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脸齐齐凑到闫空面前,不约而同的神情都在问着一句话——“哥怎么说?!”
闫空下意识将手机屏幕熄灭,而后他敛了敛眸中的情绪,蹙眉摇了摇头。
他撒了谎:“……他说认识的医生都是医院公职人员。”
为什么撒谎,闫空也不知道,可能因为照片中那人已经拒绝过他们,也或者是他不想让这人参入到自己的生活中……
可命运倘若相撞上,又岂是一个谎言能轻易绕开。
隔日中午,闫空四人在上完半天的课后来到食堂,准备在用完餐后前往拳馆参加队内选拔赛。
星郡大学的食堂宽敞明亮,餐饮种类颇为丰富,更重要的一点是经得起报道考验的健康卫生,对于夏毅等人这种“半职业运动员”来说,选择吃食堂不仅省去思考吃什么的时间,还能达到良好的饮食控制。
但对于闫空来说,一个顶级豪门出身的贵公子天天和其他学生一块挤食堂,总会引起无数双如影随形的紧密注视。
四人排队等餐中,夏毅敏锐地蹙了蹙眉:“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姑娘们的目光少了许多?”
“好像是有点。”沈乐成虽然也有所察觉,但还是忍不住打趣他两句:“不是,你鹰眼啊,反正她们又不是瞅你的。”
这话夏毅没法反驳,于是他将目光看向闫空,企图得到“视觉中心”的本人认可。
闫空在他们后头第三的位置,他前头站在是索天罗跟一个倏忽插进去的陌生同学,他个头高,因此能在嘈杂的食堂中通过神情判断出前两人在说什么,不过他没搭理他们那无趣的话头,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垂头的索天罗身上。
一向神情冷淡的眉头松动片刻,闫空将手放在索天罗肩头,安慰似地轻压了压:“别紧张,你能行。”
索天罗紧绷的身体松下片刻,就着这个姿势点了点头,而后他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人。
在这种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环境中,闫空依旧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位,都说这位金贵的闫家少爷怎么可能真的同他们这种人成为兄弟,可闫空却总是第一个察觉出他们情绪细微变动的人。
索天罗似乎还说了句什么,可闫空的注意力却被一闪而逝的一个身影给瞥了过去。
他蹙着眉停留在拐角的位置。
方才随着排队的队伍前进时,他清晰地在一众烟火味中闻到了一抹清浅的消毒水味。
……而色彩缤纷的人群中也曾穿入过那一抹清癯独特的白色身影。
可就这么愣神的一会儿功夫,前头就出事了——
闫空一回头,发现索天罗一脸慌张地看着地上蹶倒的人,那人身形瘦弱,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小腿大声嚎叫,而刚刚打好的滚烫饭菜也都撒落在裤腿上,西红柿汁顺着腿侧滴落,和着这画面说不出的悚然心惊。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我看见这人踢他了”,四周热血上头的正义学生便也不辨是非地跟着指摘起来。
周围的人群因着这画面迅速聚拢,很快便将这块地方圈成了个指责的天地。
夏毅跟沈乐成两人排在前头刚打完菜不久,一转身同样被这场景懵住站在原地。
“我去,这什么情况?”夏毅将饭菜扔在一旁的桌上,下意识围过来替兄弟站台。
沈乐成也跟了过去,他揽住索天罗的肩,轻拍下将懵神的索天罗唤醒。
周遭的指责声密密麻麻,原本心态就不好的索天罗便更慌张起来:“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刚才在想动作来着,一入神起来他就摔在地上了?”
闫空眼角一跳,他们几人知道索天罗不会无缘无故地踹人一脚,可不了解他的人就不一定了,索天罗这番不明所以的说辞一定会被他人认定为推脱。
果不其然,正义的指责声越来越激烈,甚至有人热心地要将辅导员叫来,可却无一人上前扶起受伤的同学。
闫空忽略那些嘈杂的人声,他身形高挑又气场独特,因此蹲下身到那蹶倒的同学身前时,那人竟下意识吓得往后一缩,一时连嚎叫也忘了继续。
“我先送你去医务室。”闫空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自带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在一众虚浮的嘈杂中尤为突出。
眼下分清是非是次要的,处理伤口才是紧要的事。
可蹶倒的那人还是那副惊恐的神情,仿佛设定好了程序,只会做这一个表情般。
闫空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他的出现无疑让四周的指责声减弱了些许,不是因为信任他的人品,而是惧怕他闫家少爷的身份。
也有胆大的趁着这鱼龙混杂的时机借机仇富——
“这闫少不会是想帮好兄弟把这事给私下了了吧?”
“小说里那些个豪门子弟惯会用钱消灾了,没想到今天看到真人版了。”
“我靠,有钱人怎么了,有钱人就能随随便便欺负我们普通人了?”
