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想起他说的那句话,她拿起手机连设十五个闹钟。
绝对不能被闻叙看扁了,说什么也要七点就醒。
设完闹钟,她顺手就点开了微信,见到右上角又显示99 的八卦群,忽然迟钝地意识另一个问题,她就是群里说的那个可怜的Y。
……天杀的闻叙!!她谢与月跟他不共戴天!
她正准备点开那个群里的聊天记录再看看,手机冒出了电量低提示,就剩9%了,于是摸瞎着找起了充电器。
这个房间也收拾得跟个样板房似的,很干净,放在明面上的东西不多,没见着充电器,估计是藏在了柜子里。
她也没想太多,考虑到自己平时用手机的习惯,随手就打开了右边的床头柜的上层。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排黑色的小盒子,旁边空着的地方放着充电器。
她拿出来给手机充上电,好奇地抽了个黑色薄盒出来。这个盒子是拆过的,她晃悠着倒出黑子里的东西,等看清楚包装上印着的牌子名,烫了手似把这玩意塞回去,啪地将床头柜关上。
冷静了一会,谢与月安慰起自己,这种东西对夫妻来说再正常不过。
可即便这个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脸还是控制不住地冒起热意,她用被子蒙住头,这下是真的不愿面对现实了。
等脸和耳朵的热意慢慢降了,她忍不住又打开那个柜子,在看清右下角那个XL后又猛地关上柜子,跑去盥洗台前,手捧着水洗了把脸。
原先的气愤彻底被另外一种情绪取代,谢与月失眠到了半夜,在清早最后一个闹钟响完之前,挣扎爬了起来。
她收拾好下楼时,闻叙已经坐在了靠近门那侧的沙发上。
入户门敞开着,屋内光线很好,他穿了件白衬衫,最上一枚扣子没扣上,领口略敞开,长腿交叠,腿上放了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正专注地处理这事务。这种时候的他,那些棱棱角角都收了起来,几乎是没有攻击性的。
还有一个穿着规整西装的人坐在他旁边,是闻叙的私人助理,似乎是在整理资料。
余光见到了她的身影,闻叙随手扣上扣子,合上电脑递给助理,从繁忙的工作中短暂脱离,“走。做完检查再吃早餐。”
人模狗样的。
忽然的,她又想起了昨晚的一排黑盒子,挺臊,就也没吭声,慢吞吞地跟上他的步伐。
车上,她频频望向他,欲言又止,等到车子驶过第四个红绿灯时,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谢与月,有话就问。”
她眼神太直白,想不发现都不行。
其实谢与月也就是想问点结婚和床头柜避孕套的事,就不知道怎么的,话到了嘴边,又飞速逃窜了回去,难得踌躇。
大约是她安静了太久,他侧过眸来看了眼,“问不出口?”
“怎么可能,我只是在思考。”
“行。”他尾音拖了长调,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您慢慢思考。”
一语毕,车内的气氛又陷入了安静。
她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决定先问点别的事情打个先锋。
“我爸妈现在在哪?昨天没打通他俩电话。”
此刻红灯结束,车子被车流推着往前。
他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去国外了。”
“去干什么?”
“他俩在做海外业务,国内的公司给了你小叔管。前段时间说要去考察水源,顺带度假,深山老林信号不好,电话打不通也正常。”
谢与月还能不了解他们吗,“他俩说是去考察,其实就是去谈恋爱的。”
她十七岁那年,孟女士去M国拍电影,她爸很快也找了理由跟过去。临走时,她爸良心觉醒,担心她一个人睡家里不安全,也怕她孤单,让她去隔壁闻家借住,一住就差不多一年。
“不过这事儿有点奇怪。”她琢磨着,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我爸不是老说祖国土地才是根,现在怎么一转眼,跑去掘别人的根了?”
她这表达挺出奇的,他揉了揉眉梢,“这两年国内软饮料市场增速放缓,我们原本占优的包装饮用水份额也在持续走低,这种情况下,除了推出新品,扩大海外市场占有率也是一种策略。”
听到这样的长篇大论,谢与月下意识左眼放空,右眼放哨,最后得出个结论,她爸依旧是那个一心为公司的事业狂。
知道爸妈过得潇洒,她放心了不少。接下来这个问题,顾及到车上有其他人在,她稍微往他的方向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
“所以我们为什么结的婚,利益勾结?”
他嘴角轻扯,“我知道你以前语文考五十九,但我们是结婚,不是犯法,利益勾结这词用不上。”
“我妈跟你妈以前有约定,要她们孩子刚好一男一女,到了适婚年龄都还没对象,那就结婚。”
还有这事?谢与月从没听孟女士说过。
她挺震惊的,杏仁眼都圆了点,“可就是这样,我也不应该会答应……”
脱口而出的话才说道一半,闻叙忽地微微一哂,半夹着讥诮地接过她的话,“也不应该和我,而应该和许庭嘉?”
