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纸人”声音尖细,在狭小且昏暗的环境里,多了一丝雌雄莫辨的诡异感。
东罗单手将坐在床上的哑妹拉到了身后,顺势推给了风园和方天星。
她自己反而凑了过去。
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直到看见“纸人”的眼瞳被朱砂化开的痕迹。
而“纸人”看到了她的靠近,似乎更加兴奋了,它不停地用眼珠敲打着窗户,猛烈的撞击声使得夜里栖息的乌鸦瞬间被吵醒,扑腾着翅膀往外飞。
东罗定睛看着纸人越来越激烈的砸窗动作。
在纸人离窗户最近的那一刻,她忽然一手按住了窗户,另一只手猛地把尖锐的刀扎进“纸人”的眼睛里。她用力地扎了下去,纸张破裂的声音顿时惊醒了“纸人”。
它慌慌张张地往后退去,只有那把泛着寒光的尖刀还插在原地,晃出了残影。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纸人”的身影逐渐褪去。
“得手了。”东罗说着,就要往门外跑,“它肯定走不远。”
方天星和风园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场极快的变故,只是感觉到东罗在她们旁边跑过,然后又是一股风留住了她。
哑妹动作迅捷地抱住东罗的腰,迫使她停了下来。
两股风停了下来,所有人的思绪也跟着停了下来。
东罗茫然地看着哑妹:“你干嘛?”
方天星紧盯着东罗的手:“你的刀从哪里来的?”
而风园既不在意哑妹的举动,也不在意刀,她在意的是:“‘它’是谁?”
哑妹见问题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这里,悻悻地松开了手。她下意识地想对她们比划,但见她们毫无反应,最后从桌上拿出一块硬纸板。
一行歪歪捏捏的字写着:【他是阿福哥】。
写完字,她又急切地挥手,示意东罗不要去追他。她做了一个睡觉的手语,又睁开眼睛,双手僵硬地停在半空晃悠,仿佛在模仿“纸人”找人。
方天星看了一眼她的字,又重新问了东罗一遍:“你的刀哪里来的?”
那是一把银色的餐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第一个邪域里在曼莎家吃饭用的刀。
这里不会有,她也带不进来。
东罗茫然地挠了挠脸,看着空掉的掌心,她坦白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刚刚看到那个眼睛时在想,要是有把刀就好了,然后刀就自己出现了。”
东罗不会撒谎,她和风园深知这一点。
比起上个邪域里,她需要依靠脑内的场景去获取什么,在这个邪域里她的念力似乎运用得更加自如了。
只需要动动想法就能实现……
东罗却没有她想得深入,她只是跑到走廊里,看着外面茫茫的夜色,又想起哑妹写的【他是阿福哥】。
“如果他是阿福的纸人的话,那祠堂里的阿福呢?”
——
“没有变化。”夏儿屏住呼吸去打量棺材里的阿福,确认他没有任何变化。
他小心翼翼地往回看,金旷正抱着纸人的头,整个人愣在原地。纸人还在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它越笑,脸上的红晕化得越开。
“现在是要怎么办,不会让我整晚都抱着它吧?这么丑!”金旷嫌弃地说着,纸人的笑容僵了僵,脸上的红晕有所淡化。
夏儿没有回答,他只是在想。
刚刚那阵风虽然很大,但也没有任何能力可以把一个纸人的头硬生生吹下来。
纸人的头一般都是用浆糊固定好的,就算摔下来……
纸人摆放在祠堂两边的侧厅,距离棺材有十几步那么远。而且还有屏风隔着,按理说应该吹不到这边。
而且……
他靠近了左边的侧厅,瞄了一眼侧厅里面,发现其他纸人都没有摔倒。
祠堂里只有大门是开着的,侧厅没有风,纸人自然也不会倒。
那这个纸人……为什么滚到他们面前?
