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懒生出一丝同情和不忍。
她像是在这个女孩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一样。
有种明明不想做什么事,却被推着走的感觉。
温懒手上的动作渐渐地变缓了许多。
她在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正如同,那些被任常陈茁折磨的难堪时光中,期盼有人能替她解围一样。
那个穿着红色舞姬服的女孩子,踌躇着上前,很有礼貌地对她说道:“打扰了,请问,您这柴是各院要的很急吗?”
温懒的心忽然疼了一下。自己在向别人提出请求时,也总是习惯性地为对方考虑。
然后才犹豫要不要讲自己的需求。
善解人意得让人心疼。
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嗯。”
突然有人怒道:“文澜,你抽什么疯?怎么长起他人志气来了?你问她柴要得急不急干嘛,你要说我们马上就又要排练了,只有这点时辰能睡,再被她这么吵下去,人就要发疯了。”
温懒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
文澜!
她的同伴喊她文澜……
文澜是书中的女主,很快她就会成为那个暴戾帝王的救赎。
她也是喜欢栾拓的吧。
如果栾拓不是那么疯狂的话,两个人的感情,本该少许多挫折和磨难。
温懒记得,两人是在生日宴上认识的。
文澜的腰鼓打得极好,欢脱又明快,身上的铃铛声也清脆悦耳。
可是她看文澜此刻的装束,却并不是打腰鼓的舞姬。
想起陈茁来找她时,手里拿的腰鼓,以及身上恰到好处的铃铛……
本来她还没有往那方面想,但望着文澜单纯无辜的眼睛,她不得不怀疑起来。
温懒对文澜问道:“请问,你们舞团中,有几个腰鼓舞姬?”
文澜身后的人面面相觑,仿佛在看傻子一样看她。
觉得她果然脑子不清楚,讲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的。
只有文澜好脾气地回答她:“两个腰鼓舞姬。”
温懒一边觉得,那可能陈茁是跟另一个人换的位置,一边又看着文澜的领舞装发愁。
万一呢?
万一拿到全部剧本的陈茁,想要抢女主的气运,怎么办?
她是作为其同乡,帮着隐瞒实情,还是出于不忍,还给文澜人生?
温懒望着文澜干净的眼眸,想起陈茁狠戾的神情,不禁一阵害怕。
她怕陈茁报复自己,嫌她多管闲事。
可是又怕文澜的人生,从此一蹶不振,堕入万丈深渊。
温懒在百般纠结下,还是对文澜问道:“你之前就是领舞吗?”
文澜摇了摇头:“是领舞突然身体不好,跳不出原来的力道和感觉,主动找我换的。”
“那个人,叫陈茁,是不是?”
文澜惊喜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们领舞?”
温懒没有回答她的话,果然女主总是这样毫无防备心。
她对文澜提醒道:“这身领舞服不适合你,你的体态婀娜多姿,还是比较适合打鼓点。”
文澜的目光忽然暗了一瞬:“是吗?”
躲在文澜身后的伴舞看不下去:“得了得了,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别是嫉妒人家,恨不得自己亲自领舞吧!我们这些舞蹈团里的人,都没有像你这样耍心机。”
温懒叹了口气,她被误会了。
不过,她并不怨这些人,毕竟她说的话,的确容易引起误会。
在这些熟悉舞蹈的人看来,领舞自然是容易出彩的。
可是她仍放心不下文澜。
她言辞恳切地劝她:“真的,姐姐,你信我,你如果打鼓点的话,不会比任何人差的。”
文澜低头腼腆地轻笑了一下:“谢谢你啊,不过我已经跟人换了,实在是不好再换回来。”
温懒特别懂这种腼腆小女孩儿的心思。
就是这样,才容易错失机会。
做舞姬本就不易,如果连命定的姻缘,也要让与他人,那实在是太可怜了。
可转念一想,陈茁那样耗费心机,也很不容易,她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在这个时代能出头吧。
无奈之下,温懒只好对单纯的小女主提醒道:“那,你领舞的时候,千万不要紧张,一定要好好发挥,争取做到最出彩的那个。”
温懒替她谋算过了,参加宴席的人,除了帝王栾拓之外,也会去很多王公贵族的。
如果陈茁真的抢了女主的姻缘,那文澜被在场的其他人看上也是好的。
她那样脆弱又善良的小女孩儿,不该沦落到草芥般任人践踏的地步。
文澜对温懒满是感激地点了点头。
可是在场的其他伴舞看不惯,本来排练到半夜就烦。
“你们在这里演什么姐妹情深呢?才认识几天啊?你以为你提醒她好好发挥,就能继续劈你的柴了?我告诉你,今天我们就派个人看着你,看你还敢不敢劈柴。你若是不让我们好好睡到中午再起床,我们就在这里给你分筋错骨。”
“对呀,对呀,你这个做粗活的小丫头,别看不起我们这些跳舞的弱女子。我们给你把身上的筋骨弄断了,没个百天你是恢复不好的。”
有伴舞逞强道:“这样吧,我就留下来看着她,你们回去睡觉吧。”
几个伴舞,你一言我一语的,已然决定了她的命运。
温懒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被任常和陈茁欺负就算了,现在斧头在她手里,她还能让这些人给欺负了?
