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川销假回来，没提前通知任何人。
他坐着高层独享的电梯到了自己办公楼层，电梯门刚打开，就听见里面两个声音嘻嘻哈哈——
“秦总今天放假，陪我喝杯奶茶怎么了？”
另个声音道：“慎独！你这模样不怕秦总看见？你可是他最器重的秘书。”
“你懂什么，秦总正在度蜜月，哪有心思管这里。来，你的奶茶，今天你不喝也得喝！”
秦世川踏出去。
前台，他往常最看好的最严谨认真的秘书，正把领带甩在肩上，一手握住助理瘦弱的肩膀，一手拿着奶茶吸管往助理嘴里戳，“给我喝！”
助理面对电梯，看到秦世川进来，着急忙慌地摆手，然而他嘴被堵住，只发出“咿咿唔唔”的声音。
秘书背对着电梯，尚不知危险来临，面目狰狞地要拉不喝奶茶的助理下水，“嘿嘿嘿，怎么样，好喝吧！人间极品美味啊，你不能顽固不化，不懂欣赏！”
助理简直要哭晕。
直到秦世川重重的脚步声响起，秘书才悚然一惊，一格一格像机器人似的转回头，看清来人，瞬间笑得比哭还难看：“秦总……”
秦世川点点头，“把衣服穿好，进来找我。”
然后率先进了自己的董事长办公室，丢下文件，站在落地窗前思考着。
“叩叩。”
片刻后，门被敲响。进门来的秘书已经恢复原本西装笔挺的模样，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端方，正经道：“秦总，欢迎您新婚归来，各部门送的新婚礼物已放到外面，您是否要现在查阅？”
秦世川看着不苟言笑的秘书，自己以往怎么觉得这人严肃得有些刻板呢？明明自己不在时，对方是那般放浪形骸。
世界真的总超乎他想象。
他坐下来，冷冷道：“说吧。”
“我错了。”不必问说什么，秘书心知肚明，瞬间一脸严肃地滑跪，“我不该上班时间衣衫不整、强迫同事、白日喧哗。我会手写一份检讨上交，通知财务部扣我半个月工资。如果秦总还觉得还不够，我会主动递交辞呈。”
等等，那三个四字短语叠加起来，真的没问题吗？
秦世川揉了揉鼻梁，“足够了。”
“是，秦总还有什么吩咐？”
秦世川放空大脑，看向落地窗外的城市鸟瞰，问，“有事咨询你，你比较有经验。”
秘书瞬间站得笔直，“请问。我在学校里就曾参加过各个行业的实习，确实各方面都挺有经验。”
不……主要是听说你的感情经验丰富。
但秦世川不想直接问，他注重个人**，不想被下属窥探一二，只能转弯抹角地打比方，“我一个朋友遇到点麻烦。他的交易对象开出的条件，和他的需求竟然一模一样。按说，我朋友应该心生喜悦，敲定交易。但他非但不高兴，反而越想越气，这是什么原因？”
秘书沉思片刻，斩钉截铁道：“要么，您朋友恼怒的是交易对象抢了主动权。要么，您朋友的需求发生了变化——他察觉到之前的交易额还未触及对方底线，想要更多好处。”
秦世川听完，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道：“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等办公室只剩一人时，他拿出昨天约法三章的那份合同又翻了遍，然后放到碎纸机里切碎。
看来自己的需求有变化……约法三章，得换换了。
……
“噗，你结婚了？！”杜言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
时梓然紧张地左顾右盼，“嘘！你小声点！”
“消息太劲爆了，怪不得你要坐半小时车来这么远的商场吃饭。这里又没认识的人，你怕什么。”杜言擦了擦嘴，道，“你也太迅速了吧，前天还是黄金单身汉，今天就是有夫之夫。”
时梓然没好气道：“都说了，不是我结婚，是暂时顶替我姐，假装结婚两天。”
“懂懂懂。”杜言叉了口菜吃，“你倒是想得开替你姐结婚。对方是什么人？”
时梓然：“还不错吧，感觉是个好人。”
杜言觑着他：“别感觉了，那是你姐夫……感觉多了容易心生邪念吧！”
时梓然冷哼道：“都说了他没和我姐结婚。那不是我姐夫，我也没有邪念。我正经问你事情，别打岔。”
“行，你问。”
时梓然停下筷子，正经道：“就是，我觉得既然是豪门联姻吧，两人应该保持距离。但是对方好像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我们是正经夫妻，不能太像交易。”
“啧，听着不妙啊。”杜言也停下吃饭，“你保护好自己，他好像对你有意思，老男人手段多着呢，你还没有谈过男朋友，不要着了他的道。”
时梓然对此倒是有信心，“我肯定不会，我又没那么傻。”
杜言哂笑道：“不要抵赖了，你就是个小傻瓜。”
“不要用这么恶心的词。”时梓然恨恨道，“快点吃，吃完去旁边买两身换洗的中性裤装，我要没衣服穿了。”
……
秘书出门后，助理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没事。”秘书灌了一杯咖啡压压惊，“我还得进去一趟，你记得把奶茶喝完。”
助理不可置信，“现在？这时候？你还关心我喝不喝奶茶？”
秘书留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鼓足勇气，“我进去了！”
他敲敲门，得到允许进门后，继续严肃道：“总裁，这是今天的行程。本来推掉的晚宴你要去吗？”
“不去。”秦世川干脆拒绝。
他提前销假回公司，实际上也只离开了工作岗位六小时，很快就把积压的工作处理完。但他并不空闲，接下来还有万分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秦世川紧盯着电脑文档上“约法三章2.0”这几个字，严肃吩咐，“今天所有外出行程都推掉，没有重要事情不要打扰我。”
