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高小莹会出现一种错觉,卓现次对待自己越来越上心。
比如第二天,她离开卓现次家后,收到他发来的消息:【到了吗?】。
当然,高小莹有理由怀疑这是他奶奶强迫他发的。
就算是被强迫的,也还是能让高小莹开心。
这样,他们处得更像是一对朋友,而不是转身就失去联系的陌生人。又或者,是高小莹不仅仅想跟他处成朋友。
不管如何,她收到后,嘴角微微上扬,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下【快了】,并在表情收藏里,精挑细选,最后选了一个胖大熊正笨笨跳跳的表情,大熊圆滚滚的,憨态可掬,她一直都喜欢这个表情。
卓现次所问的到了吗,并不是问她是否到了自己家,而是问她是否到了冷诗情家。
出门离开前,高小莹有跟卓现次私下提及去找冷诗情一事,也是因此才让卓现次帮助拒绝的相送。为这事,卓现次没少遭到奶奶的唠叨。
她一路转辗来到滨湖别墅区,在那扇威严的铁门钱,深吸一口气后,再次按下大门门铃,开门的仍旧是冷诗情家的保姆阿姨,不过这次阿姨没有像之前一样一口拒绝,而是要她入内,因为此刻,冷诗情刚好已回国在家,而李帅虎在外有事。
高小莹跟着阿姨踩着石板路,走过偌大的院子,才看到房子的正门,门上只开了一小扇。
阿姨伸手示意高小莹进去,而后自己离开。
高小莹进门后,发现大厅内层高极高,空旷开阔,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再走尽一点,才看到坐着的冷诗情。
冷诗情穿着一身酒红色真丝睡衣,一头蓬松的卷发,坐在沙发上,正在低头喝茶。听到高小莹脚步声,她放下茶杯,抬头看着高小莹。
冷诗情:“听说你找了我好几次。”
高小莹:“嗯,每次你都不在。”
冷诗情:“我是真不在,前段时间出去玩了,昨天才回来。”
高小莹:“心悦,你肯定知道爸爸的消息是不是?”
突然的一声心悦,点燃了冷诗情心中的不耐烦,她表情沉下来,对高小莹翻了一个白眼。
冷诗情:“说了不要叫我心悦,我不是心悦了,我也不想当心悦。”
高小莹:“好,冷诗情。”
冷诗情语气冷冰地回道:“知道我为什么现在姓冷不姓高了么?我妈和你爸早就离婚了,当初出来后没多久就离了,我现在的爸爸姓冷。”
高小莹觉得这个消息像是一个玩笑,冷诗情脸上严肃与冷冰否决了这一可能性。
当初,高小莹的爸爸带着何晴母女离家后,每隔一两年就会回家住上几天,只是每次都是他自己一人,从未带过何晴和冷诗情。
他从未提及过离婚一事,家里人对此也毫不知情。
爸爸离家时,高小莹才十一二岁,奶奶也不过六十岁出头。
当时的高小莹对爸爸是有恨意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抛弃另一个女儿和孩子?她记得他爸爸离开前说的真爱一事,他是真爱何晴,他只不过是为了真爱离家。
当时,在高小莹幼小的心中,真爱会让人做出伤害他人之事,真爱是邪恶的。
而当时的奶奶对他爸爸的情绪更为复杂,有气愤、有失望,也有深深的无奈。
她试过挽回一切,当她得知何晴和冷诗情的存在时,她对着她们破口大骂,甚至说自己永不会承认她们娘俩。她也对着不争气的儿子各种指责与恳求,软硬皆施,最终也没能挽回局面。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让人忘记一切。
随着时间的流逝,高小莹对爸爸的恨意越来越淡,她不再想要打听有关他的消息,也不再期盼他的突出出现,甚至,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记起这样一个人,她甚至觉得他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在岁月的流逝中,奶奶也渐渐原谅了儿子和何晴,甚至多次对这个儿子提出要求,希望他能带她们回来看看。
高小莹看得出,奶奶想念着自己的另一个孙女。
每每看到奶奶呆坐在门口,她都知道奶奶是在期盼,期盼见到儿子,见到冷诗情,见到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
只是,奶奶的后两个心愿从来没能实现。
而今,高小莹才知道,何晴与爸爸早已分离。
这时候她想起,爸爸回家时,总会独自坐在大门边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满地都是烟头。
或许,他是在怀疑或是懊悔当初的选择吧,高小莹这样想。
面对这一突然的消息,高小莹顿了顿,然后问道:“为什么?”
