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景不长。塞弗林失眠了，到了睡觉的时间，躺了一会儿就唉声叹气。
他失眠倒没什么，就是苦了跟她同睡一床的宁栗。
宁栗受不了了，拉灯绳，转头问：“你为什么不睡觉。”
“我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塞弗林眼神恍惚，看向窗帘，想象窗外一片黑暗的天空，嘴唇轻微颤动两下，说：“我为你感到惋惜。你是斯利克国第一魅魔，无数男人曾拜倒在你的长裙之下。但是你遇到了我，
”塞弗林转头盯着宁栗，“可怜的魅魔失去魅惑技能，从此不能以……为食，只能吃些人类食物。”
“谢谢，我吃的挺香的。不对，这不是重点，是你不行好吧，我可是正经魅魔。”虽然她并不以这个身份自豪，但话都说到这了。
塞弗林用力闭上了自己深绿色的眼睛，挣扎一番吐出两个字：“我行。”
“你不行。你接受现实吧，男人不行也行的。噢，你是血族不是男人，那就更行了。”
塞弗林思考了一会儿，觉得问题出在自己对魅魔的诱惑力不够大。
他坐起身，脱掉睡衣。
“你看。”
塞弗林**着上身，仿佛一尊由雕塑大师精心雕琢而成的完美杰作。
白皙肌肤在琉璃油灯光线的轻抚下，显现出诱人的光泽。一块块肌肉线条分明，每一条纹理都诉说着力量与坚韧。宽阔的肩膀坚实有力，胸肌饱满结实，微微起伏间展现出一种雄浑的魅力。八块腹肌紧致，如同排列整齐的铠甲。他的背部宽阔挺直，脊椎的线条宛如一条优雅的曲线，延伸至紧实的腰部，形成一个完美的倒三角。
当他微微转动身体，肌肉的起伏变化犹如一场视觉的盛宴，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宁栗压制住自己想要为之倾倒的心。
她镇定道：“还可以。看样子平时经常锻炼，不错，继续保持。”
其实塞弗林平时不锻炼，这是保存下来的转化以前的身体，但他喜欢接受一切赞美。
“就，不错？”塞弗林惊讶得好像光明神降临往他嘴里塞了个苹果。
“对啊，也就那样。你还睡不睡了，衣服穿好吧，血族不怕感冒吗？别传染我。”
塞弗林像是一尊石像，麻木穿上衣服，张着嘴瞪着眼倒下。
“这就对了，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睡吧。明天我约好了和维娜一起去花园赏花呢。”宁栗拉下灯绳，准备美美入睡。
第二天晚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塞弗林像是变成了复读机。
宁栗无奈道：“穿上衣服，睡觉。”
第三天第四天……
塞弗林用尽各种办法展现个人魅力，企图证明不是自己不行，而是宁栗的魅魔技能出了问题。
宁栗不为所动。
塞弗林崩溃了，整晚睡不着。
宁栗：“你这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你需要放下，不要想这些了。
你想点别的吧。”
“想什么？”塞弗林木楞着，眼睛里出现了罕见的血丝。
“你往好的方面想。
比如，你有这么大的城堡，还有侍者伺候，每天都能吃好吃的，不用工作劳累奔波。”
“这不是每个血族长老都有的吗？活了几百年，要是这点家产都没有，会被人唾弃。我刚转化成血族的时候专门打工赚钱，攒钱后进修血族学院，精进魔法，继续赚钱买房买地……现在的生活是我应得的。不过那些食物都是给你准备的，我在旁边吃只是不想扫兴，一点味道都尝不到。”
“再比如，你是血族不会衰老，而且还会血族魔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我不行，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身为一个血族，不能尝到食物味道，只有这件事算是一点乐趣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塞弗林开始撕扯枕头撒气。
宁栗扶额，到底该怎么劝他放“男人必须行”的执念？
等等，“只有这件事算是一点乐趣”……
“我问你，你是谁？”宁栗严肃地看着他。
“我是塞弗林，第一天就跟你说过，你忘了？”
“不，你不仅是塞弗林，你是血族长老塞弗林，你就没有一点长老的职责吗？成天想这些干什么。”
“血族长老只是个称号，代表血族活了一百年以上，不是什么职位。我们血族平时都分散居住，不怎么打交道，我认识的血族只有当初转化我的……时间一久都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好像早就死了。血族最大可能的死因就是自杀，因为平时太无聊了，只有吸血和……还算乐趣。我是不吸人血派，喝点动物血就够了，没滋没味的……
为什么，为什么唯一的乐趣都被剥夺……为什么好不容易找来第一魅魔都不行……为什么我不行……”
“停停停。实在不行，”宁栗抬起手，“你吸我血得了。”
塞弗林犹豫地看着宁栗的洁白手臂。
“吸吧，只要不把我吸成贫血就行。”为了睡觉，她忍了。
塞弗林吸了一口，“没味，跟平时喝的差不多。”他挥手拂过，施展魔法，两个小洞慢慢愈合。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
