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陈僖仪察觉到有四五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估计都是被她刚刚那句口无遮拦的话给吸引过来的。
不过最为炙热的，当属头顶那道。
女人眯着眼，要笑不笑的表情盯得她心底发怵。
陈僖仪尴尬笑笑，顺道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向她讨饶：“我就是一时嘴快，安安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嘛，你绷着张脸看得我挺害怕的。”
“可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怕呢。”
“我那是不怕你好吧。”陈僖仪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我就怵老师，要是换成别人在这儿跟我吃饭，还这么盯着我，我大气都不敢喘。”
“哦。”温宥安拉长声调幽幽应了声，“意思是我好欺负啊。”
“……”
陈僖仪笑嘻嘻地转移话题，“多吃点，你都瘦了。”
“少来这套。”
吃完饭，陈僖仪去卫生间的间隙，温宥安把账结了，结果刚回来就发现她着急忙慌地往回走。
“怎么了？”温宥安问。
看见是她，陈僖仪不由松口气，不过还是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连灌了两大杯水才勉强平复下来。
“你猜我看到谁了？”
温宥安瞥了她一眼，还算配合地想了两秒钟才回：“你前男友？”
陈僖仪：“……”
“那就是你前前男友？”
陈僖仪再次无语凝噎，怕她还没猜中自己就先吐血了，赶在前前前男友出来前打断了她的话。
“是你老公！”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让餐桌旁的气氛短暂凝滞了一瞬。
说完陈僖仪还特意留意了下温宥安的神色，结果发现她除了蹙了下眉，也没别的情绪了？！
“不是，姐姐，你就这么点儿反应啊？”合着她那么激动，好像遇到的是她老公一样。
温宥安拎起包，不解问她：“那我该做什么反应？”
陈僖仪被噎了一下，“……我哪知道，我又没结婚。”
“巧了，结了婚的也不知道。”
“……”
陈僖仪真是纳了闷了，偏头审视着她那张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脸：“我真特别好奇，你们俩看见彼此就真的能做到心无波澜吗？就一次都没想过假戏真做？”
孤男寡女，就算暂时没住一起，那好歹也是一个户口本上的，还真打算当陌生人处啊。
“没有。”温宥安否认得干脆利落。
“……行，你们厉害。”
铁血颜狗陈僖仪发出由衷的赞叹，她要是找个那么个帅气多金的老公，指不定第一天就做点啥了。
能这么淡定的，也就温宥安了。
*
说是清吧，其实就是唬人的噱头，刺耳的重金属音乐与明暗交错的灯光无一不在向温宥安证明一件事——她又被陈僖仪骗了。
而“骗子”本人早就不知道跑哪逍遥去了，除了手机之外的东西全放在她这儿，像是吃定了她不会抛下自己不管。
望着眼前人影混乱的舞池，温宥安果断放弃了找人的想法，要了杯度数较低的果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与此同时，角落沙发上闷头干了两杯威士忌的祁昀还是没搞明白裴寂来酒吧的目的。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律所出什么事了？”
“要是真有事你说出来啊，别子一个人闷着。”
“不是律所的事儿，那就是私事儿？老爷子还是伯父伯母？总不能是……”
在他给出第N个猜想时，沙发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抬手掏了掏耳朵，“你太吵了。”
“？”
“我吵？”祁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也确实笑了出来，大喇喇张开腿倚着沙发靠背，胸腔震动不停，“我没听错吧，裴律。”
“我说回家，是您非拉着我来酒吧的，音乐不吵，跳舞不吵，我就说了两句话，就吵了？？？”
“再者说了，嫌吵你来什么酒吧啊，干脆出门右转上高速，三环外有个寺庙，吃斋念佛清净得很，那才是适合修身养性的地方。”
话里话外讽刺的意味不轻，祁昀也没想着留情面，反正无论说什么，最后都会被裴寂加倍揶揄回来，当然要过了嘴瘾再说。
然而这次，眼前的人听完只是淡淡嗯了声，再无下文。
“你还‘嗯’？”
祁昀顿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浑身上下堵得慌，又没地方撒，刚要起身去外面抽根烟缓缓，余光漫不经心顺着裴寂的视线扫了眼，谁知这一看直接给他弄不会了。
不远处的卡座上坐着位年轻女人，从他这个角度看不见正脸，不过从纤瘦的背影以及源源不断的搭讪者来看，应该难看不到哪里去。
这本没什么，祁昀也没想把两个人联系到一块，主要是当第四个男人朝她亮出微信二维码时，裴寂的脸色肉见可见地变差了。
而能解释通这点的，除了对那个女人有意思，祁昀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所以，他偏头扫了眼坐着的男人，裴寂非要来酒吧是为了——猎艳？
不对！不对！
祁昀摇摇头，及时打断了这个想法。
可是，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吗？
这家伙不久前不还一口一个我太太的吗？叫的多亲密，结果转头就想出轨了？
祁昀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他一下，他咳了两声，“裴律，你是有家室的人。”
裴寂闻言眉心蹙了蹙，似是觉得他莫名其妙，“你想说什么？”
到底是朋友，祁昀不能把话说的太难听，免得丢他面子，于是斟酌再三才道：“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但作为一个律师，应该知道，在一段婚姻里，最重要的莫过于忠诚，如果法律的捍卫者都视法律为无物，那这个世界岂不是要乱套了。”
他尽量说得义正言辞，并且深切希望裴寂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等了一会儿，裴寂终于开口：“你说得对。”
听到他附和，祁昀松口气，只是一口气没喘匀就见他站起身。
他立马如临大敌，“你、你去哪儿？”
裴寂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
祁昀望着往吧台方向走的身影怔了几秒，脑海里想的居然是要不要把他出轨的证据给拍下来，不然被蒙在鼓里的那位也太可怜了。
*
温宥安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裴寂，神情有一瞬的恍惚，不过很快她就镇静自若地同他打招呼：“好巧。”
