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视频有个一两分钟了,方清悦的一颗小心脏还在那扑通扑通地跳。
他是没想到,这位自称‘可以叫我策哥’的人,竟然如此得平易近人。
看他还有点愣神,李余潮点他,“这么好的消息,你不给沈哥也汇报汇报。”
“啊?”方清悦反应过来,“哦对,对对。”
他笑着给沈栀拨去电话,在他身后看不见的视角里,李余潮眸光微动,眼神透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沈栀这会在忙,俩人没说几句就挂掉了,不过过不多会,方清悦的微信上响了一声,他拿起一看,是沈栀给他发的消息,没有别的话,就是给他转了个红包。
一般不年不节的,微信红包上限也就200元。
方清悦迟疑两秒,还是点了。
沈栀的消息这才紧跟着发过来。
[带你室友出去吃顿好的,谢谢人家。]
方清悦没必要跟他假客气,特别愉快地发了个遵命的可爱表情过去。
他参加模特经纪公司选拔这件事,当然在报名成功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沈栀,连带着把李余潮忙前忙后的事也都跟沈栀详细说了。
在方清悦眼中,他从小是独子,跟家里威严的父母间关系不算多亲密,俨然已经把这个大哥当成了自己亲哥,而且,随着俩人相处日深,他能明显感觉到,沈栀待他,也如亲弟弟一般。
说来,旁人可能无法相信俩人间这种毫无血缘关系却紧紧牵绊的兄弟情谊,但只有方清悦自己清楚,于某个瞬间,沈栀眼中的他,或许也曾是那个年少时无助的自己。
但这种微妙感觉,方清悦从未对沈栀说过。
……
两天后的傍晚,当沈栀站在某小区门前时,还是觉得此事欠妥。
他之前因为被迫搬家缘故,把这事跟方清悦提了一嘴,原意是叫小孩不要替他担心,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还真就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这不,上赶着给他寻住处呢。
沈栀原本不想这么麻烦,他从中介那多加了300块钱,让中介帮他已经找好了房子,不过明后两天正好是周末,那边才得以有时间搬家,搬完,他还得找人做好清洁,才好搬进去。
安娜李晓红她们几个,听说他要搬,倒是积极得很。
几人趁着周五下了班直接杀他家里去了,手脚麻利地帮他把屋里的大小件都打包好了。
而彼此他正搁酒桌上跟色眼眯眯一个劲儿无缝盯着他的海书阳于推杯换盏间不停周旋,搞得他心浮气躁,差点压不住火。
等他回去,好嘛,这帮尽帮倒忙的,连铺盖卷都帮他打包好了,老俩口眼都笑眯了,见他这么配合,不仅提前把押金退还给了他,还另外帮他预约了货运公司,就等着他那边房子一弄好,这边立马动身。
这下好了,眼瞅周末2天,他让这帮完蛋玩意,搞成了个没去处的流浪汉。
他可以住酒店,但他通常不愿意独自一人。
这事,他周边的人大概只有方清悦知道,但方小弟不知其因,只知其果,一听说他大哥让同事间好心帮了倒忙,这才自告奋勇着,让大哥来陪他一道住两天。
方清悦说话本来就声音软,“就2天嘛,好不好。”小孩尾音一拖,“再说了,我是因为我自己住这么大一间房害怕。”又拿小眼歔他,“真不是因为别的。”
沈栀听说了,那边公司还挺好心,因为他们这个选秀复试要比拼才艺,才艺分两轮,一轮是自选,一轮是指定,而指定那个需要定时去公司内部排练厅参加集训。
沈栀知道方清悦很看重这个比赛,方清悦原本也打算正好趁这个机会,溜到校外租个单间,说实话,在寝室中,他总会有意无意间觉得,石峰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策哥说了,这房原本也是公司留着给进了复试的选手参加真人秀综艺准备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现在住进去,正好还能帮着打扫一下卫生呢。”
沈栀笑:“照你这意思,复试肯定拿下呗。”
小孩一翘精致的下巴,“那可不。”沈栀笑得无奈。
沈栀进了屋,左右看了看,见其余房间关着门,他没什么窥|私|欲,只按方清悦说的,往他分的房里走去。
他想,反正也就两天,过了这周末,他也就搬进新住处了。
两天时间,又是周末,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
隔天傍晚,正舒舒服服在家泡澡的某人,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是谁,傅明彻把毛巾重新盖回额头,还惬意地又往下滑深了点。
水漫胸而过,渐渐淹没到这人白皙的脖颈间,喉结突出,一颗水珠随着吞咽的动作,于起伏间无声滑落。
所行之处,留下一条细细水纹,顷刻间被漫上来的水雾,消弭于无形。
铃声渐熄,却于一瞬静默后,响得更加尖锐。
傅明彻有两部手机,一部对外,一部对内。
这下好了,两部同响,摆明了不接就让这暴风骤雨来得更加猛烈,争取要了他的狗命。
某人屈指按了免提,惜字如金道:
“说。”
另一边,赵策都快急死了,见这大爷终于肯接电话了,立马把自己的窘境连珠炮似的喷给他,“卧槽你他妈的怎么才接电话存心的是吧!老子这边都快急死了妈的赶紧的,江湖救急,你他妈再不来救我明年今日就等着给你爷爷我烧纸吧!”
