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柳扶斐一直都知道方隐攸身为一个刺客,在江湖上乃至在整个大境人的眼里,都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但是看到方隐攸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是感觉胸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块石头,钝痛的厉害。
他跟着方隐攸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慢慢悠悠的走了几步以后,柳扶斐扯住了方隐攸的衣袖,“你做刺客是为了赚钱,那我给你银子,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做刺客了?”
方隐攸驻足回首,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给我银子?”
“我可以雇你做我的贴身护卫,一日一金,怎么样?”
“不做。”
“为什么?”
“丢人。”
柳扶斐一愣,不可置信的用力戳了戳他的胸膛,大声质问,“我爹可是大境的大将军!你做我的护卫哪里丢脸了?”
“你爹就算是大境的皇帝,我做你的护卫也觉得丢脸。”方隐攸双手环抱在身前,用脚踢着面前的碎石子,“江湖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无拘无束,护卫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在脖子上拴了一根绳子,成天得跟在主子身后的狗,这还不丢脸?”
柳扶斐不可理喻的瞪着他,“方隐攸,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方隐攸敷衍的点点头,“嗯,你说的对。”说完,他伸手扶住柳扶斐的下巴,将他的脸侧向另一边,“现在,我们得先找到韩桓临。”
柳扶斐定眼一看,面前的这堵墙并没有什么异样,“这墙怎么了?”
“少说几句话。”
柳扶斐这才反应过来方隐攸的意图,忍不住抬脚踢向他的侧腿,方隐攸轻巧躲过,然后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柳扶斐,你还得再练练。”
柳扶斐抖开他的手,呵呵一笑,“你若是愿意将秘籍给我,我早就炼成绝世武功了。”
“我没有秘籍。”
方隐攸倚在墙上,语气诚恳的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秘籍。”
柳扶斐闻言猛地顿住,“可是...”
江湖上谁人不知第一刺客方隐攸手里有一本绝世秘籍?
“方隐攸!”
叶沉君的声音忽然响起,柳扶斐和方隐攸同时朝着巷口看去。
叶沉君快步朝着两人走来,“终于找到你了!”
“你找我做什么?”
叶沉君在方隐攸面前站定,从怀里拿出一张麻纸递给他,“这是我教内人发现的。”
麻纸上画的是一条路线图,图的起点正是淘沙官的宅子,终点不知道通往何处,得进宅子以后顺着线路图走一遭才清楚。
方隐攸看向他,“这是哪里来的?”
“方才在那个宅子里搜出来的。”叶沉君说完凑到方隐攸耳边,悄声道:“他们那群人都只想着抢到长生诀,所以我并未将此事告诉他们。”
方隐攸将地图递给柳扶斐,侧过脸盯着叶沉君,“我也是为了抢到长生诀。”
“但是我相信你不是为了成为第二个闻人焕厉。”
叶沉君的脸在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下迅速红了起来,他往后撤了一步,长呼一口气,握紧手里的拂尘和长剑,“我相信你,方隐攸。”
方隐攸沉默的看了他许久,然后伸手撩了一下他悬在臂弯的拂尘须:“我知道了。”
叶沉君笑了笑,“地图交给你,我便也能安心离开了。”
“你要离开并阳了?”
“教中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说完,他抬手朝方隐攸一拜,“下次我必定要赢你。”
方隐攸仰头大笑一声,“且看着吧。”
叶沉君继而看向柳扶斐,“柳公子,我们有缘再见。”
柳扶斐点点头,笑着和他拜别。
叶沉君身形瘦削,宽大的道袍行走时衣摆流动,衬着他背后的青丝,就像一幅泼墨山水画。
“没想到江湖中还有对长生诀丝毫不心动的人。”
“叶沉君,又称灵虚宫梨花君。”方隐攸看着叶沉君的背影,“是江湖中难得的脱俗之人。”
柳扶斐回头看他,“那你为什么不入他门下?不正好可以日日得见梨花君?”
方隐攸扯扯嘴角,“我满身铜臭味,入不得灵虚宫。”
柳扶斐的脸色瞬间绷了起来,他抬手扯住方隐攸的衣襟,将人拉到面前,“方隐攸,你说这种酸唧唧的话可真是刺耳。”
“那柳公子赏方某点金子,让我开怀开怀,便不会再说这种酸掉牙的话了。”
柳扶斐从怀里掏出几锭金子塞进方隐攸的怀中,“穷酸样。”
方隐攸哈哈大笑的按住胸膛,感受着里面硌手的金子,谄媚的看着柳扶斐,“柳公子阔气。”
柳扶斐嫌弃的撤开手,抖了抖手里的地图,“这地图怎么办?”