不是,她是没想过要和闻叙结婚,但更没想过和他哥许庭嘉结婚啊。
“你别乱歪曲。我意思是说,就算这样,我也不应该会答应和你俩任何一个结婚才对。”她说不过,破罐子破摔了,“……算了,哪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谢与月也不开口说话了,车内的气压越来越低沉。
再过了会,她越想越气,扭过头纠正。
“我那次语文没及格,那是因为我写一半太困睡着了,不能作数。”为自己辩驳完了吧,她声音又掺了点郁闷,“闻叙,一码归一码,我刚没说你不好的意思。虽然你是挺让人讨厌的。”
他听着,意味不明地哦一声,“你是挺讨厌我的。”
谢与月一直都讨厌闻叙,而且讨厌得光明正大,从不遮掩,闻叙哪会不知道。
在早高峰堵了好一阵子,到医院门口时已经是八点四十多分。
了解完具体情况,医生安排了更深入的检查,最终诊断她并不存在器质性问题,除了有些偏瘦,身体各项指标都可以算及格。
至于失忆的问题,她解释道:“正常来说,部分脑震荡患者只会失去事故发生时的短时记忆。不过大脑是个精密复杂的器官,也不排除会诱发认知错误,比如潜意识渴望回到某个时间点,又或者某些神经出现了些细微的改变,都有一定的可能导致这种情况。”
“以后会重新想起来吗?”闻叙问道。
“目前来看,大概率可以的。多营养神经,不要受到刺激,保持心情放松。考虑到你们这边的具体情况,最好一个月内都不要剧烈运动,尤其是长时间的高强度跳舞,这会加重病情。”
谢与月没怎么说话,就安静在旁边听着。到后面,医生给她开了营养神经的维生素,叮嘱她好好休息,多进行散步、拉伸之类的活动。
也不知道闻叙干什么去了,等出了诊室又独自折返回去,过了好一会才出来。
“你刚问了医生什么?”她还挺好奇。
“我问她说,你这情况会不会影响智力。挺好,医生说没影响。”
她的气一下子又来了,“……你才影响智力!”
这么一打岔,方才她车上那点怪异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真不知道这男的有什么好的,她怎么会同意和他领证?想不明白,太想不明白了。
检查结果出来后,闻叙联系上舞团领导,帮谢与月请了长假,而后带着她去吃了午饭。
午饭后,司机将她送回家,他则去往公司工作。
望着他的车尾,谢与月清晰地意识到,他如今怎么也算是个大忙人。
若要为京市里有名有姓的大家族分个高低来,闻家一定会被放到金字塔尖那一批。
二十年代时,闻家先祖留学归国,在港城开设工厂,后来山河飘摇,在他妻子的支持下,几乎整个身家都捐了出去。到了八十年代,闻家在港城已经赫赫有名了,却放弃了多年的积累,回到京市创立北望集团,很快就立足了脚跟。
出生在这样一个家族,闻叙是真正意义上的含着金汤匙,却也有摆脱不了的使命:继承家业。
闻家的家业可不是那么继承的,北望集团发展至今,体量庞大,内部盘根错节,千头万绪的,稍有不慎就会出大问题。
总之,这家伙现在肯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她得多留心点。
回到家后,她将裂了的手机卡找出来,去附近的营业厅补办新卡,再在商场买部新手机。
折腾完,都到下午四点了,家里阿姨发消息来问她要不要做饭,谢与月想了想,让她别做了,她在外面吃。
又逛了会,她找了家热腾腾的火烧吃,排了快二十分钟才吃上。这家食物处理得讲究,半点腥味和杂质都没有,裹上油亮的汤汁,入口满满脂香。
就这碗,彻底让她心底踏实了。不管她到底是真的失忆还是奇异的时空穿越,总归是得面对现实。至少先吃遍六年后的冒出来的新美食吧。
晚上八点,她回了家,手里还提溜着雪贝、奶酪酥、奶卷和肉饼,一开入户门,便觉得不对劲——
两只棕色的大爪子正兴奋地扒拉着门缝,试图将门缝撑大些,好让狗头得以从中钻出来。
猝不及防的,谢与月被钻出来的大金毛扑上了腿,它的尾巴跟旋风螺旋浆一样地左右摇着,打在门上时甚至还发出了声音。
“闪电!”她蹲下来惊喜地喊着它名字,揉了好几下手感超好的狗头,余光见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她顺着仰头看了过去。
这人还是那身西装革履,碎发微乱,整个人又透着昨日那种随性的倦,像还未被唤醒的春山,层层叠叠的山峦下,草木连新芽都懒得萌发,横七竖八的,还躺在早已远去的冬天里。
真不知道工作时是不是也这派不着调的模样。
她手里正提着几袋吃的,这几家店的顾客很多,位置分布也散,她当作饭后散步,花了挺长时间才逐一买到手的,打算这两天无聊时候填填嘴巴。
想到他早上特地抽空陪她去了医院,她提起手里的几个袋子,意思意思地朝他递了过去道:“你吃饭了吗?我买了些小零食。”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大概率会拒绝,最多冷淡地说一声谢谢。
可是,就在她的眼神之下,他伸出了手,自然而熟络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袋子,并回答起了她方才随口问的问题。
“没,刚下班,阿姨不知道怎么没做饭。你吃了?”
“……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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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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