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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距离冰封季还有短短三个月,地球联盟北区S-1237营地正做着最后的准备。他们必须在冰封季前准备好所有物资,尤其重要的是,地下营地能源系统的修复。

蔚尚是北区S-1237营地的总指挥官,一个严肃又老辣的男人。从第五次世界大战之后,他就撤出了北方战线,为了更大更艰巨的任务做准备。

AI播报:“请各区指挥官前往综合指挥部参加紧急会议。”(重复播报)

数字指示灯有节奏地变化,电梯缓缓降落到地下28层。第一个到的是罗易上校(北区战略指挥官),他双手插着裤兜,正与通信部长赫风岚中将耳语着什么。

王崎上校(北区事务部指挥官)夹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他朗声道:“老罗,说什么机密呢?”

罗易闻声一顿,两只鹰一样的眼睛望向来人,他轻挑地说:“赫风岚中将正为她家的北极狐担心呢,上个阶段的治疗效果一般,这不地球上最后一只狐系犬科物种将要灭绝了。”

王崎一副意料之中的口气说:“何止是狐系犬科,其他食肉目的都岌岌可危了。”

赫风岚中将轻蔑一笑,昂了昂头,挺直了背走进会议室。陆陆续续各区指挥官落座,最后进来的是北区总指挥官蔚尚上将。蔚尚大步流星地来到会议桌前,大檐帽“哐”地一下放在桌上。他的表情算不上好看,虽然以往也是严肃又冷酷,但是今天似乎格外阴沉,还有一丝丝心绪不宁。他点开三维数字屏幕,全球各区连线,讨论下一个冰封季的应对策略。

蔚尚上将说:“通过前测报告分析,下一个冰封季将延长两倍时间,如果我们不能做好充足的准备,以及对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的预案,那么全人类都可能逃不过这次的冰封之劫。”

南区总指挥官拉蒂尔上将说:“南部80%地区已经无任何生命迹象,所有外派任务成员全部撤离到W-809基地。”

罗易上校蹙了蹙眉,插嘴道:“拉蒂尔上将,此前北区派驻南部的T-33特服部队是否有消息?”

拉蒂尔偏了偏头,遗憾地说:“罗易上校,我发誓我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但是我们已经尽力搜寻。过去的两周内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我猜大概率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

赫风岚眼神瞟向蔚尚,只见他表情明显一紧,手里的古董点数器握紧,发出“卡塔”声。

罗易上校继续说:“拉蒂尔上将,虽然我们目前面临很大的挑战,但是我们希望您不要放弃对T-33的搜索。您知道蔚灵格上校也在队伍里,他对我们很重要。”

南区战略指挥官伊恩斯抢白道:“罗易上校,目前情况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您是不是更应该考虑全体人类的生死问题。我们也很遗憾蔚灵格上校以及其他队员,但是剩下的三个月,我们还有非常多的任务要完成。不然整个地下基地,包括北区、南区、东区以及埃斯总部都要永久地沉睡了。”

没等罗易回答,蔚尚打断他说:“好了,我们继续讨论物资储备方案......”

王崎上校划开监控画面说:“长官,我们目前储备的各项物资正从各区集中到S-1237地下营地,畜牧生物抓紧转移,只是部分野生生物我们没有办法控制。”

赫风岚中将接着说:“最为棘手的是,现有储备的核能仅仅够全区半年的生活消耗。如果冰封季延长,我们没能找到新型能源或可代替产能的方法,那我们......”

拉蒂尔上将打断她说:“亲爱的赫风岚中将,我很愿意相信你们古老的记载,但是天知道那种神秘的新型能源在哪里?它是否真的存在,还是你们祖先的臆想而已。我们不能为了一个美丽的谎言再多牺牲了。”

此时,蔚尚上将有些按耐不住了,他站起来手支撑着桌面,眼神灼灼地说:“不论是美丽的谎言还是神秘的新能源,我们不会放弃勘探。如果最终无济于事,那么大家只能祈祷上天与家人团聚了。但是,我相信我们还有希望,我们还能见到阳光。”

紧急会议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各区以物资转移及人员安置为首,地下营地的设备检测及能源储备问题是基础中的核心。

蔚尚回到休息室,点上一根烟,他看着桌上的相框,面容浮现出难掩的失落和悲伤。

一阵叩门声响起,蔚尚弹了弹指尖的烟灰说:“进来。”

赫风岚中将端着两杯咖啡进来,她将咖啡放在蔚尚手边,不急不慢地说:“上将,在紧急会议前,我们收到北极圈极潜部队的报告,在一周前,疑似T-33部队的踪迹曾经出现在那里。”

蔚尚激励声色道:“什么?为什么不及时报告,有没有继续追踪?”

