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的绿光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展厅里每一寸冰冷的大理石。墙角的阴影里，尘埃在光柱中疯狂舞动，仿佛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到不安。展厅中央的展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平日里精心摆放的展品此刻歪歪扭扭，像是被无形的手粗暴地对待过。
陆沉舟的狼形精神体在半空中痛苦地翻滚，黑色的鬃毛上渗出细密的血珠，每一次翻腾都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吹动了地上的纸屑。精神体的四肢在空中胡乱挥舞，像是在抵挡着什么看不见的敌人，低沉的呜咽声在展厅里回荡，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沈砚辞那支注射器里的催化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陆沉舟的精神屏障，他肩膀上的黑斑已经蔓延到锁骨，像朵腐烂的墨色花，边缘还在不断地蠕动、扩张，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放着不管的话，半小时后他就会彻底疯掉。” 沈砚辞整理着被秦野扯皱的衣领，手指在衣领上反复摩挲，试图抚平每一道褶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陆沉舟痛苦的精神体，“联邦的顶级哨兵精神崩溃，场面会很难看。到时候，整个联邦都会震动，你们谁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秦野一脚踹翻旁边的仪器推车，金属碰撞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推车掉落在地的零件滚得到处都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少废话！解药呢？别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赶紧把解药拿出来！”
“解药？” 沈砚辞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手指敲着自己的太阳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种催化剂是不可逆的，除非……” 他的目光扫过林砚身后的冰芯展柜，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林砚的手杖在地面轻轻一顿，发出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展厅里短暂的沉默。展柜里的冰芯突然剧烈震颤，表面的冰层不断剥落，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里面那个蜷缩的精神体正用那双和林砚一模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沉舟的狼形精神体，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好奇，有担忧，还有一丝莫名的亲近。
“你想用新生精神体中和催化剂？” 林砚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紧握着手杖，指节泛白，“沈少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它和陆上将的精神体同归于尽？到时候，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秦野突然掏出枪指着沈砚辞的脑袋，枪口因为他的愤怒而微微颤抖，黑色的枪口像一只黑洞，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我再问一遍，解药到底在哪？” 他黑皮衣下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仿佛随时都会射出致命的一箭，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沈家研究这种催化剂，肯定留了后手，别想在这里蒙混过关。”
“就算有解药，” 沈砚辞迎着枪口冷笑，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把枪，“凭什么给你？你觉得你有资格命令我吗？”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的瞬间，陆沉舟的狼形精神体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那声音穿透了展厅的墙壁，仿佛能传到遥远的天际。它猛地撞向冰芯展柜，玻璃罩上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一道裂痕都在不断延伸，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冰芯里的精神体竟也跟着发出细碎的呜咽，那声音微弱却清晰，像是在回应狼形精神体的痛苦。
林砚瞳孔骤缩，眼睛死死地盯着展柜，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清楚地感觉到，两股精神力正在产生某种诡异的共鸣，就像两滴水汇入同一片海洋，相互吸引，相互融合，产生一种奇妙的能量波动。
“看来不用我们选了。” 林砚突然抬手按住展柜，蓝宝石手杖的光芒顺着他的指尖流进冰芯，形成一道美丽的光带。原本剧烈震颤的冰柱渐渐平静下来，里面的精神体缓缓舒展开，像只破茧的蝶，翅膀上还带着淡淡的光晕。
秦野和沈砚辞都愣住了，两人都忘了刚才的对峙，目光紧紧地盯着展柜。他们眼睁睁看着那道淡金色的精神体从冰芯里飘出来，动作轻盈而优雅，像一片羽毛在空中飞舞，轻轻落在陆沉舟的狼形精神体身上。黑色的鬃毛上的血珠瞬间凝固，不再流淌，那些蔓延的黑斑以同样的速度消退，像被阳光驱散的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可能……” 沈砚辞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仪器推车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嘴巴微张，“新生精神体怎么会主动融合哨兵精神体？这不符合我们研究的所有数据。”
林砚没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沉舟身上。他走到陆沉舟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对方滚烫的额头，那温度烫得他指尖微微一颤。陆沉舟的睫毛在颤抖，像是在做什么痛苦的梦，每一次颤动都牵动着林砚的心。狼形精神体温顺地趴在他脚边，喉咙里发出安抚的呼噜声，像是在告诉林砚，它的主人已经没事了。
“他暂时没事了。” 林砚收回手时，指尖沾了点陆沉舟的冷汗，那汗水带着陆沉舟的体温，滚烫而粘稠，“但催化剂的残留需要清理，最好找个安静的地方，不能再受到任何干扰。”
秦野立刻收起枪，动作迅速而利落，上前就要扛起陆沉舟：“我知道个地方，绝对安全，那里是我平时用来躲避麻烦的秘密基地，从来没有外人知道。”
“等等。” 沈砚辞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银色的小盒子，盒子在应急灯的绿光下泛着冷光，他的手指在盒子上犹豫了一下，才递了出来，“这里面有抑制剂的中和剂，能让他醒得快些。” 他把盒子扔给林砚，眼神复杂，有不甘，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别以为我是在帮你们，我只是不想联邦军队因为他发疯的事来找麻烦，到时候影响了我们沈家的生意，得不偿失。”
林砚接住盒子，掂量了两下，盒子的重量很轻，却仿佛承载着千钧之力：“沈少倒是坦诚，坦诚得让人有些意外。”
“比起某些只会动粗的莽夫，我更懂审时度势。” 沈砚辞瞥了眼秦野，眼神里带着几分嘲讽，转身走向大门，脚步有些沉重，“冰芯我暂时不碰，但林先生最好想清楚，跟谁合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别到时候选错了路，追悔莫及。”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后，秦野才低声骂了句：“伪君子，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谁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他挠了挠头，看向林砚，眼神里带着询问，“那现在…… 去哪？”
