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外面传来“轱辘轱辘”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木板车在推着什么重物,木板压得嘎吱作响,轮子在水泥地上也滚出了疲惫的粗喘,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陈今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声音压的很低,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大概是担心自己偷偷进来洗澡的行径被人发现,陈今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旁边的吴增竟也默契的没弄出声响。
直到屋外的声音消失,确认人们都已走远,陈今才在黑暗中摸索着脱光了衣服,伸手在开关处用力一拧,热水涌出。
舒服!
“陈今~,陈今~”吴增趴在床边,用手扒拉开陈今的眼皮,将他痛苦的从熟睡中唤醒。
陈今抬起沉重的眼皮,按他的生理习惯,起床感觉这么累的,必定说明当前的时间还很早,他伸手推开在自己脸上来回折腾的吴增,艰难坐起。
昨晚陈今依旧没能回屋,只能在吴增屋里住下,整个屋子里就一个枕头两床被子,其他再无能躺的地方。
“我们两个男人,睡一块你也害羞?”吴增再次凑过头来,手摸在头顶,意思是我这块被你揪过的地方还疼着呢,你可不能让我睡地上。
“睡啊睡啊,谁说不睡了!”本来没什么的,被他这么一说陈今只觉得臊得慌,他一把拉过被子,倒头就睡,还贴心的把枕头留了出来。
结果第二天,陈今却还是枕着枕头醒来的,不知道是半夜自己抢来的还是有人专门让出的。
“今天去看看这个。”吴增又把那张传单递了过来,背面写了三个大字“霁图鲼”,配图则是勐勒村水库的照片,水库的周围放了四个红色的展台,从高往下看俨然是个四方诀阵,简介标注是当地传统的祭祀活动。
“我真要去走访调研了,不然到时候我导来了,我啥也没干交不了差。”陈今这次有充分的理由拒绝了。
“口传古籍之所以叫口传古籍,是不是得和本地人实地对话才能开展调查?”吴增关掉手机,把刚刚百度的东西有模有样的复述了出来,“这可是当地最热闹的祭祀活动,很多本地人都会在那儿帮忙。你如果不去看这个,还有什么机会能遇上这么多本地人呢?难不成要到村头和大姐聊天?”
陈今不置可否。
水库边上确实围了很多人,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甚至还有人在舞狮,这阵仗不像是在祭祀,反倒更像过年。
吴增拽着陈今挤到了最前面,烟熏火燎的气味更浓了。
“今日,我们聚集在这叠,举行这一年一次呢霁图鲼,按照流程,请村长上前拜磕!”
这时,一位微佝偻着背老头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定睛一看,竟是招待所的老板。他走到祭祀台前的软垫上,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胸前还抱了一只绑着嘴的鳄龟。
“这老板活路还挺多的,都能兼职演村长了。”吴增饶有兴致。
“这活动两天演一次,要让真的村长来,膝盖都得磕烂了。”
“阿东叔,麻烦你接着放生!”主持的西装男神情兴奋,旁边的背景音乐都变了,曲调变得苦大仇深,时而尖锐刺耳,时而低沉诡吟,配合着周围喜庆的红色,把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激了出来。
阿东叔单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抱着鳄龟走向水库前的一个小斜坡,随后在水边半蹲下来。
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鳄龟突然开始奋力挣扎,阿东叔不管不顾,嘴里继续念叨着什么,接着用力往外一扔,直接把鳄龟抛进水里。
落水的一秒,水库里乌泱泱的一片鱼群涌起,它们争先恐后的钻出水面,水库几乎就像沸腾了一般的翻滚起来。
鳄龟立马就被卷入鱼群中,整个躯体几乎在瞬间就被蚕食殆尽了,甚至连血都没来得及流出。
吃干抹净后,鱼群散开,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这么刺激......”
“这鱼也太恶心了!”
这画面来得突然,有些令人不适,旁边的人们开始有些骚动,看穿着打扮估计都是来这里玩的游客,不过却跟昨天杀猪客上的不是同一群人。
“仪式毕!”主持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周围的音乐更大声了,就像电影的谢幕曲。
“赛博献祭啊。”吴增咋舌。
“你也看见了?”