夏儿想着,伸手接过纸人的头,慢慢地走向侧厅里那堆笑容诡异的纸人。
“你的身体呢?”他问纸人,烛光忽然摇曳了一下,纸人没有回答。
金旷见他在找纸人的身体,也跟着走进右边的侧厅找。纸人一眼看过去没有一个是残缺的,隐隐约约,都是头对着头,脚都对着脚。
金旷这么想着,又开始数起纸人的数目。
一、二、三、四、五、六、七。
又是七个,和丧葬队伍的人一样多。
一个危险的想法猛地撞进他的脑海里,他不受控制地抬头看向第七个纸人。那个纸人的脸赫然和刚才的阿叔一样。
一样的像水渍般的斑痕,一样的五官。
“好奇怪,侧厅里没有根本出去的路。刚才那些丧葬队伍的人是怎么出去的?”夏儿的声音在对面传过来,还带着回响。
金旷看过去的同时,也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它们的目光是那么的明显,致使他被“看”过的每一寸肌肤都不由地酥麻了起来。
又来了。
“喂,”他努力保持平静,“如果一个祠堂没有别的出口,进进出出的又都是同样数量的人。你觉得是为什么?”
夏儿不明所以,还没问,就又听见金旷说:“我这边的七个纸人,都没有掉脑袋。你那边应该也是吧。”
几乎是金旷说完的瞬间,夏儿感受到有几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不由地抬眼看向金旷,发现对方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仿佛在说,我受的苦,你也得受。
夏儿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个疯子,试探性地动了动脚,幸好这些纸人只能在目光上施压,并不能控制他们的行动。
夏儿想着,顶着渗着刺骨寒意的目光走回了正厅。
金旷见他能走动后,也跟着他走了回去。
大概是话说开了,夏儿也不想再隐形,而金旷知道对方有一定的判断能力后也不想再自己冒险。
在危难关头,他只走夏儿走过的路。
两个人在火盆前碰头,刚刚还暖烘烘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冷了下来。
“金旷,”夏儿的声音很淡,“刚刚你还记得它和你说什么了吗?”
金旷皱起眉,看着夏儿怀里的纸人,它也跟着夏儿转了过来,大概是夏儿没有做出任何惹到它的行为,它脸上的红晕又开始化开了。
“它说,是我找到了它。”
夏儿总感觉这句话很熟悉,他一低头,就想起今天东罗捂着眼睛倒数的模样。她摸完小男孩的头,然后纸人被抱走,她开始闭眼倒数……
“你们在玩捉迷藏游戏?”夏儿问纸人,纸人又笑了。
“对啊,可惜姐姐还没找到我,我就被你们发现了。”纸人的红晕一时大一时小,它的嘴巴不会动,就能看着红晕来辨别情绪。
“姐姐是……皆同姐姐?”
“肯定是东罗姐姐啊。”纸人嘲笑着夏儿,“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夏儿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纸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老松叔死了却不知道,哑妹活着也不知道,只有纸人知道。
这到底是一种提醒,还是一种警告?
夏儿按下心里的不安,又问纸人:“你的脸好好看。你是躲在哪里,你的身体呢?”
纸人的红晕已经占满了三分之二的脸,它眼睛的黑团越来越浅,就像是被红雨淋湿了的纸人。
它说:“我躲在哪里?我肯定要躲在高高的地方。我的身体不重要,只要能够让姐姐不发现我,只要我们都能让姐姐不发现我们……”
高高的地方?
夏儿下意识地抬起头,老旧的木制穹顶除了横梁,什么都没有。
忽然刮风,风吹进来,头滚到金旷的脚边……
他心念电转,捧着纸人逐渐发红的头,朝金旷喊道:“快看外面的灯笼!”
金旷从门槛往外探出身子,祠堂上面的灯笼只剩一个白色的。在惨白的白色烛光下,一双纸人的眼睛正俯瞰着他。
“少了一个。它是灯笼,它不是纸人的头……”
【因为村子里红事白事一起办,所以灯笼都是一红一白的。】
“老松叔说,灯笼都是一红一白的,快把这个挂上去!”夏儿急忙说。
金旷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梯子:“我不够高,这里没有梯子。不如你……”
夏儿截住他的话头:“那你背我。”
金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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