林砚看着仍在昏迷的陆沉舟，对方紧蹙的眉头不知何时舒展开了，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梦话，隐约能听到几个模糊的音节。冰芯里飘出来的那道精神体正绕着他的脑袋转圈，像只守护的萤火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照亮了陆沉舟苍白的脸颊。
“去星尘会所。” 林砚弯腰捡起地上的抑制器银环，银环上还残留着一丝温度，“那里至少比你的黑街安全，环境也更适合他恢复。”
秦野撇撇嘴，没再反驳，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也知道林砚说的是实话。他小心翼翼地抱起陆沉舟，动作竟意外地轻柔，像是在呵护一件珍贵的宝物：“老陆这小子，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一丝不苟，没想到还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他低头看了眼陆沉舟肩膀上已经淡去的黑斑，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不过这次，算他有种，为了冰芯，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林砚没说话，只是转身看向冰芯展柜。玻璃罩上的裂痕在应急灯的绿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张狰狞的网。里面的冰柱已经变得有些浑浊，像是失去了某种生命力，不再像之前那样晶莹剔透。
他抬手按在展柜上，冰芯突然又发出微光，那光芒柔和而温暖。这次林砚清晰地感觉到，里面残留的能量正顺着他的指尖流进自己的身体，像一股暖流在血管里流淌。后颈的腺体传来一阵温暖的痒意，像是干涸的土地遇到了春雨，舒服得让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走了。” 秦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催促，“再不走沈砚辞的人该回来了，到时候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砚最后看了眼冰芯，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担忧，还有一丝坚定。他转身跟上，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回荡，和秦野沉稳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诡异的二重奏，预示着未来的路不会平坦。
星尘会所的顶层套房里，奢华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柔软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墙上挂着的名贵画作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典雅。陆沉舟躺在床上，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秦野坐在沙发上擦着自己的匕首，刀刃反射的光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像一颗跳动的星星。
林砚坐在床边，打开了沈砚辞给的那个银色盒子。里面装着支小巧的注射器，透明的液体里漂浮着细小的金色颗粒，像融化的阳光，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这东西真的能用？” 秦野抬头看了眼，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沈砚辞那家伙的话不能信，谁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不是什么更厉害的毒药。”
林砚捏着陆沉舟的下巴，动作轻柔而稳定，将注射器里的液体缓缓推注进他的颈动脉。金色颗粒随着血液流动，在皮肤下映出细碎的光，像落了满地的星子，美丽而神秘。
“不管能不能信，” 林砚抽出针头，用棉签按住针眼，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暂时不会发疯了，这就够了。至于以后，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话音刚落，陆沉舟突然睁开了眼。他的瞳孔里还残留着催化剂带来的猩红，像燃烧的火焰，但在看到林砚的瞬间，那抹猩红迅速褪去，只剩下深深的墨色，像平静的湖面，深邃而神秘。
“冰芯……” 陆沉舟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大的困难，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林砚按住了，“没被抢走？”
“你倒是关心冰芯比关心自己多。” 秦野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眼神里却充满了关心，“要不是林先生，你现在已经在疯人院里啃墙皮了，哪还有力气关心冰芯。”
陆沉舟没理会秦野，只是定定地看着林砚，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探究：“为什么救我？我们非亲非故，而且我还是为了冰芯才变成这样的，你完全可以不管我，甚至可以把我交给沈砚辞，换取更大的利益。”
林砚站起身，手杖轻轻敲了敲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只是不想我的筹码，就这么变成疯子。”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城市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像无数双眼睛，“而且，我想看看，陆上将说的‘不会失手’，到底算不算数。我不希望自己押错了注。”
陆沉舟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林砚的眼神按住。那双淡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身体，乖乖地躺回床上。
“好好休息吧，陆上将。” 林砚拉上窗帘，将窗外的夜色隔绝在外，房间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等你醒了，我们再谈冰芯的事。现在，你最需要的是恢复体力。”
套房门关上的瞬间，秦野突然凑到陆沉舟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秘密：“喂，老陆，你说实话，是不是对林先生有意思？我看你刚才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充满了柔情蜜意。”
陆沉舟闭上眼睛，没说话，但耳根却微微泛红。他放在被子里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碰到林砚皮肤时的温度，像团烧不尽的火，在他的心底不断燃烧，让他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而此刻站在走廊里的林砚，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陆沉舟额头的温度，和冰芯里那道精神体的触感一模一样，温暖而神奇。
他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手杖的蓝宝石在走廊灯光下闪了闪，像是在回应他心里那句没说出口的话。
这场游戏，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他越来越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越来越好奇陆沉舟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以及那个神秘的冰芯，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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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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