赫风岚倾了倾上半身,小声说:“极潜部队是在追踪东部□□反联盟组织的时候,偶尔发现北区特服的追踪器。但是谁也没想到,驻扎在南区的特服T-33部队怎么会在毫无指令的情况下回到北区。这不符合逻辑,然而□□反联盟又到处发起动乱,或许这跟T-33的行踪有关。”

蔚尚掐灭了手中的烟,若有所思,赫风岚继续分析:“如果T-33的失联真的与□□反联盟有关系,那么南区不可能毫不知情。所以,接下来我们只能悄悄行动,而且根据前线发现的追踪器型号分析,极有可能T-33部队还活着,也就是说蔚灵格上校他还可能活着。”

蔚尚又抽出一根烟点燃,烟圈弥散开,露出相框里的年轻人,他身着蔚蓝色军装,笑容自信而坚定。那是他大儿子蔚灵格(北区T-33特殊任务服务部队指挥官),在反□□联盟战役中荣获特等功,年仅25岁就被授予上将军衔,并带领北区T-33特服部队执行各项秘密任务。“妈妈,地球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五岁女孩儿天真地问母亲。

母亲眼里透出一丝回忆,她沉沉地说:“在很久很久之前,地球是一个蓝绿色的星球。地球上有绿色的草原,长角的驯鹿、狮群、鬣狗。有广阔无边的海洋,数以万计的海底生物。有广袤的热带雨林,色彩斑斓的鹦鹉,美洲豹、猴子、大象。那时一年有四季更替,海水潮起潮落,太阳照耀着万物,月亮庇佑着夜空。还有花香和星空。”

女孩疑惑地问:“妈妈,为什么现在看不到动物和花草。”

妈妈抚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说:“我们不曾珍惜太阳的馈赠,破坏了海洋的洁净。于是,动物渐渐消失,大气层急剧衰弱。我们经历过一段炙烤的岁月,森林、植物都被炎热蒸发。我们躲进了地下营地,从此再不见阳光和星辰。”

“我们在地球里面是吗?”

“是的,我们在地下。”

“那再往下是什么?”

“再往下?”

“嗯嗯,地球里面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吗?”

“或许吧,或许还有其他生物。只是我们找不到他们,或许他们并不想被找到。”

北极圈极潜部队的营地里一片寂静,特级风暴将于一个小时后全面登陆。所有人员紧急撤离到秘密营地避险,等待上级部署。

营地指挥官尤方瑞中将下达指令,所有搜救舰撤离,抓紧搭建防御电网。

科恩上校从信息中心出来,一脸凝重地说:“长官,北区总部最新指示,务必全力搜索T-33,不论生死。□□反联盟那边会不惜代价破坏勘探计划,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尤方瑞摘下半截手套,露出断残的三根手指,重重地揉搓着指根那一节残垣,浓眉紧缩。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如果运气好躲过这次风暴,我要让□□知道什么是极潜特种部队。他妈的一帮恐怖组织游子,还想搞垮特服,真是白日做梦。”

科恩划开一张卫星搜索照片,那是T-33一周前的行踪路线,说明他们还有存活的可能。他分析道:“长官,根据行踪路线分析,一周前他们往风暴中心位置行进。目前最棘手的不是□□的追击,我们预估T-33会在风暴中心遇难。”

尤方瑞残手一拍,金属茶几哐镗一震,他面露怒色,吼道:“狗日的特级风暴,真是没完没了。北区那边怎么说?”

科恩僵在原地汇报:“北区在做最后的防御准备,人力物资都不乐观,恐怕是自顾不暇了。”

“南区呢?”尤方瑞烦躁地说。

科恩回答:“南区早就保守撤退了,根本没打算支持勘探搜救。拉蒂儿那个老家伙有事儿就知道躲起来,人从南区失联的,他们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您觉得合理吗?”

尤方瑞已经骂不出什么脏话了,这大概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科恩继续说:“长官,您别太担心,尤宫羽中校和蔚灵格上校不会坐以待毙的,或许情况不像想象中那么糟。”

蔚灵格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他拨开半身积雪,眼前一片白雪皑皑。勉强挪动身体,只觉得双脚无法动弹。他抓起一把雪吞下,干涸的咽喉里被激地生疼。他费劲推开压在脚上的树杆,检查了一下腿,所幸没断,只是血液不流通导致的麻木。他靠在树旁,检查通讯器,果然已经失效。四下寂静,回忆起被□□联盟军阻击,不得已放弃潜艇,沿路逃到雪山下。几轮伏击后,突发雪崩,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T-33部队其他9名成员生死未卜,他脑袋嗡嗡作响。正当意识游离间,发现林子里有悉悉窣窣的响声。如此极寒的地方,怎么还有生物?他掏出探测器,朝着红色信号灯急闪的方向匍匐前进。