“是！”秘书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松了口气，关门离去。
秦世川心事重重地盯着这行字，思考着到底如何写下这份新协议。既要保持距离，又不要太有距离？
想了想，他终于打开影视播放器，打算从影视作品中汲取一点灵感。
……
时梓然下班，照样奔跑了一小时回了秦氏别墅旁边的公园，在卫生间换好素雅的女士套装后，戴着假发，尽量端庄地往回走。
回到家，佣人张妈热情地打招呼，“夫人回来了！先生还没到家，您晚上想吃什么？”
得知秦世川不在家，他心中一喜，夹着嗓子道：“做点高蛋白的就行，我不挑食。”
他回到婚房，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刚买的衣服，高高兴兴地拿出游戏机。
打得正高兴时，门被敲响。
“叩叩。”
“夫人，先生回来了，请下楼吃饭。”
“哦！”时梓然将游戏机塞到枕头底下，下楼吃饭。
虽然秦世川在旁边略让人紧张，但时梓然吃饭从来不挑食，面对张妈张罗的满桌子高蛋白美食，他吃得特别香。
秦世川盯着他，忍不住就着菜也多吃了两碗饭。
张妈上汤时看到，高兴地在旁边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先生吃得这么高兴，还是夫人在好啊。”
两人瞬间沉默了。
这不是狗血霸总文的经典台词吗？怎么能用到他们身上！
秦世川索性提前吃完，留下一句“等会儿上楼聊聊”，就提前离开餐桌。
时梓然顿时噎住，然而吃也不太吃得下了，看着满桌好吃的东西，却只觉得胃里面一片冰冷。
哎，往日听说过，压力会导致胃病，他第一次有所感觉了。
时梓然草草地吃完最后一碗饭，上楼后先回了婚房刷牙洗脸，才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
还没敲门呢，里面的人就说：“进来。”
这什么耳朵啊。
时梓然低垂着头，拧开门进去。
房间的摆设与其说是书房，更像一间办公室，秦世川坐在办公桌后的总裁椅上，那副模样，瞬间让时梓然回想起了面试那天，校长当时就这样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他的。
他不由站得笔直。
秦世川冲对面的椅子点点头，“坐。”
时梓然一步一动，拿出军训时候的姿势，在靠背椅上坐得端正，屁股只挨了一点椅面，似乎多坐一点能坐到炸弹似的。
“今天逛街逛得好吗？”秦世川开口，竟然是从寒暄入手。
时梓然懂的，这就是所谓的欲抑先扬，先用家常话打破他的戒备，之后再进行严刑拷打。
他当然不可能上当！
时梓然沉着地点点头，夹着嗓子汇报道：“逛得很好，在五楼吃完湘菜后，到三楼买了两件衣服，一件是米黄色套装，适合日常出门。另一套是深色纯棉休闲衫，适合居家休闲。”
为了圆上出门逛街的谎言，他已经做好完全准备。
如果对方要问他食物如何，他每道菜都准备了两句点评。如果对方要看他买的衣服，他甚至能立刻把小票给掏出来。没错，他身上穿的就是新买的深色纯棉休闲居家服，为了作为证物，特地没洗，小票正搁在裤兜里。
他还有吃饭发票的物证、损友杜言的人证，作为自己逛街的在场证明。
秦世川只是随口一问，完全没有验明正身的意思。闻言随意点点头，然后将桌面上的文件推过去，对他说：“看看。”
这是什么？不会是考试题吧……这真的太像面试了吧！
时梓然接过文件，刚翻开读了两行，瞬间晕字了。他捂着眩晕的脑袋，好不容易撑到最后一行，终于找到了能看懂的东西——落款日期。他假装自己看懂一切，尽量自信地发问，“嗯，今天写的？”
“没错，仔细看。”秦世川有点不满他的敷衍。
这是自己花了一整天时间琢磨出的《新·约法三章》，从法律、道德、情感等多方面进行了严格考量，这才敲定的最后版本。
对方怎么可以一目十行地看过去？
时梓然不得不晕晕乎乎地又看了一遍，得出了非常重要的结论：真的，每个中文字他确实都认识，当场注解拼音也未尝不可，但字和字、词和词之间一旦黏黏糊糊地凑做一堆，他确实，完全没看懂到底在说什么。
秦世川见他不说话，主动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时梓然按住砰砰抽痛的太阳穴，告诫自己：冷静！他目前扮演的是自己的姐姐，他姐可是名牌大学高材生，薄薄的几页纸不可能看不懂！所以自己就算是装，也要装得游刃有余！便道：“写得不错，很有条理，很专业。”
秦世川皱起了眉，“还有呢？”
“还有？”他不得不绞尽脑汁，从浅薄的词汇库中又挖出了一条，“格式非常正确。”
秦世川，“……”
秦世川确认了：这人对他有意见，这才故意折磨他。很好，今天不聊出个一二三来，两人都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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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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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谈新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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