“算不上巧。”
“嗯？”
裴寂没打算替她解疑，向服务员要了杯伏加特，顺便问她：“要来一杯吗？”
“……不了。”
刚刚只是小抿了口，现在就已经感觉到不舒服了，要是再来一杯伏加特，她怕是没办法走出这个酒吧。
裴寂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扯了抹淡淡的弧度，不过消失得很快，快得让她误以为是错觉。
她摇摇头，将注意力从他身上收回，转身从人头攒动的舞池里寻找陈僖仪的影子。
不知是酒吧的灯光晃得人头脑发晕，还是她的酒量实在太差，那份不适感愈发严重，从凳子上下来时，她身形晃了下，便不受控地朝一旁倒去。
预想中的疼痛始终没有来临。
温宥安缓了缓，才意识到身后的温度从何而来，她仰起头，正对上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
那双眼睛的主人此刻眉头紧锁，沉声问她：“不舒服？”
不舒服？温宥安将他这个问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好像除了浑身燥热也没什么……
愣是再迟钝，她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我好像被下药了。”
裴寂没回这个问题，而是问她：“还能走路吗？”
温宥安试着站直身子，最终还是老实道：“……我腿软没力气了。”
酒吧的灯光很暗，刚好将慢慢爬上耳尖的那一抹红给遮住，被打横抱起的那一刻，温宥安认命闭上了眼。
知道她不好意思，裴寂失声笑道：“我外套在椅子上。”
温宥安没懂，“嗯？”
“可以拿过来盖头上。”
温宥安脸又红了几分，不过还是强装镇定：“谢谢。”
另一边角落里，祁昀刚想眯会儿，就被一道略带愠怒的男声喊得清醒了不少，他捏了捏眉心循着声源望过去，结果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咳咳～咳咳～”
他一边拍着胸脯顺气，一边气急败坏地指着男人骂：“我说裴寂你现在已经这么不要脸了吗？你要出轨要约p我管不着，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了。”
“但你踏马别往老子眼前带成吗？合着拉我过来就是给你打掩护呢！”
一方面是真愤怒，一方面是酒意上头了，祁昀说话有些不过脑子，劈头盖脸将眼前的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另外，你这么做对得起你老婆吗？要是不喜欢，你踏马离婚啊，搁这儿搞什么婚外情……”
骂完，祁昀还不解气，开始劝他怀里的人：“姑娘，这个男的有家室你知道吗？”
“是，他是长得不错，有点小钱，但找对象也不能只看这些吧，你要是跟了他，那你就成小三了，万一被你父母朋友知道了，那他们得有多伤心多失望啊……”
他声音很大，也没想过刻意收敛，所以没过多久就聚了一群看热闹的人过来，对着三人指指点点。
“……”短暂无语过后，裴寂拧着眉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祁昀一下子炸了毛，拔高声音道：“我都看到了你还想狡辩！”
“……”
如果不是怀里抱了个人，他早就动手了。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只好让温宥安把外套先拿开，不知道闷的还是药效上来了，她那张脸比刚刚要红一些，额头出了层薄汗……
裴寂眼底的情绪彻底淡了，连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她是温宥安。”
“她是谁也不行！”
“等等——”
“你说，她是……温宥安？！”
温宥安？没记错的话，裴寂他老婆好像也叫这个名字来着……
短短几秒钟，祁昀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搞得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说完他机械地移动目光，想要去求证裴寂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看到的却只有男人的黑色西装。
“去吧台把她喝的那杯酒拿上，保留证据，然后调取卡座的监控，报警处理。”
吩咐完，裴寂一秒钟都没停留，抱着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看看裴寂那黑如锅底的脸以及着急忙慌的样子，祁昀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都难。
他没再犹豫，径直往卡座的方向走去，隔着五六米的样子，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借着人群的掩护把杯子往自己公文包里装。
祁昀冷笑着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东西夺了过来，然后挥舞拳头将他撂翻在地。
“像你这种社会败类，是不是只能在见不得人的阴沟里苟且偷生啊？”
男人咬着牙啐了口血，骂骂咧咧道：“你！你凭什么打人？”
“你说凭什么？”
祁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死鸭子嘴硬的男人，嘴角挑了个讽刺的弧度，“打你这种人渣还需要挑理由吗？”
“另外，”他晃了晃手中的证据，唇边笑意加深，“那位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男人怕了，眼神开始闪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事儿，我知道就行。”
“……”
事情败露，男人本就心虚，脑子飞快转动，想着找个机会开溜，然而祁昀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当着人的面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城北派出所吗？我要报案。”
“步行街126号simens，有人在酒水里下药，人证物证以及监控都有，麻烦你们尽快过来一趟。”
说着，他踹了踹地上的男人，笑得恶劣，“我看这人挺不老实的，应该是个惯犯。”
祁昀：“大傻春你要干什么？”
裴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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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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