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梅啊,梅花的梅。”
“双胞胎,肯定长得一模一样,傻不傻?”
郝金花说着,把饭菜收拾了一下,就往门外走,就剩夏希和金旷面面相觑。
金旷揶揄地开口:“靠,还真有两个哑妹。”
夏希沉思着,他的脑海里自动将两个哑妹划分成两条线,一条线是好的,另一条线是有目的的。
如果第一个出现的哑妹,是郑梅,她告诉他们老松叔已经死了,把他们骗到自己家里,是有目的的话。
她最显而易见的目的,就是要在他们中间骗一个人顶替她做新娘。
那么阿庆姐的出现,很明显就是第二个哑妹做的,为的就是打破另一个哑妹的计划。
然后事情就变得明朗起来,一个要做,一个不要做,所以在他们眼里,哑妹的行为很割裂。
就好像喂鸡的工具,用玉米的是郑梅,用菜叶子的是郑桃。
因为常年处于城里的郑梅不知道玉米喂鸡是很奢侈的行为。还有就是字迹,漂亮的字迹是郑梅的,稍微青涩一点的是郑桃的。
郑桃是要帮他们,那郑梅是回来找替死鬼的?
金旷冷哼一声:“那她大可以不回来。”
夏希点头:“确实,那她为什么要回来?是为了回来送阿福最后一程吗?反正她和郑桃长相一样,扮作妹妹也可以。”
金旷嗤之以鼻,“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开始她就不会让我们住进她的房子,她很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夏希愣了一下,“所有的计划都是有备而来的话,她从阿福死的那天就开始准备替身计划了?”
“替身计划?”金旷笑了,“好土的名字。很明显啊,她应该就是和阿福谈恋爱,然后阿福死了,她怕阿福的日记里不知道写了什么,怕自己被找到要当新娘,所以铤而走险地回来,陷害我们这群也要回来的人。”
“只是没想到本来应该要陷害个女孩子的,反而最后让你做了新娘。”
夏希听着金旷的话,却下意识地在心里反驳。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吗?
如果郑梅的计划早在村子外面就开始设想的话,她应该是个心思很细密的人。
心思这么细密的人,真的会没想到这一点吗?
还是说,这是郑桃从中做了手脚?
绣花鞋是放在东罗,也就是皆同的床边,穿灰色衣服的也只有他和皆同。
如果不是想设计他,难道是想设计皆同?
“可是,村子里每个人都很喜欢皆同。”夏希喃喃道。
“而且,她早就已经死了。”金旷一针见血。
夏希感觉有什么线索没被捉住,他的思路会不会一开始就是错的。
【善意】
风园曾经无数次提到过的两个字,同样也是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看重过的两个字。
如果她真的是善意的话……
“郑梅会不会从一开始就不想任何人做新娘?如果皆同死了,那绣花鞋放得就没有意义,灰色的裤子也没有意义,男孩子做新娘也没有意义。”
金旷的眼神凝聚了起来,他皱起了眉,将背往墙面上靠,试图让自己坐得直一些。
“你是说,她做的全是无用功。”
“不是吗?”夏希的头脑突然清晰起来,“如果我们用【她不想任何人做新娘】来推测她的做法。那么,她的绣花鞋摆放得是错的,那就是对的。她把不是我自己绣的嫁衣缝在我的裤子里,也是对的。她把菊花酥放进我的裤兜里,只能说是唯一一件符合规则的事。但,之前没有男孩子做新娘这件事,也是存在的。所以,她选了我,是对的。”
金旷没有预料到这种方向,但他还是没想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夏希沉吟了一下说:“让郝三放弃寻找阿福的恋人?这个年代,男生之间的爱情,是精神病啊。”
金旷愣了一下,随即狞笑了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郑梅回来做了个局,让你顶替她成为阿福的恋人,就是为了让郝三面上无光,从而放弃为阿福娶新娘的想法。而郑桃——”
“以为郑梅要陷害其他女生,所以不断地使绊子?”
“与其说使绊子,还不如说揭露【阴婚新娘】的悲惨生活。”
“你的想法很美好,但是我不相信。”金旷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我是郑梅,我会找一个女人替我受罪,而不是找一个男人去赌……啊!!!”
