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三月，正值各大公司收购玫瑰花的时候。
宁玉早已谈好了合适的价格，已经送走了第一批的玫瑰。
因为玫瑰星球地处偏僻，为了节约成本保证鲜花品质，那些开的正好的玫瑰都是不会被采购的。
下楼喝水的谢清越恰巧看着宁玉捧着一大束玫瑰进了门。
玫瑰品种繁多，更不要提以玫瑰星球为名的这里会有多少不同的品种了。这些日子谢清越也简单了解了些玫瑰品种，还是有些分不清，只知道宁玉种的基本都是红玫瑰——
按宁玉的话来说，红玫瑰的收购价一直属于中上，值得一种。
花实在有些太多了，宁玉抱了个满怀，像是被簇拥其中。
谢清越快步上前接过宁玉抱的有些摇摇欲坠的玫瑰花：“是采购来过了吗，这些花怎么带回家了，是要插在花瓶里吗。”
“不，”宁玉摸了摸额头的汗水，拨开打湿的几缕碎发，有些兴致勃勃继续道，“先做玫瑰饼，多的再插上。”
“玫瑰饼？”谢清越不解，“玫瑰还能吃吗？”
“玫瑰当然能吃，”宁玉惊讶，他见谢清越厨艺不错，还以为他知道呢，“你没吃过？那看我今天给你好好露一手。”
谢清越点点头，倒是没有想到玫瑰还能做玫瑰饼，又想到宁玉有些灾难的厨艺，轻咳一声还是没有开口。
他这么笃定应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问题吧？
他自己还有点程序没写完，谢清越也随宁玉去折腾了。
等谢清越从储物间出来，竟然闻到了些许玫瑰的香气。不同于花田里沁人心脾的清香味，是混着面粉和玫瑰花一种他从未闻过的甜味。
转身走到厨房，宁玉依旧有些手忙脚乱，但看着刚刚出炉的玫瑰饼好像还不错？
虽然有些大小不一，但是也没有烤糊烤焦什么的。
闻着还挺香的。
“你来的正好，刚刚出炉的。”
宁玉示意谢清越拿一块尝尝，谢清越就近拿了一块。
刚刚出炉的玫瑰花饼，玫瑰花香清而不浓，饼皮微酥，稍稍一使劲仿佛就会掉下一层酥皮。只是个个大小不一，看着多了几分滑稽。
军队里讲究效率，基本都是规定的营养液和营养餐，平日里谢清越也没有出门觅食的爱好。
知道玫瑰可以送人，却没想到还能做成可以吃的花饼。
见谢清越没有动作，宁玉以为是他觉得自己又做的“黑暗料理”开口道：“我做的玫瑰饼可是我妈的独家秘方，就没有说不好吃的。”
“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我……我没吃过这个。”说完谢清越一口咬下去，正如宁玉所说，确实很好吃。
一层层酥皮配上微甜的玫瑰馅，酥脆又绵密。玫瑰花的香味在舌尖荡开，鲜甜的味道充盈着口腔，没有过分浓郁，味道刚刚好。
“很好吃。”谢清越给出了很高的评价，“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玫瑰饼。”
“……你就吃过这一个，”一旁的宁玉忍不住吐槽，“你真没吃过吗，我们这很常见啊。”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军队，没什么时间接触这些，嗯……只见过有人送过玫瑰花。”谢清越努力回想了下，玫瑰花好像还是挺受欢迎的。
“那真可惜。”
这些天两人也熟悉了不少，宁玉起了八卦的心思：“那……有没有人送你玫瑰？”
“没有。”谢清越随口回道，饼不算大，三两口吃完一个，又拿起了一个像三角形的玫瑰饼。
“啊？这样啊，你的生活也太无聊了吧。”宁玉有些失望。
谢清越微微颔首：“可能是有点无聊？”
说完谢清越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看你储物间里有机甲维修的工具，你是在镇上买的吗？”
“没有，这里哪有那些东西啊，大部分都是我爸以前留下的。他是个机甲迷，退役后开不了机甲，只得收集些工具过过瘾。”
宁玉想起有些无常的世事，有些感叹：“说起来一些机械知识还是他教给我的，所以现在我还能偶尔自己修一下那个三轮车。”
“那个三轮车和机甲原理相通吗?”谢清越问道。
说道自己擅长的地方，宁玉也来了闲聊的兴致：“嘿，差的还是有点多，机甲的系统设置是革新后的大飞跃，只是我爸说我还算有天赋，我摸索了几天也就差不多摸清三轮车了。”
“不然当初，我哪里还拿的到帝国第一军校的……”
话突然戛然而止，气氛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谢清越像是没注意到似的：“那你还是我学弟？”
“你也是帝国第一军校的？哦，你是军人，倒也正常。”宁玉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巧合，“还是算不上学弟的，当初没去报道，也没我什么事了。”
“多久的事？”
“两年前吧？”
“因为各个星系的时间流速不同，基建水平不同，基本所有大学会特意为保留入学资格三年。”
“也就是说，如果你还想去的话，你还有机会。”
谢清越语气算得上随意，宁玉却觉得心如鼓点般躁动起来了。
“我……”
宁玉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个字。
最了解自己的一定是自己，哪怕再怎么欺骗自己，面对真真切切的诱惑，还是会忍不住再次假象。
假如……
假如他能……
谢清越继续加码，深蓝色的眼睛像是在蛊惑人心：“如果你想要去学习，我可以保证你学校期间的一切费用。”
一切费用……
当初父母外出就是为了替他攒够上学的费用，不幸遇见星盗才白白丢了性命。
如今竟是简简单单的摆在他的眼前，没有当初的困窘，没有当初的绝望。
几乎唾手可得。
太诱人了。
只要去，似乎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假装是值得的。
