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很显然,我依然不合群。
我关掉电脑,看着三五成群的同事,只觉得一阵疲惫。
墙上的时钟还在不停地跳动,长长的分针早已越过了下班的时刻。
我靠在椅子上,仿佛疲倦和平庸浸透了我。
从那一次沙漠之旅后,我又一次变成了平凡的人。过了几年,我到达了那座雪山。
当我提着摄像机独自走向那座神圣的雪山时,我多么渴望我能再一次见证奇迹,再次相遇。可是幸运并没有眷顾我,我听到了一个破碎的声音。从我身体里传来,又从物眼中流出一一我没有遇见他们,照相机里那一张照片美好得像一场梦。一场再也不会出现的梦。
于是,我再也没有梦到那座雪山。
再后来我收起了照相机,在家人的苦苦哀求下,成为了一个正常人。
我已经不知道我在追求什么了,但我总是想要抬起手,拍一些,我这辈子都将看不到的画面。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是个正常人。
工作已经完成了,但是为了所谓的合群,我还不能离开。我的目光盯着前方的罐子,慢慢地,罐子开始虚化了,像是晕染开的水彩画,最后星星点点的揉碎了。我看到了我的过去,那是由罐子的碎片拼凑而出的色彩。
年少时的与众不同,让我的人生充满了坎坷。我看到我走了无数的弯路,我看到我受到了无数的辱骂,但是我却依然我行我素,依然固执。可是,不知为何,如今我安逸地躺在椅子上,我却觉得更累了,累到无法呼吸。
我突然好像听到一个声音,那到声音一开始很小,在时钟的一分一秒的跳动下,被掩盖的无声无息。可是很快,这道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震耳欲聋。它说:
去雪山吧,再去一次,那里有我想要找的一切。我终会得偿所愿。
我比谁都明白这道声音的来源,于是我更不可置信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激起了我疲倦的身体,我下意识地把手放进了口袋一一里边有一张硬质的卡片。我觉得我的心脏仿佛要跳到了嗓子眼,连被流沙淹没都可以稳稳拿住摄像机的手都开始发抖。我慢慢地拿起来这张卡片,将它翻到了正面一一这是一张照片,上边印着的是消失的雪山。
它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
雪山依旧静谧,压缩着来自千年永不停息的感情,浓厚的**掩埋在圣洁的雪下边。这是我年少时最爱的照片,我为它隐瞒的感情而痴迷,我为它保留的情感所震撼,如今,这张照片又出现在了我的手中。而我却一点都不奇怪。在那一瞬间,无数压抑着的情感涌了出来,令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我从所未有的如此明白,我想要追求什么。
于是我对我自己说:去一趟雪山吧。这是必须的。
我感受到了湿热的泪水,在我面上划过一道痕迹。但我此刻已经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了。
我要去雪山一趟,立刻。
于是我来到了这儿,带着一台去过沙漠的相机。
我的高反很严重。雪山冷得出乎我的想象,似乎比早几年我第一次去时还要更冷了。
但是我收拾好衣服,拿上相机,依旧义无反顾地进入这片雪域。
也许是我心境的变化,我看到景色与之前截然不同。
在我不在执着于寻找的时候,我真正的看见了这座雪山的美。
我很难用形容词去描述我的所见,铺天盖地的雪,笼罩一切的雪,神秘高贵的雪。我几乎带着是朝圣的心态,一步一步的踏上了这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作品之上。我几乎都要顶礼膜拜,圣洁的雪扼住了我的咽喉,我的瞳孔映照着这世界上最白的一切。在这个地方,我不能高声说话。不是因为这会引起雪崩,而是恐惊扰了天上人。
这片雪域,曾经也埋过一场无人知晓的对话,一次时隔十年的分离。就这样,无比神圣。
我似乎运气很不好,我没有看到他们留下的任何痕迹。我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了,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好像释然了,坐在雪地上,慢慢地擦拭着我的照相机,翻到了那一张时隔多年带着黄沙的照片。我突然想放声大笑,我感到无比的自由,我想,我是世界上最自由的鸟。我像在那一次一样,高举着自己的双手,相机被我抬得高高的。我的手依旧很稳,很稳。
我没有看那张照片,我想:我一定拍到了天上最梦幻的云,我一定拍到了遥远的山,我一定……
我快乐的大笑了起来,倒在雪地上翻滚。
天色已经晚了,我打算去下那个喇嘛庙。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成为一个摄影师,去最崎岖的山,看最广大的海。
我虔诚的拜了两下,我听到了那个喇嘛在外头说:"贵客…… "
贵客?
我明明已经觉得自己释然了,可是我的腿却先一步迈了出去。
可是哪里有什么贵客?只有那位老师傅站在庙前,背后是那座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雪山。
可能是因为我本质就是那一个不讲礼貌,冒冒失失的家伙。我匆匆地靠近了那位喇嘛,又大声小叫:贵客去哪里了。
这位老师傅的确是有涵养的,他拢着衣服对我笑笑,没有被我吓退一步:客人,贵客……
他把他的手指向了遥远的南方:去那了。
我租了一间房,在一个有点破旧的旅馆里。
老板娘是个热情的女人,她待我很好,她对每一个旅客都很好。我很喜欢她。
我打算放松一下自己,在这里留上几天。那么干粮便是不够了,于是我决心去找老板娘问问这里早饭的价格。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恐惧和陌生人交流的孩子了,我向自己打了个气,义无反顾地冲下楼。
刚走到前台,却看到老板娘被一个胖子搭讪了。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的新闻,我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暗想:光天化日之下,岂有此理!那个胖子背对着我,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因为没有戴眼镜,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模模糊糊,我看不清老板娘的脸色,只觉得他们靠太近了。我记得老板娘还没有结婚,那么这个胖子又是从哪儿来的?不行我要拯救老板娘。我那一刻觉得自己像个英雄。
于是我像小旋风一样,走到了台前,用最严厉的语言喝斥:那个,那个,那个先生……
可恶,在老板娘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哑了炮。
打破这份尴尬的是老板娘爽朗的笑声。她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小心思,拍拍我的肩膀对我介绍:他叫王月半,你叫他胖子就好。
我一抬头,看到面前的胖大叔也在笑。哦,是我诬蔑他了。我羞愧的又低下了头。
等等?
