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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月光

柳漠澜推开江家公馆的侧门,一阵若有似无的乐声正从二楼飘下来。

不是广德楼的胡琴梆子,倒像是留声机里的西洋调子,只是多了几分生涩的鲜活。

他攥了攥手里的蓝布包,里面是新到的英国细布,本想给江知烨做件夏季的衬衫。

玄关的波斯地毯吸住了他的脚步声。二楼客厅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水晶灯的光。

江知烨的声音混在乐声里钻出来,带着点马赛港特有的卷舌:"妙妙,这个升F调要拎起来,像拎着裙角过水坑。"

方妙的声音跟着响起,法语单词在舌尖打了结:"Je...Je ne sais pas..."尾音像被风吹散的柳絮。

柳漠澜站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他见过江知烨在片场说戏,见过他在绸缎庄教法语字母,却没听过他这样说话——像是把每个音符都浸在塞纳河的水里,再捞出来晾在拉丁区的阳光下。

"停!"江知烨的琴声戛然而止,"你这'我不知道'说得跟'我饿了'似的。"

方妙"哼"了一声,钢琴键发出一串杂乱的声响。

柳漠澜趁机敲了敲门:"江先生,方小姐。"

琴声彻底停了。江知烨探出头来,脖间的卷发被条明黄色的丝带松松束着,白衬衫的袖口卷到肘弯,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

"漠澜?快上来。"

客厅中央摆着架德国产的斯坦威钢琴,方妙正趴在琴键上喘气,"柳先生来了!"她跳起来,发带松了,卷发披散下来。

柳漠澜把蓝布包放在雕花茶几上:"给您送些细布,做夏装正好。"他的目光扫过钢琴上摊开的乐谱,上面用钢笔写着法文歌词,旁边画着歪歪扭扭的音符。

"来得正好!"江知烨把小提琴搁在琴盒里,"妙妙说要学《玫瑰人生》,偏生这法语总咬到舌头。"

方妙瞪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巧克力咬了一口:"柳先生,您听听我哥拉琴,跟在巴黎咖啡馆似的。"

柳漠澜看着江知烨解下琴弓上的马尾,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西直门看戏,他摘了贝雷帽扇风的样子,也是这样随手一甩,就把西洋做派融在了北平的风里。

"我先回房换衣服啦!"方妙蹦蹦跳跳地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江知烨走到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敲出几个和弦音。

"坐。"他指了指琴凳。

柳漠澜挨着他坐下,"这钢琴..."

"我爹从德国洋行拍的,"江知烨按出《马赛曲》的前奏,"妙妙说比她在巴黎音乐学院摸过的还响。"他忽然停下,"上次教你的'Bonjour'还记得吗?"

柳漠澜点点头,喉咙有些发紧。

"那'Merci'呢?"江知烨的手指在琴键上滑出一个琶音,"说出来听听。"

柳漠澜看着琴键上跳跃的光影,低声道:"Merci..."声音比在绸缎庄练的时候多了些底气。

"不错,"江知烨笑了,露两颗小虎牙,"来,跟着我弹这个。"他按下do和mi两个音,"用右手,像这样。"

柳漠澜把手指放上去,指尖刚触到琴键,江知烨的手就覆了上来,带着他按下琴键。

"手腕放松,"江知烨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别跟握算盘似的。"

琴声响起来,有些发闷。柳漠澜能感觉到江知烨指尖的温度,比在舞池里握他手时更烫些。

"再试一次。"江知烨的声音带着笑意。

这次柳漠澜放松了些,音符断断续续地连起来。江知烨松开手,靠在琴凳上看他:"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

柳漠澜摇摇头,只觉得这调子像极了柳荫下的蝉鸣,一声叠着一声。

"《月光》,德彪西的。"江知烨拿起桌上的乐谱,"妙妙说要在新戏里用,演一个留洋归来的女学生。"

柳漠澜看着乐谱上的法文标题,"这曲子...没有戏词?"

"西洋曲子很多没词,"江知烨合上乐谱,"靠调子说话。"他顿了顿,"就像您唱《霸王别姬》,不用开口,甩水袖的劲儿就把虞姬的心思说尽了。"

柳漠澜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放在琴键上的手。

"要不要试试《玫瑰人生》?"江知烨翻开另一本乐谱,"就弹这个和弦。"

柳漠澜跟着弹了起来,江知烨在一旁用口哨吹着旋律。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知烨,"他忽然开口,用了江知烨教他的称呼,"您在法国...常弹这个?"

江知烨的口哨声停了,手指在琴键上敲出个降B调。"嗯,"他看着窗外的槐树,"在马赛港的小酒馆里,喝多了就弹。"

柳漠澜没再问。他知道江知烨说的小酒馆,是他信里提过的"Le Chat Noir",墙上挂着梵高的复刻画。

一曲弹罢,江知烨站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两瓶苏打水。"尝尝这个,巴黎带回来的,加了柠檬汁。"

柳漠澜接过玻璃瓶,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广德楼后台的井水。他喝了一口,酸涩的味道直冲鼻腔,比橘子皮更烈些。

"方小姐的法语,"柳漠澜看着楼梯口,"还得多练练。"

"她啊,"江知烨靠在钢琴上,"心思都在戏服上,刚才那首《玫瑰人生》,她把'玫瑰'念成了'梅花'。"

两人都笑了。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西洋钟在滴答作响。

"漠澜,"江知烨放下苏打水,"过几日我要去上海拍新片,你..."

柳漠澜握着玻璃瓶的手紧了紧:"绸缎庄走不开,祥云班还要排《生死恨》。"

江知烨没再说什么,只是把那本《玫瑰人生》的乐谱塞进柳漠澜手里:"拿着,没事练练,就当...复习法语。"

柳漠澜接过乐谱,纸页上还留着江知烨的体温。

其实这黑白琴键和戏台上的锣鼓,并没什么不同,都是把心里的话,借着声响说给想听的人听。

"我先走了,"柳漠澜站起身,"细布记得让方小姐试试宽窄。"

江知烨送他到楼梯口,看着他下楼的背影,忽然说:"漠澜,等我从上海回来,教你弹《月光》完整版。"

柳漠澜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蓝布包在楼梯拐角晃了晃,像一片被风吹起的竹叶。

他走到院子里时,方妙正趴在二楼窗口喊:"柳先生,下次来教我唱《玫瑰人生》啊!"

柳漠澜抬头应了声"好",看见江知烨站在方妙身后,手里拿着那把象牙折扇,扇面上的杨贵妃笑得慵懒。

走出江家公馆时,柳漠澜把《玫瑰人生》的乐谱塞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路过绸缎庄时,伙计正往橱窗里摆新到的夏布,他忽然想起来,该给江知烨做件短袖的杭纺衬衫,领口要做得像巴黎咖啡馆里的侍应生那样,带着点翻折的随意。

至于那首《月光》,他想,等江知烨从上海回来,一定要告诉他,其实不用等到完整版,刚才那段不连贯的旋律,他已经在心里,跟着琴键的余响,默默唱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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