父母遇难的痛苦，这些年挣扎的日子，似乎顷刻间就能变成美好前考验意志的苦难——
虽然难挨，却总会有尽头。
宁玉压下了有些翻滚的心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
这是生活字字句句交给他的真理。
“那…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宁玉开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落了下风，欲壑难填，他终究不能无动于衷。
“不需要你做什么，如果你要去的话，我可以马上帮你办好从这过去的一切手续。”谢清越语气未变，像是举手之劳一般，加上姣好的面容，活像是救苦救难的神仙。
不可能。
宁玉暗忖。
一定是有哪里他没有想到。
“那如果去的话，我们多久出发。”宁玉继续发问，他需要更多信息。
“不是我们，是只有你，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
刹那间，宁玉像是抓到了点什么。
“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宁玉追问，心里却思绪飞转。
或许因为自己威胁不到谢清越，也或许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的警惕有所下降，他能感受到谢清越对他的警惕比起刚刚见面的时候下降了不少。
对方应该就是服役的军人，不是什么伪装的不明人士。
他当初跟他爸学的不多，但是恰巧知道谢清越机甲所属的系列是主战斗的。
但一辆战斗的机甲为什么会孤身在这偏僻星球上停留这么久？已经一月有余，对方却似乎也没有出任务的意向。
反倒是现在……还想劝自己离开。
为什么要自己离开。
谢清越轻笑：“都说在执行任务了，哪能想回去就回去。”
“那我怎么没见你有出任务的样子。”
“也没看见你队友什么的。”
“就这个农业星能有什么需要你们出场。”
谢清越被问的有些烦，他承认他是有私心，但是也没有害这小孩的意思，想推个顺水人情，两全其美罢了。
结果这小孩跟吃了离子炮一样，见人就炸。
“你这小孩，真是不识好人心。”
看出这小孩没咬钩，谢清越也在想要不算了：“都说是任务了，能随便告诉你吗。”
宁玉却是钻了牛角尖了一般，开始三分蒙七分猜的开始分析，本来谢清越只当是磨练下心性，任由宁玉胡说八道都只当没听见。
“……我以为相处了这么久了，我们算得上的朋友了。”听着似乎是谢清越伤了人家少年人的友谊，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失落。
宁玉当然没有真的以为两人就是朋友了，不过是看看谢清越是不是吃软不吃硬。
不过是嘴上示示弱，他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一直盯着谢清越表情的宁玉，只见谢清越闭眼深吸一口气，还以为是苦情计奏效了，正想加一把火。
只见谢清越将一旁的花瓶杂碎在地。
精致的花瓶顿时四分五裂。
宁玉愣住了，他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是压着滔天的怒意在同自己说话：
“你不是想知道吗，告诉你又能怎样？”
“你父亲留下的那些工具确实是成套的，也确实是批量成产的产物，但那绝不是帝国出品的东西。”
“甚至有些图纸和手稿都是机密性质的东西，只要让那些人知道，你就是死路一条！”
说完谢清越就上楼去了，狠狠地将门关上了。
宁玉一人坐在椅子上有些愣神。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他如愿知道了并不该知道的东西，却好像心上空了一块。
他又看到了谢清越的灵魂。
纯白的灵魂上，一层层黑纱层层叠叠，乱做一团，像是要溺死那份白。
他的异能并不是随时都有效的，据他观察，只有在对方情绪非常激动的时候，才能窥视一二。
一时之间，他有些怀疑自己做的是不是太过了。
……那个花瓶他拿着其实并不顺手，甚至还不是他家里的东西，是有次谢清越去镇上顺手买回来的。
连生气也只会砸自己的东西。
他想起那天谢清越有些欢喜的同他分享新买的这个花瓶。本来只是小小的一件事，小的他以为不会有这一部分的记忆。
但现下回忆起，他甚至能记得谢清越舒展的眉眼，深蓝的眼睛像是洒满了灿烂的阳光。
那是他高兴的样子。
*
宁玉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过谢清越。
只是从厨房偶尔出现的分好的吃食上，才看得出来这屋子里还住着一个人。
两人默契的错开时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今日回来后的宁玉发现厨房留好的饭菜旁，还有一个信封和几页纸。
宁玉心里咯噔一下。
忙及看了起来，看到帝国第一军校的抬头才松了一口气。
是帝国第一军校关于他延迟报道的回复，附上相关资料报道。信封里是一张卡，虽然余额未知，但宁玉觉得应该够自己上完学都绰绰有余。
其实星际时代大家都偏向实用更加便捷的光脑，连玫瑰星球都有自己的网络进行移动支付。
宁玉了然。
对方不想再和自己有关系。
所以才通过这样的方式将一切给自己准备好。
所以，还是要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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