王月半?
我突然靠近了他,大叫着:你……你就是王胖子!
胖子被我吓得浑身一抖,小心的问道:我们认识?
完蛋!我忘了他不认识我!
又要被当成怪人了……
(二·未完)
又记:我好像又遇到了他们,他们的变化并不大,而我已经从少年成为了要担起责任的成年人了。那一瞬间,我才明白了岁月的残酷。我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天早已为我留下了限制。我注视着他们,却并不为这可惜,如果人生来就无限制,那么所谓的挑战也将索然无味。我看着这座令我魂牵梦绕的雪山,我觉得我将要找到送给过去的我最好的礼物。
只是……现在谁能来拯救我啊,我该怎么解释我和他们单方面认识了好久啊啊啊!
又又记:我感觉我似乎并不为遇上他们而感到惊奇,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仿佛天都在帮我。我无法证明这是否是一场梦,毕竟如此的顺畅与不可思议;但也没有人证明这就一定是一场梦,毕竟没有人能真正的目睹过。
3.
与他们的相逢是短暂的。
我独自一个人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吃着盒饭,他们已经走了。
吴邪的回头并不是没有缘由的,是我盯着他的目光太过拙劣,不加掩饰,让他们三个起了疑心才来试探我。
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全然的天真了。
有这份警戒之心也算是好事吧,我嚼着口里的盒饭,突然觉得没有第一天好吃了,摩挲了几下,盖上了盒饭盖,放在了一旁。
他们走了之后我便感到一阵无聊,我在床上发呆了一会儿,下床收拾了衣服,背好背包,准备开始新的征程。
我要走过他们走过的路。
我坐在火车上,买的是硬座。难怪有一句话叫做青春没有售价,铁腚直通拉萨。可惜我不知道我将要去哪,而且我似乎也并不年轻了。做了一会儿,浑身难受,但又不想随意走动,于是只好拿出了照相机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刚打开照相机,第一张显现的是我拍的那一张雪山。
我还没有仔细看过:
白茫茫的一片无垠的雪连接着蔚蓝无比的天,像是颠倒的海洋,正亲吻着白色的鸥鹭。连绵不断的山峦峰丛尽向远处蔓延着,像是要穿破世界的界限,延伸到我永远触及不到远方。
我顺着连绵的山脉看过去,在最接近天的那一个山顶上看到了三个小点。黑色的,看不清。可我的眼睛却兀的一下子放大了一一是他们。我竟没想到我会拍到他们,就像是命运的选择,每当我选择闭上眼睛,照相机便会对准他们的身影。或许说,想看见他们也许也并不用眼睛。
三个小点簇拥在一起,隐隐约约间含能看出起伏的形状:这凸出来地儿是传说中的黑金古刀吗?那么这个胖一点的就是胖子喽。我有点想笑,有股暖流爬上了我的心口。我抚摸着那张照片,摩挲着,感叹着。不由自主地笑出眼泪,顺着我翘起的嘴角滑到了我的下巴尖,滴在了我的照相机上,模糊了他们模样。
我看见窗外有无数排成一排的绿树正飞速的划过,又迎来了一层灌木,随着飞速行驶的火车,冒着咕噜噜的热气。轰闹闹的人群疏远了我,我靠在窗边感觉到无比的静谧。
我抬起了相机拍下了窗外的树,带着旧时代气息的窗上泛着模糊的点,飞速疾驰的车模糊了树的轮廓,树下有三个看不清形状的人影,勾肩搭背着,正在向前走去,与我擦肩而过。这张照片慢慢地在我的照相机上显现,取代了雪山的照片。我看着照相机,仿佛看到了我的未来。得向往前走啊,我对我自己这么说。
慢慢地情不自禁的笑出来了。
我要去爬山,我要去看海,我要像一只鸟儿飞向最高的天空,我像一条鱼,游过最漫长的海湾。我绝不会滞留于这个窗边,此刻的停留,只为了更好地前进。我向照片里的三个模糊的身影告别,飞速的火车将要到达一个我未知的目的地。
我希望是海,但更可能的是一个小山村。
那也挺好的,带着烟火气息的房屋总是鲜活的。
突然的,我发现我不知何时竟然变得爱笑了起来,不知何时镜头下也开始出现的人的身影。
我翻到了第一张出现人的照片。是在那个黄沙满天飞的日子里,陷在流沙里的我,我幸运的拍下了我与他们的初遇。照片中有一只黑背的狗,有一群心善的人,有一个他向我奔来。
谢谢你们。
(二.完)
后记:他们的故事跌宕,他们的人生总是传奇。而我的故事总是平庸,'总是淹没于人海。但此时此刻他们的笑、他们的泪、他们的一切都感染了我,我的人生开始蜕变了。也许我以后依旧会过着平淡的日子,做一个平庸的人,但爬过最高大的山,见过最广阔的海,听过最传奇的故事的人,本就不平凡。
因为想写一下长大后经历了社会的主人公,所以文风变一下,没有那么轻飘飘了。但好像有点失败(甚至有点愤青,哈哈哈呜呜
完蛋,不知道怎么在同一楼里面发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又相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