金旷前一秒还眼神阴鸷地说着狠话,下一秒突然尖锐地叫了起来。
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手却紧紧地贴着墙角。
夏希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看,才发现金旷刚刚坐的位置有一个老鼠洞。
而他的手此刻一半伸进了洞里。
“有东西咬我,有东西咬我!”金旷疯狂地喊着,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冒出冷汗。一米九高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墙面,缩成了极小的存在。
夏希惊慌失措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愣了几秒,才想起要跑到隔壁房子去捉老鼠。他打开了门,沿着墙往前走,很快就找到了隔壁房间的门。
他猛地一脚踹开这道门,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毛骨悚然。
咬着金旷手指的并不是一只老鼠,而是一个匍匐在地的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穿着褴褛的衣服,跪在地上,死死地咬着金旷的手。她一边咬,一边用力地把手指往自己方向拖。每拖一下,她手腕上的铁链就会响动一下。
铁链响动一下,就会牵扯到房间最中间的树干,在上面划下一道粗痕。
女人不能说是一个人,她像一只猫在叼着食物,可是当她察觉到夏希的存在时,脱口而出的是狗的吠叫。
金旷的手指得以释放,他怒气冲冲地看着上面的牙印,拔腿就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金旷走到夏希的旁边,抬眼,看到的是光线微弱的房间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蚂蚁。
女人大概把所有的愤恨都用食物写在墙上,满墙满眼的都是——
【去死】
【郝三去死】
【山神去死】
【放我出去】
【全都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
【让我去死】
食物腐烂的味道吸引了蚂蚁和苍蝇,它们黏附在她日复一日的仇恨当中,形成了恶心又诡异的场景。
金旷忍不住呕吐了起来,连带着夏希也一并跟着呕吐。
“草,这都是什么东西,这也太他妈恶心了!”
夏希吃的东西没金旷多,他吐了几口后就恢复了平静,他喘着粗气看金旷:“你不是不怕死吗,怎么还会吐?”
“我是不怕死,但我怕恶心。你难道是因为怕死才吐的吗?!”
夏希愣了一下,他确实是。
他是看到女人极致的绝望才想吐的。
他是因为看到了熟悉的脸,才想吐的。
他站直了身体,往回看去,女人茫然地看着他们,稍一歪头就露出没有耳朵的侧脸。
夏希颤抖着叫她:“阿庆姐。”
如庆像是被雷击中一样,空洞的眼神突然凝聚起了光,她像受了惊吓的动物,手脚并用地跑回粗大的树后面,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夏希。
夏希的视线跟着她,很快就落在了树干前面一个莹莹发光的玉镯上面。他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房间,高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害。
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玉镯前,将它捡了起来。他擦了擦玉镯表面上的灰尘,很快就看到了玉镯里面镶着的【郑】字。
他蹲下来,和如庆姐的视线齐平,放软了语气问她:“你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吗?”
如庆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指了指树上。
夏希跟着她往上看,看到围绕着树建起的屋顶有一圈缝隙,大概是之前的工匠怕后面树长得太高大了,会撑坏屋顶所以留的。
“是有人给你东西的时候掉的吗?”夏希又问。
如庆点点头,她从自己的旁边拿起一把尖锐的剪刀,又指了指夏希手上的玉镯。
“是有人给你扔剪刀的时候,不小心把玉镯也掉下来了?”
如庆疯狂地点头。
“所以,是有人要放你出去,对吗,阿庆姐?”
如庆不知道,她傻愣愣地歪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剪刀,又看了看夏希手上的玉镯。
有人要放我出去?
为什么要放我出去?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我是新娘。
我是新娘?
我是新娘!
如庆的眼神从茫然忽然变得凌厉,她挥动着手里的剪刀,朝夏希冷不防地飞扑过来。夏希的手臂不设防地被她用剪刀划出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
而如庆拍手叫好。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是新娘,我是新娘……”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见如庆说话,她的声音既尖锐又破碎,像一把剪刀,又像剪刀下的碎布。
她一边拍着手,一边看着夏希说:“你也是新娘,你就是新娘!你为什么要来,你也要做新娘,你也要做新娘!”
她说着,再次要飞扑到夏希的身上。
就在这时,金旷从夏希的背后跑了上来,一脚将如庆踹到墙角。
但已经来不及了,时间又变了,时间又变了。
时间变成了早上,窗外又出现太阳了。
时间只剩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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