夏毅青筋暴跳:“我去,你们眼瞎吧,空分明是要送他去治疗腿伤!”
沈乐成推了推眼镜:“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替他处理伤口,不过得赶快行动,选拔赛就在下午一点,罗教最厌恶迟到了。”
这话一出,索天罗便一时更显慌张忙乱,自我怀疑道:“难、难道我刚才真的踢他了?”
那位蹶倒的同学一听他自己承认了,一时嚎叫得更加厉害,大有要将整个食堂的人都嚎过来的趋势。
夏毅奇怪道:“田螺鞋上又没焊铆钉,踢一脚能这效果?”
嚎叫的学生面上闪过一瞬心虚,闫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而后快速出手掀开了他的裤腿。
可出乎几人意料的是,那小腿处竟真有个淤血肿胀的大包。
人群一时之间更加哗然,有人甚至打开了某视频软件开启了线上直播。
四处都是闹腾,闫空却显得更加沉静,他微垂着眼,光线下的瞳孔润泽明亮,好像所有心机在这双眼睛下都会显得无所遁形。
除医生外,这个世上还有另一类人更懂伤口——那就是经常受伤的人。
闫空神色微沉,这人腿上的伤分明是几日前就留下的旧伤,使这点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来阻碍他们参赛。
那人明显害怕闫空,他嚎叫着后退,闫空却突然挟制住了他的腿,一抹和善中带着点戾气的笑浮现他的唇角:“你既然不想去医务室,那就让我来替你看伤吧。”
那人吓得连嚎叫都止住了,他下意识怼道:“你、你又不是医生!”
一道冷冽的声线响起,在这嘈杂热烈的环境中就像冰块在杯中摇晃的沁凉——
“这位同学,那我有资格为你看伤吗?”
一阵轻风被来人带起,闫空又闻到了那抺清浅干净的消毒水味,他微侧过头,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单手插兜站于他的右侧,正是昨日在小诊所见过的顾医生。
顾泠在外没披白大褂,但依旧穿了一身白,雪纺的白衬衣被他穿得儒雅正气,配上一副银链无框眼镜,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孤高冷傲感,在一众学生中显得尤为出挑挺拔。
闫空的脑中不禁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这人太适合白色了。
周遭传来女生的小声惊呼——
“真的是顾医生!刚刚有位姐妹在论坛上说在食堂看到了他,竟然是真的。”
“我去,没人告诉我新来的医生这么帅啊,我就说馋丫头最近去小诊所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他长得好年轻啊,我还以为是哪个系的学长呢。”
……
蹶倒的学生听到医生两个字眼,下意识想将挽起的裤腿挲下去,可他的腿始终被一只力劲十足的手攥住,连分毫也动弹不得。
他咬牙抬眸,那两张势均力敌的俊俏面孔就这样坚然淡定地盯着他,仿佛有十足的把握和耐心他一定会露出马脚般。
大约过了二十来秒,他的视线终于难以为继地开始飘忽不定,心虚地说道:“其实这伤是几天前我自己弄的……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他刚才踹了我一脚,估计又得重新去医院诊治。”
这话暗示得就很明显了——今天这瓷他是碰定了,只是轻重的问题,要么赔钱要么继续把这事闹大,而且还必须得当事人陪着他一块去医院,不然怎么也难平这么多张众口铄金的嘴。
夏毅神情焦急道:“要不咱干脆去调监控得了,我就不信田螺无缘无故真踢了他。”
“食堂人这么多,大家排队的间隙又窄,就算费力去调监控,估计也看不出什么。”沈乐成叹了口气:“而且离集合时间只差半小时了,加上说服安保和查清监控的时间,选拔赛都进行半轮了。”
索天罗自责道:“都怪我刚才出神,你们三先去吧,我带他去医院——”
“我留下,你们去。”
一道冷静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焦虑谈话,闫空神色沉静,条分缕析道:“选拔赛一共是三轮,我之前两轮的个人积分都已经拉满,这第三轮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就算不去参加,我也能选拔成功。”
那三人面面相觑,索天罗还是有些犹豫:“可那样你的个人积分就不是第一了,到时候出国赛队内第一拳手的称号也会拱手让人……”
闫空哂笑反问:“我是去打比赛还是打队友的?”
“……好吧。”
其他三人无话反驳,只能听话离去,而周围看热闹的学生也因为各种原因而相继散开。
闫空轻而易举地将蹶倒的人拎起,他本想将人直接送到医务室,但长腿刚迈出去两步,他便想起什么般止了步子,而后将视线重点移至余光中的那人。
他想了想道:“顾医生,麻烦了。”
光线下,顾泠的肤色冷白得近乎吓人,他没什么血色的嘴角向上弯起,那双浅色幽深的瞳孔中漾动着早有预料般的游刃有余。
“救治病患是医生的本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