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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枪火

江知烨到绸缎庄时,柳漠澜正踩着梯子够货架顶层的布匹。

“搭把手。”柳漠澜头也不回。

江知烨伸手接过大半匹料子,触手厚实。

“这颜色,给妙妙新戏里的交际花做旗袍正好。”

柳漠澜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袖口的灰:“方小姐说要配银线滚边,我想着用苏绣的缠枝莲。”

江知烨想起昨夜宴会上赵参谋长盯着柳漠澜手腕看的眼神,把话咽了回去。“安德鲁今早来电话,”他转而说道,“说南口战事吃紧,让我们别出城排戏。”

柳漠澜整理布匹的手顿了顿:“我今早也听说了,祥云班的老班头让我去广德楼盯着,怕地痞趁乱闹事。”

正说着,方妙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手里扬着张油印剧本:“哥,柳先生,快看!新戏《流民图》,写的是东北逃难的人!”她额角沁着细汗,显然是从剧团一路跑过来的。

柳漠澜接过剧本翻看,手指在“卖儿鬻女”四字上停了停:“这戏……怕是不好演。”

“越不好演越要演!”方妙叉着腰,“威廉导演说要拍成纪录片,让全北平人看看日本人干的好事!”

江知烨从她手里抽出剧本:“道具组说缺套打补丁的棉袄,还有……”他看向柳漠澜,“装骨灰的瓦罐。”

柳漠澜合上剧本:“瓦罐我让伙计去窑厂找找,棉袄……”他走到布匹架前,抽出几匹磨白的粗布,“这些够不够?”

方妙眼睛一亮:“够够够!柳先生您真是及时雨!”

江知烨摸着粗布的纹理,“漠澜,”他开口,“戏里有段要唱东北小调,你能不能……”

“我让琴师试试。”柳漠澜打断他,把粗布卷好,“后天晌午来取瓦罐。”

方妙蹦蹦跳跳地去了道具组,江知烨帮柳漠澜把布匹搬进里间。仓库里堆着半人高的医药箱,箱盖上印着褪色的红十字。

“安德鲁让你送的?”江知烨踢了踢箱子。

“嗯,”柳漠澜往箱子里塞绷带,“明早车队去南口,让我盯着装货。”他说话时,后颈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江知烨下意识地想伸手拨开,又猛地收回手。

“我跟你一起去。”

柳漠澜直起腰:“戏不排了?”

“让妙妙盯着,”江知烨靠在门框上,“我好久没摸过卡车方向盘了。”

第二天拂晓,江知烨坐在柳漠澜的福特卡车副驾上,看着车窗外渐渐亮起的街景。柳漠澜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这卡车比安德鲁的军车还破。”江知烨敲了敲仪表盘上的裂纹。

“从天津旧货市场淘的,”柳漠澜目视前方,“拉布料够用。”

车队在永定门集合时,安德鲁穿着沾满泥污的军装走过来。“漠澜,知烨,辛苦你们了。”他声音沙哑,眼下有浓重的青影。

柳漠澜打开后车厢:“医药箱都在,我点过数。”

安德鲁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对江知烨说:“知烨,待会儿过检查站,你坐我车上。”

江知烨挑眉:“怕我这张脸不像拉货的?”

“你这张脸,”安德鲁笑了笑,“更像查货的。”

车队驶出城时,江知烨坐在安德鲁的吉普车里,看着柳漠澜的卡车在前面颠簸。

路边的田埂上站着几个拾柴的孩子,看见军车驶过,立刻躲到树后。

“上个月,”安德鲁突然开口,“我在东北见过更惨的。”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日本关东军把村子烧了,老人小孩都……”

江知烨没说话,看着远处天际线上升起的炊烟。

车队在南口前线停下时,伤兵们正从战壕里爬出来。柳漠澜的卡车刚停稳,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柳老板!您可来了!”一个断了胳膊的士兵扑过来,“军医说没麻药了!”

柳漠澜跳下车,指挥伙计卸箱子:“别急,都有!”他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用油布包好的麻药瓶。

江知烨跟着安德鲁走进临时包扎所,血腥味混合着来苏水味扑面而来。一个小护士正在给伤员换药,看见安德鲁,立刻站直了身子:“司令!”