人不能总被欺负吧!
温懒恶向胆边生,握紧了手中的斧头。
“这柴是中午各院就来拿的。”
有人对她讥讽道:“呦,不能吧,这么大个摄政王府,就你一个小姑娘劈柴啊。总有别人干,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也知道王府大,那柴的需求量也大,劈柴的自然不只我一个,可我这儿的柴,却是不可或缺的。”
温懒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讲出这般话来。
其实这是她从别的小说上看到的。
不要把同事当人,该如何了就如何,不要因为同事的三言两语,就影响到自己的工作进度。
温懒就学着故事里的人那样,长出翅膀,积攒勇气。
学着以自己的事为先。
势不可挡。
哪料对方几个伴舞,大概也是看豪侠话本子看的,竟然撸起袖子要打她。
“跟你好话说不听,非要人动粗是吧!”
“这小妮子就欠揍。”
“姐妹们上!今后离帝王生日宴还有几天,总不能天天练到大半夜,然后被她一个砍柴工吵得不安宁吧!”
温懒眼看着几个人朝自己扑了过来。
她举起斧头,在这些人身前,胡乱挥舞着。
脸色通红,汗如雨下。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柴我是砍定了!谁上前,就断手,断脚!”
“你们要是嫌吵,就跟管事的说,搬去离远一点儿的院子。有本事折腾管事的去,别跟我一个砍柴的叽叽喳喳,没用!”
领舞的几个人,也都是只比她大几岁的女孩子,为了睡个好觉而已,谁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见她挥舞着斧头,已经开始落下些气焰了。
有一个伴舞上前,好声好气地说道:“好妹妹,你别生气,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地步呢?”
温懒的心稍稍有些松动,可是如果她在此刻松手,那她刚刚做的一切抗争,都将付诸东流。
她狠了狠心:“是你们要打我的!我是被逼的。”
“好妹妹,姐姐们也只是随口说说,又不像你这样动真格的。你快把斧头放下吧。”
“你以为我傻么?放下斧头,你们就一拥而上,搞不好还要坐我头上。有什么事,你们找管事的说去,要调院子,还是调我砍柴的时间,我都听管事的,你们别来为难我!”
一个伴舞眼睛转了转,对着温懒问道:“妹妹倒是指了条明路,可管事儿的若是不管,可怎么办啊?他既不调院,也不调你砍柴时间,你就让我们这么忍耐着么?”
温懒差点就不知所措了,可是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陈茁那句,砍不完柴,没人替她挨打,就强撑着气力,怎么也不肯松口。
“这种事情,你不要问我!毕竟,是管事的安排的你们。如果两个院子离得近,那就表示你们和我,在重要性上也没什么不同。都是奴才,谁也别瞧不起谁,更不要想在谁身上讨得便宜,或是阻碍谁的工作。”
最先开始闹的伴舞,对着她谄媚一笑道:“你这是想哪里去了,小姑娘看着人不大,心思倒不少。怎么就扯到看得起,看不起上去了?至于不让你工作,我们哪有啊?这不是你在影响我们嘛!我们睡不好,排练就没精神,到时候王爷是要怪罪的。”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你们也可以跟管事的说,以后不要排练那么晚,需要正常的作息。”
温懒说完,便不再和这些人废话。
自顾自地坐去了木桩旁,抡起斧头来就砍柴。
砍得比之前的声音还大,仿佛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耽误她砍柴。
她就是要有这样的坚定,才能在中午之前,交上足够的柴。
柴屑飞扬,几个伴舞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见没捞到什么好处,转身就走。
边走边骂。
“呸,什么玩意儿,有把斧头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就是,贱不贱啊,她不睡觉啊。等她睡觉的时候,我们拼命地奏乐,拼命地舞!”
“真是油盐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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