“咱俩站这么近,那么明显一个电击器我要是还看不见,你的眼镜就该给我戴了。”吴增凑近陈今耳边小声说道,“这龟臭得都快尸变了,能电成这样子确实不容易。”
陈今不住侧头,这人的关注点倒是跟自己差不多。
“怎么,被我震惊到了吗?”吴增满口胡说着,随后突然伸手取下了陈今的眼镜,风一般的冲出人群,沿着水库边的道路奔跑起来。
陈今愣了一下,这一瞬他的大脑是发懵的。
下一秒,陈今的怒火燃成动力,他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猛的推开人群,朝着吴增的方向跑去。
“这个小伙子,咋回事!”旁边的人不满。
不过现下的陈今根本无暇顾及,他只知道最让自己安心的眼镜被吴增抢走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夺回来。
“你他马给我站住!”
吴增明显体力好一些,他甚至有时间掏出手机反手给陈今录像,屏幕里充满了陈今气急败坏的模样,脸颊也在狂奔缺氧中逐渐泛红,看上去竟意外的有活力。
跑着跑着,两人便出了水库,围山的山路总共一条道,上山往上,下山向下,后有追兵,吴增果断向上,很快便跑到了一个分岔口。
说是分岔口,但一边是大路宽又平,终点便是杀猪客的场地,是被人修缮过的顺畅平坦;另一边呢,则是本地人很多年前上山放羊才会走的山路了,细又窄,沿着山坡曲折蜿蜒,路面几乎被杂草长满。
吴增头也不回,直接冲进了狭窄的小道,一边走一边把两端过于茂盛的树枝压折,总算是开出了一条平坦小路。
陈今追得费力,在高原上狂奔着实不是一个好点子。
进山后不久,勐勒村的小水库竟然出现在眼前,小水库明显小很多,但很深很深,几近黑色,而下面的大水库也仅是浅浅泛绿而已。
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一群村里的娃娃就在在小水库边打闹,两个年纪大点的男孩甚至绑了绳子下水,周围也没见着什么大人,实打实的散养。
不过让孩子自己跑到这么危险的深山水库边玩耍,做家长的也是心大。
“喂!你家大人喊你们下山去,别去那个深水库里玩!”吴增抽空朝水库喊了一声,随后便往林子里更深处跑去。
一群孩子也没回话,只是看着两人逐渐跑远,眼神悠悠的闪着寒光。
等两人走远,水里的两个男孩才把深藏在水中的手露出。
很快,一个白净的小胖子浮了起来,那明显是昨日参加杀猪客的小孙子,此刻脸色惨白,皮肤被水泡的有些发胀,不知死活。
不知跑了多久,陈今依旧紧追不舍,不过两人都累的气喘,现在基本是徒步的速度了。
“还你还你,不玩了。”吴增停下,后退几步,把眼镜塞回陈今手里。
陈今的气已经跑没了,他一言不发的把眼镜戴上了,随后垂着脑袋靠在树杆边大喘气。
“怎么?你生气了?”吴增连忙凑近,弯着腰探着头,从下往上仔细瞧着陈今的脸色,一副小学鸡的模样,“不会哭了吧。”
陈今累得气喘,也不想回应吴增这些恶作剧般的言行。
“别呀,来我给你看看刚才的视频,开心点!”吴增说着便按开了手机。
火上浇油的套路,吴增很是熟悉。
“你他马给我站住!”陈今的愤怒声音从视频里传来,整个视频将近十分钟,没想到两人竟能跑这么久。
陈今跑后疲惫,身心无力,但看着视频里气急败坏的自己又有些好笑,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这视频看着看着,两人发现不对劲了,这山中半道的草堆里怎么好像躺了个人。
两人一对视,即刻原路折返,终于在半道上看到了躺倒的那个人,他躺倒在一颗大树后,只能隐约透过一些间隙看到他的身影。
这周围长满草木,树高草盛,路过确实不起眼,要不是两人恰巧录了视频逐帧观看,可能还真发现不了。
吴增大声朝那人喊了几句,企图把他唤醒,深山老林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吴增嚎了几嗓子后,这人却也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村里的汉子喝酒后醉倒在这儿的,还是放羊的大叔滑倒摔昏了过去。
两人一合计,派吴增出马,陈今则在后面帮他录着视频。吴增随手捡了根粗树枝,慢慢向前靠近,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情况。
结果,这一靠近,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恶臭便飘了过来,吴增掩着口鼻,嘟囔了一句“我感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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