冷诗情:“没有为什么,就是两个人合不来。”
高小莹:“可是,他们都好了十几年。”
冷诗情嗤笑:“那又怎么样?难道你愿意跟着一个人看不到出头之日的人过日子?”
高小莹的爸爸在家庭关系上处得混乱,但工作上却是优秀模范,他一路从建筑工地上的小工,做到管理近一百人的包工头,绝不是冷诗情口中的“看不到出头之日”之人。
见高小莹沉默、眼神疑惑,冷诗情问道:“怎么?你一直都不知道?”
高小莹:“知道什么?”
冷诗情:“他带我们出来后,不到一年,工地上就出了人命,还不止一人,将我妈压箱底的钱都赔光了,不知道怎么当的包工头,连买保险都不知道。”
冷诗情的语气充满鄙夷,令高小莹有些愤怒,甚至盖过了她内心的震惊。
当时,她爸爸离家是为了他认为的真爱,还因此抛下高小莹,将冷诗情捧着掌心,结果冷诗情并未领情,对她曾经所渴求的父爱不屑一顾。
高小莹顾不得询问事情原委,忍不住提高音量,带有呵斥的口吻说道:“他是你爸爸!”
冷诗情听到这声呵斥,愤怒的情绪被挑动起来,站起身来:“怎么?你还想教育我啊?你搞清楚了,他现在不是我爸爸,而你,也从来就不是我姐姐。”
冷诗情和高小莹不光面容相似,连身材也是。
两人站在一起,高矮胖瘦如出一辙,只是气质相差甚远,冷诗情是妖娆的、性感的,高小莹是清纯的、娟秀的。
高小莹:“你不要这样说他。”
冷诗情:“我说了怎么的?你能怎么样?他难道是什么好人吗?他还不是抛弃了你和你妈,我要是你,这辈子都不会再理这个人。”
高小莹:“高心悦,你住嘴!”
冷诗情:“我就不。如果他好好干他的包工头,给工人买保险,我需要现在跟一个和我妈年纪差不多的人在一起?你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吗?你知道吗?”
冷诗情噎了口口水,接着说到:“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跟你相认吗?我讨厌与他有关的一切。对了,你现在跟卓现次在一起是吧,我高中时就认识他了。你果然不值钱,爹不疼娘不爱,连个男朋友都是我不要了的,哦,不对,你有人爱,家里有个死老太婆爱你。
高小莹被激怒,双眼瞬间不满血丝,胸脯剧烈地起伏,二话不说,一把端起桌上的凉水,泼向冷诗情:“他没有对不起你,也不要说我奶奶。”
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紧接着,“哗啦” 一声,尽数泼洒在了冷诗情的身上。
冷诗情压根没有料到高小莹会有如此举动,冷水打湿了自己的整个脸部,她瞪大眼睛,一时间呆住了。
而这一幕,刚好被卓现次撞到。
他刚一进来,就看到满脸水滴的冷诗情,与一旁拿着水杯的高小莹。
他迅速到茶几上拿起纸巾,走到冷诗情身边,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眼神关切,然后越过冷诗情,看向高小莹,厉声问道:“你干什么?”
没等高小莹回答,冷诗情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失去理智,她猛地伸出双手去扯高小莹的头发,脸颊涨得通红,歇斯底里地吼道:“我就是讨厌他,我就要这样说,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高小莹自觉理亏,自己怎么也不该动手,于是没有反抗,只是下意识地双手抱头去护头发,身子也跟着往后缩。
旁边的卓现次见状,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住眼泪汪汪的冷诗情,将其搂在怀里,边抚摸她的头发,边轻声安慰:“没事,没事。”
被搂过去的冷诗情,在卓现次怀里低头抽泣。
高小莹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这一幕,她从未见过卓现次这样柔情的一面,此时,她胸口就像突然出现一块大石头,闷的喘不过气来。
照冷诗情的说法,他们已经是认识多年,是卓现次一直在等她,他们就是白月光初恋,她在剧中所演的白月光,正是眼前的冷诗情。
白月光是不可替代、不可战胜的,是令人永久魂牵梦绕的。
难道她是想要替代或是战胜卓现次的白月光吗?
不,不可能,应该不可能,高小莹在心中反复回答自己,底气越来越弱。
如果说,她刚刚情绪是愤怒,那此刻,她的愤怒早被排山倒海般涌来的酸涩取代。
她想要逃走,却悲哀地发现,自己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她呆立了一会,觉得眼眶越发酸痛,喉痛也像是被东西哽住,堵得难受。
不行,她一刻也呆不了了,默默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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