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隐隐听见脚步声,她警醒地回头,发现是静姝从边境的结界出来。
静姝到煞仙塔的时候,听到清月挟持曲刑卫去边境的消息,她清楚清月是想接琰君的尸骨回来,便马不停蹄赶过来,却看到一个戴着奇怪面具的陌生男人。
明霄本能地站在清月身前护住她。
静姝指缝中凝出数柄形似枫叶的刀,欲朝明霄刺过去。
“放开她!”
长袖一挥,绞落枫叶刀。
清月推开身前的人站出来,以表示自己没有被要挟。
“姐姐,他不是敌人。”
明霄愣了会儿神,默默松开握紧长剑的手。
明霄的脸被丑面具遮住,只有眼睛和嘴能看清楚。
静姝看到那双眼睛,只想感慨生得好一双含情眼。她早听说狐族的安宥珩屡次对清月表露心意屡次被拒,莫不是眼前这个?百年间不曾改变心意,甚至还帮着她逃跑,还算忠心。
见她衣袍弄得满是血渍,静姝的眉头便锁起来:“阿月,你受伤了?”
她拉着她的手左右看看,清月伤口的血肉已经长好,皮肤还残留一层稀少的细碎粉末。
“没什么大碍。”
握着清月的手力量加重了许多,静姝焦急地想把她拽走。什么罚不罚的,都不重要,她只想清月好好的。
“跟我回去。”
清月定在原地,身体微微后倾,拼命抵抗她的力量:“姐姐,不要拦我。”
明霄不好直接上手,弯腰为她求情:“请帝尊不要阻拦。”
静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你知不知道现在形势有多紧张,虽说元清真人击退了沧渊王。但刻芊为人睚眦必报,说不定在哪处蛰伏,只要让他抓住机会,就不会放过你。琰君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师父打败了沧渊王?是君临请的?想到这,更坚定。
静姝不放弃地拉着她。
清月不仅不为所动,反而牵着她的手跪下来。
“清月不怕。”清月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很有分量。
静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松开手:“你这是做什么?”
明霄也立刻跪下来。
清月的脸附在尘土之上,双手举过头顶,道别:“姐姐,阿琰乃清月之挚友。世事无常,令他死于非命。而他的尸骨至今还悬挂在沧渊龙骨架上,任人鞭笞讥笑。姐姐,阿琰好歹是为九天赴死,可九天之人内心所想皆是保全自身,阿琰从前待人不薄,那群人捧高踩低,把他推进了深渊,如今求情的却一个不见。既然无人念及阿琰,那就由我来替他讨这个公道。清月知道,钟姨在时,清月便离经叛道,不为世人所接纳,为此姐姐便拉下颜面求情。这是清月最后忤逆一次你。就让我带回琰的尸骨吧,把他葬回镜天门,”言到此时,清月心中涌上来太多记忆,竟让她再三哽咽,“阿琰总是念叨着要吃到师父做的辣卤,时令已至,师父还在镜天门等着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那儿。”
静姝被她的坚定所震撼,泣不成声心中很是复杂,既有担忧,又有无奈。静姝知道,她的妹妹向来有自己的主见。
明霄叩首:“小仙幼时为琰君所救,又受九天庇佑。愿意以命护佑清月仙子和琰君尸骨平安归来。”
“姐姐,请受清月一拜。”
“帝尊,请受小仙一拜。”
静姝满面愁容:“若你此去重伤抑或是回不来怎么办?”