“现在宅子里里外外都有人守着,等到了晚上我们再悄悄溜进去。”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方隐攸抬头看天,马上就是晌午了,“我去一趟施府找施兄问问他这两天探听到了什么消息,你回郭奇谅那里看看他们找到韩桓临的踪迹没。”
柳扶斐点点头,两人便在巷子口分别,一人往南走,一人往北去。
等到拐了一个路口,柳扶斐即刻驻足,然后掏出骨笛吹出一声长哨。
一个黑衣人迅速落到他面前,十分恭敬的朝他举手作揖,“主子。”
“前面路口有一个宅子,前面围了许多人,其中有一人拿长刀穿黑衣身高约五尺三、一人拿短剑穿蓝衣身高约五尺、一人拿长枪…”
柳扶斐面无表情的说完十几人后眼神一凛,“杀,宁可错杀不看放过,懂吗?”
最后两个字柳扶斐说的极慢,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黑衣人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是。”
黑衣人离开后,柳扶斐在原地站了许久,然后忽然仰起头来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没想到他柳扶斐有一天竟然也会做这种掩耳盗铃之事。
背后议论方隐攸之人是杀的完的?
柳扶斐敛起眼中的愁绪,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朝前走去,他回到金波酒肆时,郭奇谅带着帮里的人出去了,整个楼里只剩下崔清止一人。
他十分惬意的躺在院中,手边放着一个小方桌,桌上温着酒,酒香四溢,闻之欲醉。
当然,柳扶斐不会醉,还会觉得这酒香过于浓郁,闷的慌,比不上醉仙酿十分之一。
崔清止抬眼看他,“方隐攸竟然没跟你一块回?这并阳县里如今都是些江湖浪荡客,你一个穿着贵气的公子也不怕被人掳走换赎金?”
柳扶斐想起来眼前这人还不知道自己会武,也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心思,于是长叹一口气,故作委屈的说道:“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方隐攸如今有了新的好友,哪里还管我的死活?”
崔清止闻言来了兴趣,身子往柳扶斐这边挪了挪,“新的好友?谁?”
“并阳县里数一数二的富商施亦礼,比本公子有钱的多。”
“当真?”崔清止十分不解,“我看方兄不是这种庸俗之人啊…”
柳扶斐撇撇嘴,“他最爱钱财,俗不可耐。”
柳扶斐莫名其妙的真的有了几分怒意,咬牙切齿的说道,“当真是俗不可耐!”
崔清止拍了拍柳扶斐的肩膀,温声安慰道:“没事,你们迟早会离开并阳县,到时候他身边就只有你了。”
“京城有钱的贵公子那么多,谁知道他又会看上谁?”柳扶斐入戏越来越深,委屈的撇下嘴,“他又是个不开窍的…”
“谁不开窍?”
方隐攸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人也迅速从院墙上跳了下来,他走到柳扶斐面前,注意到他脸上委屈的表情,“你怎么了?谁让你受委屈了?”
崔清止横他一眼,“不是你吗?”
方隐攸莫名其妙的看向他,“我?”
他再看向柳扶斐,“我怎么你了?”
柳扶斐尴尬的干笑两声,扯着他的衣袖将人带回了房间。
这房间是郭奇谅特意为他们俩个人准备的,十分宽敞,有内外间,这几日他们两人都住在这里。
柳扶斐将人按在椅子上坐好,然后给他倒了一杯冷茶,“润润嗓子?”
方隐攸接过茶,一口喝尽。“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柳扶斐眼珠一转,“施老板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那人好像也进了并阳。”
“谁?面具男?”
方隐攸点点头,“昨日上午来的,却没有来找我,估计也是为了长生诀来的。”
“他此次带了多少人?”
“最近酒楼里来往江湖人非常多,施兄原本并未注意到他,还是因为他吃饭时将小二骂了顿,说是饭菜不合胃口,所以才多看了一眼。”方隐攸叹一口气,“所以他也就没有留意他们一行到底有几人。”
柳扶斐走到方隐攸身后,反身倚在椅背上,看着面前的屏风,思忖了片刻后问道:“那你怎么知道那个戴面具的就是追杀你的那个?”
“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而已。”方隐攸往后一躺,头抵着他的背,“只是,他如果真的来的,这江湖中的事牵扯到朝堂,就会很麻烦。”
“我若是他,肯定不来蹚这趟浑水。至少要等到长生诀真的被谁拿到了再说。”
方隐攸呵呵一笑,“他就是个蠢货,要是能想到这么周全,也不会追了我两年还一无所获。”
柳扶斐微微侧过身,看着方隐攸的左肩。
上面有一缕他的头发半悬着,应该是方隐攸靠到他背上时蹭上去的。
柳扶斐看着那缕青丝,缓缓道:“还有别的消息吗?”
方隐攸从怀里掏出来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纸递给他,“施兄今日在酒楼角落里发现的,也不知道是谁哪天落下来的。”
柳扶斐打量着手里的碎纸,上面有一个完整的墓字,还有只剩下半截看不出是什么的残字。
“墓?淘沙官?”
“嗯”方隐攸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淘沙官的宅邸,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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