“噌”地一下,一个白色影子从不远处蹿出,又消失在树后。看样子不是敌方人员,他放下半颗心,小心地挪到近处。眼前却是一只不大的北极狐,它通身雪白,两只眼睛是异瞳,一只蓝色,另一只是黄褐色。它歪头看着蔚灵格,鼻尖耸动嗅着气味,样子并不害怕,像是有点兴奋。

蔚灵格松了一口气,他摊了摊手,白狐意外地凑了过来,低头闻了闻。蔚灵格看着这唯一的小生物,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们的运气不算差。你走吧,被人发现就惨了。”白狐像是听懂了,扭头就不见了影子。他不敢停留太久,沿着北方一路行进。他祈祷,或许能遇到搜求队,只要敌军不出现,他还有希望。沿途并未发现他的战友,干粮和能量剂大概只能维持一周时间。

他步行了6公里,发现一处岩洞,今天运气真不错。他拾了干柴架起火堆,吃了点压缩饼干和补给液,在岩洞里铺了睡袋。他经历过太多次野外任务,陆地游击战,雪山极限勘探,甚至是海底潜伏任务。对他而言,目前的状况不是最差的,他得想办法与基地取得联系,在此之前确保自己能活着。

次日天不亮,蔚灵格被一股奇怪的香气弄醒,像是松果香,又带着海盐的味道。他眯眼看到火堆旁趴着一团白绒绒的东西,他支起身子再看,居然是那只北极狐。天啊,它跟着跑了6公里?是的,不可能还有第二只,这样的天气里连着遇到两只白狐,怎么可能!

白狐察觉动静,睁开了眼睛,那一蓝一黄的瞳孔在昏暗里发出微光。蔚灵格意外之余,觉得不忍,他拿出所剩不多的压缩饼干,拗下一角摊在手里,轻声说:“来,过来。”白狐反应很快,它起身慢慢靠近蔚灵格,看看他手里的东西,嗅了嗅,不动。蔚灵格把饼干放在地上:“吃吧。”白狐还是不动,它走近蔚灵格,那股松果海盐味更明显了。白狐周身散发着热,蔚灵格撑着地的手明显感觉到了那股热量。

第二天一早,整理好装备继续出发,白狐不远不近地跟着,时不时嗅着沿途的气味。蔚灵格并不在意,或许它跟累了就不跟了。他步行半天,被一个山坡挡住了去路,探测器显示他必须翻这座山坡,才能继续朝北方前进。他穿上冰爪,选了一处稍平缓的线路。看了看不远处的白狐,心想,他们该分开了。接着他便奋力攀爬,手脚并用,时刻关注着风向和山顶的情况。行程过半,他疲惫地停,防风镜上结了一层霜。回头望去,脚下的林子越来越远,他不敢耽搁太久,休息片刻后又继续前进。

终于,他爬到了山顶,一阵强风吹得他差点站不住。他定了定神,一鼓作气向山下行进,不料飓风卷下一片积雪,他脚下一松,呼呼地向下滑落。他尽量保持着平衡,四肢收起,视线不敢松懈。在几十米地滑坡后,他有惊无险地落地,周身被震地酸麻。他拽出半掩在雪里的行军背包,发现前方有一堆隆起的雪,隐约间露出绿色的作战包。他扒开雪堆,发现了一具□□军的尸体,已经僵硬如石。他翻了翻包里的物资,找出有用的设备及工具揣进自己的装备里。

又行进了一段,他隐约听见前方传来断续的叫声,是动物的声音,嘤嘤嘤的叫声越来越清晰。他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发现了一个捕兽阱,洞口不大,四周有散落的树枝石块。他打开探照灯,那双蓝黄的狐眼正看着他,眼神惊喜又无助。他几乎没有思考,放下绳索,俯身而下。他把白狐绑在身侧,三两下就爬出了陷阱。白狐的一条后腿被树枝划了一道口子,红色的血肉在白色皮毛里格外醒目。蔚灵格取出绑带将伤口包扎好,今晚他们只能在林子里挨过一晚了。

白狐趴在他身侧,火堆的热量都不及它上身的温度,蔚灵格挨着它,感觉异常温暖。第二天,白狐已经可以站立行走了,蔚灵格查看它的伤势,惊讶地发现伤口已经好了大半。鲜红的皮肉已经干结,并没有感染,太不可思议了。蔚灵格给它水,白狐尝试舔了舔,也没喝多少。这个小家伙是多少天不吃不喝了,这样的环境里不吃不喝存活到现在,这有些超越了蔚灵格对极地生物的了解。

就这样,他们一人一狐又在风雪里行进了两天,通讯器里依然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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