“清月一定毫发无伤地回来。”
“小仙一定确保清月仙子毫发无损地回来。”
静姝垂下肩,声音低沉:“你们都要当英雄,留我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阿姐。”
清月有些于心不忍。君临被自己刺伤,而静姝一个人面对九天千般琐事,孤立无援。
“你起来。”她将清月拉起来。
清月给明霄递去一个眼神。他也顺势站起来。
“阿月,受姐姐庇护不好吗?只要有姐姐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姐姐,人人都想受人庇护,却没想过撑伞的人要独自走过多远的路。我也想尽我之力,当那个撑伞的人,为琰,为你。”
静姝内心震颤。
入镜天门之前,清月除了静姝,无人怜爱。钟毓对她冷面冷心,白须对她恨之入骨,九天之人对她视若无睹。
她无能,无力,无奈,无人问津。
镜天门之后,师门几人对她十分照料。清月的变化,静姝看在眼里。
“宓清月与琰君是挚友,更甚亲人。若我此次真留住了你,反倒让你日后伤心悔恨。罢了。”
静姝替她擦去泪痕,好好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她理解清月可以为琰深入险境,因为她和清月同样没有血缘关系。若有一日清月遭难,她也会舍弃以命相护。
静姝再次注意到他身边那个男人,他流露出的伤心不比她少。
明霄察觉到静姝的目光,上前直言:“帝尊,清月仙子的伤,是一个叫白须的人所为。若不是及时诊治,清月的仙子的伤远比现在恶劣。”
“白须?”
静姝记得这个人,当年就是因为他,清月才与钟毓闹得那么难看。害静姝想念清月时还要时常去镜天门探望。
“阿姐不用替我着想,白须擅闯煞仙塔,动用私刑的罪名公正处置就好。”
静姝气急,弹了清月的脑门:“你个小呆子。”
清月挨住,愣了愣。
静姝看向她身后的人:“你能否说到做到?”
“小仙以性命起誓。”夏侯明霄并出三指,目光坚定。
静姝安心下来:“信你们一回。”
她转身走回了九天。
“拜别帝尊。”二人异口同声。
一众人站得规规矩矩,一动不敢动。尤其是曲刑卫,双腿发抖。
“你,去把白须给本宫抓过来。”
静姝的身影消失在结界处。清月回头,与身边的人对望。
夏侯明霄自觉地往身后退了十步:“够远了吧。”
清月顺河流下游走,轻飘飘留下一句话:“既是来帮我,就不必离那么远。”
明霄的脸上犹如初春的化了冰雪的暖阳,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地势渐低平,河水带着大量泥沙在此处与海水相遇,浑浊和清澈有着一道分明界限,在水面上相汇相融。泥沙没有就此沉没,而是历久弥新,形成绿洲包围住了海洋。
浩渺的无边无际的海洋就这样被薄薄两片绿洲拦住。
沧渊王好大喜功,大兴土木,宫殿所及之处,琳琅满目珍珠宝石堆了个遍。白日里,宫殿上方散开袅袅紫烟,熏得云彩都罩着紫色。到了夜间更妙,深不见底的水底下一个璀璨的宫殿,发出的亮光比在日间还耀眼。
美丽的背后是血腥。五百年前沧渊王推翻鲛人,自立为王,沧渊罪人翻身的同时,生活于此的仙族做了奴隶。
这些平日里自视清高的仙族做了劳役,有力的出力,无力的出命。
踩在绿洲上,脚下便是冰冷的海水。
明霄施展水凝术覆在彼此口鼻之上,以保持二人能在水下长久呼吸。
忽然间水面上冒了个泡,多了一道黑色的仰卧的身影,细细看去,是一具慢慢浮出的尸体。那尸体就在他们脚下一尺的距离,刚刚露出整个身子,日光一晒,便烟消云散。
紧接着十几道黑影浮出水面,皆是仰面朝上露出水面,奴隶衣着,身上都有受过刑的痕迹。未等二人看清,便顷刻间消散于世间。
平静的水面一点波涛也没有了。
一只煞白的手突然从水下伸出,在二人所踩的沙洲上乱摸,寻找支点。与其说摸,不如说是刨,那只手上没有指甲,指尖红肿得老大,像是硬生生被人拔下来似的。它无助地抠着浅层的泥土。
那只手落在明霄的脚边。只是犹豫了一会,便立即锁定目标,攀上他的脚踝死死拽着。水里的东西扑腾着,溅起水花。
与此同时明霄抽出了剑,意欲砍下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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