安德鲁摆摆手,指着柳漠澜:“让他先处理重伤员。”

柳漠澜穿着白大褂,袖口卷到肘弯,他动作麻利地给伤员注射麻药,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京剧小段——是《挑滑车》里高宠上场的引子。

“柳老板,”伤兵咬着牙笑,“等我好了,还去广德楼听您唱戏。”

柳漠澜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知烨站在包扎所门口,看着柳漠澜在伤员中穿梭的身影。

“他以前在科班学过正骨,”安德鲁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倒仓那年,偷偷给戏班的武生接骨,被师父打断了三根扁担。”

车队返回北平时,天已经黑透了。柳漠澜的卡车后座堆满了伤兵换下的血衣,江知烨坐在副驾上,闻着那股洗不掉的血腥味。

“饿了吧?”柳漠澜忽然开口,“前面路口有卖馄饨的。”

卡车停在馄饨摊前,摊主是个瞎了只眼的老头,听见车声,摸索着端来两碗馄饨。“两位先生,刚出锅的,热乎。”

柳漠澜掏出铜板放在老头手里,看着碗里漂浮的油花:“我小时候,我爹也带我来这儿吃馄饨。”

江知烨吹着热气:“你爹也是做生意的?”

“嗯,”柳漠澜低头搅着馄饨,“开绸缎庄的,跟我一样。”

江知烨没再追问,只是把自己碗里的鸡蛋挑给了他。柳漠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地吃了。

回到城里时,广德楼的梆子腔正顺着风飘过来。柳漠澜把卡车停在绸缎庄门口,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进去喝杯茶?”

江知烨点头,跟着他走进漆黑的绸缎庄。柳漠澜摸黑点燃煤油灯,光线下,账台上放着个油纸包。

“给你的,”柳漠澜把纸包推过来,“王记的茯苓饼,刚出炉的。”

江知烨打开纸包,热气混着桂花香扑面而来。“你什么时候买的?”

“去南口前。”柳漠澜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怕你路上饿。”

江知烨咬了口茯苓饼,甜腻的味道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明天,”柳漠澜忽然说,“《流民图》的瓦罐我让人送去剧团。”

“好。”江知烨点头,“妙妙说,戏里有段要用法语念独白,让我教她。”

柳漠澜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嘴边:“法语?”

“嗯,”江知烨笑了笑,“说是什么国际主义精神。”

柳漠澜没说话,只是把茶杯里的凉茶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几天,江知烨忙着教方妙法语独白,柳漠澜则在绸缎庄和广德楼之间奔波。有时江知烨去绸缎庄送剧本,会看见柳漠澜趴在账台上睡觉,手里还攥着给戏班缝补的靠旗。

《流民图》首演那天,广德楼被挤得水泄不通。江知烨在后台给方妙整理戏服,看见柳漠澜穿着长衫,手里拎着个蓝布包。

“瓦罐。”他把包递给道具组,又对方妙说,“领口的补丁我重新缝了,更像逃难的。”

方妙对着镜子转圈:“柳先生,您这手艺比我妈都好!”

柳漠澜笑了笑,退到角落看他们化妆。江知烨走过去,看见他袖口磨出了毛边。

“该换件新的了。”

柳漠澜低头看了看:“不碍事。”

戏演到一半,方妙饰演的母亲卖女儿那段,台下忽然有个老太太哭出了声。

散场后,方妙被观众围着签名,江知烨和柳漠澜坐在后台的木箱上。

“演得真好。”柳漠澜看着方妙被簇拥的方向。

“妙妙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江知烨摸出烟盒,“要不要来一根?”

柳漠澜摇头:“呛得慌。”

两人沉默地坐着,听着前台渐渐散去的人声。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安德鲁的副官闯了进来。

“柳老板!安司令让您立刻去军部!”

柳漠澜站起身:“出什么事了?”

“日本人要进北平了!”副官气喘吁吁,“安司令让您把仓库里的药品都转移到西山!”

江知烨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柳漠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跟着副官往外走。

来到仓库,月光洒在堆积如山的医药箱上。

柳漠澜跳下车,对江知烨说:“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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