宁栗：“你是人机吗？天天晚上念这几句……”
“人鸡，什么人鸡？我是血族。”
“你就不能有点别的兴趣爱好？”
如同暗室燃灯，塞弗林的眼睛瞬间发光。
“我，可以有什么兴趣爱好？”
宁栗想了想：“唱歌？”
“有人说过我五音不全。”
“跳舞？”
“一分钟我能踩你三十脚。”
“下棋？”
“不会。”
“打猎？”
“我不喜欢和生物接触，所以我才不吸人血。”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接触？还成天执着于让自己行。”
“这不是一回事。你说的这些书上说过，我试了，都很无聊，除了没试过的……”
“你是处男？！”宁栗惊叹。
“我二十岁就被转化了，”塞弗林用被子蒙上脸，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从那以后就没……”
“那你为什么执着于这件事？你都没试过。”
“你是魅魔，你当然不明白。”
塞弗林伸手一挥，一本书从床底飞到宁栗面前，降落在她手里。
“《成为血族之后如何打发无聊时光》，我看看。”
“普通兴趣篇：骑马射箭、跳交谊舞……”
“技能篇：修炼魔法……”
“绝对不能错过篇：用血族的良好体力享受世上最好的快乐……”
宁栗合上书。
“你被这本书骗了。”
闷闷的声音：“你骗我。”
“真的，所谓的‘绝对不能错过’不是真的绝对不能错过。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不用浪费时间精力在它上面。”宁栗想，解决不了塞弗林不行的问题，就只有解决他对于这件事的执念。
“还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快乐？”
宁栗咬住下嘴唇仔细回想曾经的生活。
“工作很多天之后，终于能放半天假回家休息？”
闷闷的声音：“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我不会去工作。”
“看……看戏剧演出？”宁栗忽然好怀念以前放假追剧的生活。
闷闷的声音：“无聊。演员还没我好看，演的故事也不够精彩。”
“看小说？”
“更无聊。”
宁栗怒道：“这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一点兴趣爱好都没有？”
塞弗林不说话了。
宁栗感觉自己语气不太好，慢慢掀开被子一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
塞弗林的头埋进被撕扯后的白色枕头，双手用枕头捂住脸，旁边有一块深色痕迹。
宁栗凑近看，泪水无声地从塞弗林的眼角滑落，溜出来浸湿了一大片枕头。
“你，你不会哭了吧？”
老天奶，她可从来没见过男人哭，这怎么哄。
“我真不是故意的。”宁栗拍拍塞弗林的背，他哭的更汹涌了。
塞弗林从“处男”这个话题就开始蒙住头，被子很温暖，他却觉得整个世界冰冷无比，比上次被弗兰克用银刃插进胸口差点死去的时候还要冷。他咬着嘴唇，努力抑制着想哭的冲动，可泪水还是不断涌出。刚刚听宁栗的话，他感觉自己一百多年来什么兴趣爱好都没找到，连“世上最好的快乐”都没办法拥有——
为什么只有他成为血族之后不行了？
塞弗林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宁栗一遍又一遍地从上往下摸塞弗林的背，这是她学小时候妈妈哄自己睡觉的方法。
塞弗林以为她在努力魅惑自己，但是他没有反应，反而有种安心的感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宁栗也困得不行。
第二天一早，塞弗林先醒。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脸。
昨晚两人都没灭琉璃油灯。
在柔和的灯光下，宁栗的脸庞如同羊脂玉般温润细腻，长长睫毛微微颤动，小巧鼻梁，线条优美，嘴唇如樱桃般鲜嫩红润，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微笑，应该是在梦中遇到让她开心的事。一头如瀑布般的黑发随意地散落在枕头上，增添了几分柔美与慵懒。
不得不说，魅魔这个种族的外表确实优于常人。
宁栗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还搂着塞弗林，马上抽回手。
“不好意思，昨晚太困了。”
塞弗林微笑：“没事，你做的很好。”
宁栗想，难道昨晚她说那么多他哭那么凶，是因为他被骂醒了？
“今晚你继续。”
到了晚上，宁栗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一下又一下地摸塞弗林的背，“我累了，你还没睡着吗？”
“继续。”
看在她住他的城堡吃他的饭穿他买的衣服不用给钱的份上，宁栗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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