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近乎轻喃的剖白在梦中回荡,梁颂想要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她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猛然抓到了漂浮在面前的白色羽毛,触手温热干燥,很是熟悉。
宋怀玉轻轻握着梁颂的手,说完那句话后他耳廓罕见的红了一圈,在发愣的空隙中他感觉到自己掌心里的手在用力回握着他。
他惊喜的看过去,然而躺在床榻上的人还在安静地睡着,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乌发绕在脸侧,衬托出梁颂的苍白肤色,宋怀玉伸出另一只手拂了拂她额间凌乱的发丝,自嘲般轻笑。
“罢了,你就当没听到那句话吧。”
说着屋外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撞击声,伴随着几声尖锐的哭声,宋怀玉替梁颂掖好被角,轻声离开了寝室。
外面的北侯军严阵以待守在厢房门口,见到宋怀玉出来急忙让出了一条路,“侯爷,柔溪殿下在里面砸着东西,我们都不敢进去——”
宋怀玉拧眉看着漆黑一片的厢房,扭头问话:“烛火是什么时候熄灭的?”
“回侯爷,一刻钟前。”
在宋怀玉进到主室之后,关着柔溪的厢房便熄了火,他们几人在门口守着,里面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哭声,在深夜里显得尤为渗人。
“我们一直守着,并没有人进去过,方才傅桑想问些什么,在门口站了一会就又走了。”
这处房屋藏在巷子深处,附近的宅子都是一些老人和幼童,方才发出的动静自然是吵不到他们。
但宋怀玉还是觉得不对劲,他从梁颂那间屋子来到这已经站了好一会儿,这里面毫无动静,就连呼吸声都若隐若现。
几人对视一眼,顿觉不对劲起来,宋怀玉后退一步踹开房门,身后的属下亮起火折子。
在微弱的火光下,屋子里一片狼藉,宋怀玉小心翼翼避开瓷器碎片和东倒西歪的桌椅,他听到那呼吸声就在不远处。
“火折子给我,你们去把蜡烛点燃。”
宋怀玉伸手捏过火折子,谨慎地朝着屋子深处走去,还未走几步,迎面而来一道猛烈的罡风,兵器在空中划过带起一声微弱的刀鸣。
铮——
宋怀玉反手从腰侧抽出一把短刀挡下迎面一击,同时他脚下猛然一踹,对方被踹中后又向前劈了一刀。
黑暗中看不清任何东西,宋怀玉只能凭借敏锐的直觉挡住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他在躲过致命的一刀后看向身后。
跟着他出来的几个人已经倒下,一股异香突然出现在鼻尖,宋怀玉反应极快的屏住呼吸,还是不慎吸进去一些。
他晃了晃变得沉重的头,明明灭灭间看到了对方戴在脸上的面具,那是——凉州城里找到的那个面具。
戴着面具的男人收起长刀,脚步轻快走到宋怀玉面前,伸出手指推了下他的肩膀,轰然一声响,宋怀玉仰躺在废墟里。
“早就听闻镇北侯武力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胡兰的迷香你却没发觉,真是可惜。”
男人嘴里说着可惜,他的语气里却带着幸灾乐祸,宋怀玉拼尽全力在手臂上划下一道刻骨的伤痕,企图以此唤醒昏沉的神智。
“想要抵抗迷香的威力,还真是天真啊。”男人轻嗤一声,他站起身看着藏着床帏之后的柔溪,“出来吧我的小殿下,快去找你的皇姐,将她好好看着,随我一同回到王庭。”
柔溪手脚冰凉从床上爬起来,她踉跄着走出这间厢房,跌跌撞撞跑到付雲的药房门口,想要将傅桑和他叫出来。
可她无论怎么拍着房门,里面都没有她想听到的声音。
身后的脚步声愈发的近,柔溪回过头看向裹在黑衣里的男人,她崩溃道:“我已经将信都给你了,你为何还要步步紧逼,皇姐被你们害成这样,你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转着手中的短刀,语气淡然:“小殿下,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为了让我救你,都答应了一些什么,还需要我帮你回忆吗?”
