丢回结界。
曲刑卫糊里糊涂地一屁股摔了回去,疼痛激得他瞬间清醒。
不能就这样放过宓清月,若是帝星处罚,自己在劫难逃。
清月手腕的伤口更像是野兽撕咬的痕迹,外表的肉因为齿痕的过度拉扯而变得松弛,而里层凌乱不堪的血肉之间可见森森白骨。逃出煞仙塔后清月的仙力渐渐恢复,血肉慢慢重聚。
但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将养她这身伤难以痊愈,还且不说会留下齿钉的伤疤了。
而眼下,她又要马不停蹄地前往沧渊。
清月欲移步到河岸边,以她现在的状况走下去不大可能,浸在水里还快一些。
离河近了,风也大了。清月的发丝在冷风中狂舞,她猝不及防全身发软。
都到这里了,偏偏走不动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压在胸口,又闷又酸。
身后有奇怪的能量在聚合,清月凭直觉躲开。
她单膝下跪,头往侧歪,躲过了曲刑卫的偷袭。
对面的半座山崩塌了。巨大的声响如天崩地裂,烟尘碎石席卷而来,遮天蔽日,挤压得空气都变形了。
清月的后背忽然间发痛,骨缝在磨擦。
曲刑卫的手在胸前施法,一阵火光从他指尖射出。
“呲啦呲啦”宓清月的身前突然多了一道屏障,火球射到屏障之上,被弹了回来。曲刑卫不敌,胸口上受了一击。
他捂着胸口,单手撑地,抬头回神时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他身形高大,面遮一个丑陋的面具,腰上悬一把长剑,剑穗很长,鲜红色。
她手上那两个见骨的大洞赫然映入夏侯明霄的眼睛,那样的痛恐怕已经深入骨髓,她是如何忍下来的?
明霄的心被强大的自责感占据,紧紧地揪起来。
夏侯明霄伸手拉起她,清月撇开他,自己强撑着站起来。
恨意似一条蜿蜒爬行的毒蛇。
“她的伤,是你所为?”明霄抽出腰间白刃,剑气震荡,警示他不要说谎。
曲刑卫揉着自己受伤的胸口:“不是我,是白须仙君。”
“他长什么样子?”
“骨瘦如柴,一把白须。常常呆在帝星身边。”
“我记住了。你赶紧滚。”
曲刑卫拖着伤跑回结界。
清月忽地被人抱了起来。
她知道是谁,愤愤地瞪着他:“放开。”
“不放。”他的眼里映着有碾碎的日落和浓郁的忧愁。
清月没空搭理他,更何况上次的事早就让她失望极了。她不想再跟这种左右摇摆的人有什么牵扯。
手废了推不开。用脚蹬,又有些难看。
她心一横,尖牙死死嵌进他的脖颈,鲜红的两条血痕顺着脖子的线条流下。这是他们狼族捕捉猎物的手段。
明霄往岸上多走了几步,小心地把她放到地上。他不说话,脖子顺着耳朵还是悄悄红了。
他的一只手臂垫在她的手肘下,另一只手则轻轻在她的伤口上施法。
“重生血肉会很痛,你忍一忍。”
清月甩开他的手,对着他那张深沉的脸冷冷地笑:“我还不至于落魄到需要你解救。”
虽然早有准备,明霄还是被刺了一下。
清月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凌乱的发丝,身上的血痕,他都看在眼里。分明是走都走不动了,不然早该甩掉他了。
他撩开遮挡她眼睛的发丝,理到耳后。她爱漂亮,怎么能容许自己落魄的时候被别人看见。
“总不能带着伤去救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一直关注着九天的事,包括你的。你想去救琰君,那就先疗伤。”
明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罐子,拿在手里晃后扯开罐子的红色布条:“这个抹上,就不会痛了。”
清月可还记着账呢。她的眼神压着他一头:“我们什么关系?我凭什么信你?”
他握住罐子的手定在空中,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戴着面具掩人耳目,想必是居心叵测之徒。”
明霄摇摇头:“我不是。”
“你甚至不敢以真面目视我,”她凝视着面具之下的眼睛,“要不就摘下面具证明自己,否则我凭什么信你?”
明霄的嘴唇微微抿着,似乎在压抑心中的忐忑。他的手无意识纠缠在一起,拳心握着瓶口,指尖泛着白。
清月的手放在膝上,似红泥中残败落花。明霄的手小心地落到她的伤口上空,想要替她洗去泥泞。
清月甩开他的手,明霄的心无声地被牵扯着。
清月瞪他:“当初是谁,如今又装出一副情意深重的样子,把我当成贱物戏耍吗?优柔寡断,令人作呕。你给我要多远滚多远。”
明霄哑言,清月的话在他心上反反复复碾了三遍。伤心褪去后,更多的是心疼:“许久不见,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清月喉间哽咽,心中海浪般泛上一层一层的酸楚。
星儿、钟毓、琰的逝去。这些突如其来又不得不咽下去的事,一定让她日日夜夜,伤心徘徊。
清月忽然被戳破,哭也不是,气也不是。
“你是傻子吗?我在骂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笑,“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千年红狐突然向我邀战。它盘踞孤鸣多年,是杀害我全族的真凶。当年杜骆的妖火就是向它所借。”
他摸着脸上的面具:“我与它决战,不幸为妖火脸烧伤。而自我回到樊域,便被人追杀。”
“你大可告知我,何必自己苦撑。事情解决了吗?伤要紧吗?”她心一急,捧面上他的面具。
明霄对上她的目光:“妖狐死了,它的妖火很厉害,我一时之间找不到治疗的办法。至于追杀我的人,尚在查。”
他语气温情得不像话:“我说要斟酌关系,是想到万一我死了,你怎么办?我不敢轻易给你承诺。”
他盯住她的伤:“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伤。”
“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
“当然,你也救了我许多次。先疗伤好吗?你的伤好了我就马上滚,要多远滚多远。”
“那你的伤呢?”
他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竟然还把她的事情放心上。
清月心中有阵难以名状的心疼。
“没关系。”
“有关系,”她斩钉截铁,“待此事了解,我带你找掌门。她的治疗术最好,一定有办法把你治好。”
“好,听你的。”
他讨好地冲着她笑,试探地把药罐送到她伤口上,偷偷观察她的神情。
想看清清月的心意,别听她说什么,也别看她的伪装,要注视她的眼睛。
她只是别扭。
明霄知道她是默许了。
他低头,将瓶口对准伤口,缓缓地倾斜瓶子,药粉如细雨般轻轻洒落在伤口上。他手上的动作轻柔谨慎,生怕药粉刺激到清月的伤口,带来额外的不适。
接触到药粉后,伤口周围的皮肤稍微收紧了一些。他又细心地把布条缠在手指上,药粉倒在在布条上,在伤口周围轻按。
直至白色粉末完全覆盖住伤口,他的神情才稍显放松。他把药罐放在地上,手中施法。淡黄色灵力云雾一般轻薄裹挟着双手,清月感到一阵暖意。手腕的血肉以极快的速度重生,的确没有丝毫痛感。
治疗凡身容易,仙身却需要灵丹妙药,仙气渡体。明霄用的的术法需要消耗不少灵力,更何况清月的骨头还断了。夏侯明霄的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好了。”他说完,把清月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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