柔溪浑身颤抖,她绝望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不可自抑的回想起当初的场景。
她当初为了躲避皇宫的搜寻,扮作男装南下流浪,后来识人不清被卖到了一户人家做续弦,她被五花大绑关在婚房里,等到了满身血腥的恶魔。
后来她为了活命,与恶魔做了交易。
那人来自胡兰,身份未明,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要她前往北疆,假意被人追杀好让梁颂的人找到她,至此一路跟着梁颂去到凉州。
柔溪想起那一晚看到的画面,就止不住心中翻涌的惊恐。
这个男人将那些百姓虐杀,最后扔进一个地窖里,柔溪听到了里面传来吞咽的声音,甚至听到了牙齿碰到人骨的声音。
她想过给皇姐坦白一切,每每当她有这个想法时,就会被突如其来的痛疼吞噬神智。
后来柔溪听任命令离开凉州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个人在自己的身体里下了蛊。
“不行,你不能将皇姐带走,你不能——”柔溪害怕到牙齿都忍不住的抖,却还是爬起来冲向梁颂在的那间屋子,用弱小的身躯挡在门口。
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何要执意带走皇姐,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胆大包天的杀了那么多北侯军的人,还将宋怀玉迷晕。
可柔溪却知道,她绝不能让他带走梁颂。
男人一步一晃朝柔溪走过去,稀薄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斜映在地面上,“这可怎么办呢,小殿下这么勇敢,我是不是该奖励你什么。”
话音未落,柔溪便发出一声痛呼,她痛到浑身痉挛,手指似鹰爪般紧紧抓着门框,瘫坐在地上,背靠在紧闭的房门上。
眼看着男人越走越近,柔溪咬紧牙关,嘴角流出一抹血迹,她将所有的痛呼都咽下,她怕自己的痛嚎会吵到昏迷的梁颂。
男人看到她痛到这般地步都不肯让一步,不禁蹲下看着柔溪,带着手套的大掌粗暴地钳住柔溪的下巴,掀开面具俯身将所有的血与痛堵在了交缠的双唇中。
柔溪手背青筋暴起,她眼底闪过恨意,狠狠张嘴咬在男人的嘴唇上,她仰头后撤呸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径直吐在了男人的面具上。
“叶无,你真恶心。”
她状似疯癫笑出声,眼神凶狠瞪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抬手抹去嘴上的血,苍白的下巴微动,刻薄的露出一抹冷笑。
“没关系,我可以容忍你偶尔的调皮。”
同样处在愤怒中的两个人互相对峙着,面对柔溪的男人丝毫没意识到他即将面对什么。
柔溪突然变了脸色,扭头看着房门紧闭的屋子,里面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立刻转头一脚踹到叶无的身上。
“你要把我皇姐送到哪去?”
叶无不理解柔溪的疯癫,只是将面具整理好,一把掐住柔溪的脖子将她甩到一边,“你不过是一颗棋子,我为何要告诉你?”
柔溪恨极,双手紧紧抓着地面,指缝渗出殷红的血,十指连心,她痛苦地跪坐在地上,却怎么都爬不起来阻止叶无的脚步。
就在叶无的手即将推开房门时,那扇紧闭的房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一张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脸出现在叶无面前。
柔溪愣住,不自觉喊了声“皇姐”。
此时一道身影从不远处一跃而至,长□□破虚空,枪尖带着万钧之力直接钉在叶无的肩上,梁颂脚步一转,错身迈出那间厢房。
宋怀玉左手被血染红,他右手持枪将叶无挑起,一脚将人踹至三丈远。
而此刻,本该和付雲被迷晕在药房里的傅桑从房顶跃下,他刚刚站定,身后呼啦就出现一群亲卫将叶无团团围住。
柔溪从地上仓皇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到梁颂面前,拽着她的袖子仔细看了看,嘴巴一瘪要哭出来的模样。
“好了闭嘴,我现在没力气听你哭。”梁颂有气无力地止住柔溪的动作,她转头看向地上躺着的叶无,“不知阁下夜半做客,本宫还未知晓贵客姓名。”
叶无:“……你居然没事?”
宋怀玉沉默地站在梁颂身后,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那句话有没有被梁颂听到,若真的听到那自己该作何解释,又或者梁颂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忍不住观察梁颂的表情,企图从中得到一些信息。
梁颂冷然:“劳烦贵客关心,不如先说说你来此有何目的,本宫的皇妹又是从何得罪了你,让你如此待她?”
她不过是晚醒了一会儿,事态就发生到如此地步,柔溪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宋怀玉满身狼藉。
梁颂也想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殿下,这里还有个人呢。”消失的付雲从身后出来,手上拖着个半死不活的黑衣人,叶无看到后动作一滞,而又恢复正常。
“看来你并没有中毒,只是为了引出我布了一场局。”叶无轻笑,伸手挠了挠刺痛的下唇,“至于小殿下,这你便要问她了。”
梁颂目光停在柔溪身上,在发现她嘴角的伤后目光微微一滞,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看向好整以暇的叶无,眸色暗了下去,“将他看好,等北侯军赶到交给谢和书。”
傅桑上前将叶无绑好,交给了一旁的亲卫看守,随后他走到宋怀玉面前,打算将付雲塞给他的金疮药递给宋怀玉。
不曾想侯爷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将手里的长枪扔给傅桑,紧紧盯着梁颂,手臂血流如注。
“你为何不告诉我你的计划?”
小剧场:
君记者:请问殿下,有咩有听到侯爷说的那句话?
梁颂:什么话?我当时在昏迷,昏迷诶!
君记者:好的,那下一个问题,侯爷问为何不告诉他你的计划,你能说说原因。
梁颂:微笑.JPG。具体原因我也想说啊,你把话断在那,我怎么说!
君记者(顶着锅盖逃跑):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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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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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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