傅明彻听完,默了一秒,“普通话烫嘴?用抑扬顿挫的调,把刚才的话,加上标点符号,重说一遍。”
赵策:???
“我尼玛,”赵策气得直跳脚,眼见头顶要冒烟,但情况真的十万火急,不好再跟这憋犊子打嘴仗,决定认怂,“华湖公馆2088,赶紧的!”
傅明彻到的时候,遥遥地就见公馆门口常青树旁冒了个白色身影。
相当贼眉鼠眼。
眼见他那辆拉风的红色轿跑近前,白色身影从暗影中蹿了出来。
几步近前,车还没停稳呢,就开始拉他车门。
傅明彻挥手制止了门童想来给他泊车的举动,等赵策坐进车内了,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眼,“赵公子这是……被捉奸在床?”
赵策拉了拉身上的白色浴袍,企图把光溜的美腿连带他那为数不多的羞耻心一道盖住,“落井下石你第一,没人敢称第二,行了,别ji|ba磨叽了,你赶紧开到后门去,有人接应。”
赵策说完,火速下了车。
夜色中,一阵凉意袭来,趿拉着拖鞋的人紧了紧身上那件单薄的浴袍,上到最后一级台阶时,脚底打滑,趔趄下,幸好门厅小童伸手扶了把,好险没给摔个狗啃泥。
傅明彻驱车到后门,果然早有人等候。
应该是提前已经打好招呼,他刚停下车,那边有个穿着公馆统一服装的男人搀着位看样子醉得不轻的人,近前。
傅明彻降下车窗,朝他点了下头,那人得到首肯,这才拉开他后车门,把人毕恭毕敬地塞了进去,还贴心地把歪垂到一边的那颗小脑袋扶正了。
到这人离开,全程与傅明彻零交流,估计也是做惯了这样的善后工作,操作熟练得仿佛已经麻木。
傅明彻看了眼后座脑袋又垂下去的人,驱车,平稳上路。
小孩叫康乐,也是之前那位因为一直得不到赵策回应转而找到他那的主儿。
这崽子比他跟赵策都小,今年刚满20。
大学上到第二年,狗屁还不懂呢,学坏倒是快得很,跟他们那一干一块成长起来的二世祖一样,已经学会刷着黑金卡,到这种高消场所来大手大脚浇那些所谓的闲愁了。
但也没准,傅明彻怀疑,这小孩今晚能出现在这,而赵策又恰好约了人在这消磨漫漫长夜,绝非偶然。
就这么把人送回去,傅明彻是真怕这小孩那没个事都能咋呼起三层浪的妈再把赵家房顶给掀了。
他开了一段路,把车停在一处江边,车窗降下条小缝,想给小孩物理醒醒酒。
果然,夜风一吹,在后座快蜷成个虾米的人,费力撑开迷瞪瞪的小鹿眼。
傅明彻见他看过来,“醒了没?”
康乐揉了揉眼,“明哥?”
这就是半醒了,至少还能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说起来这小家伙也是脑回路清奇,傅明彻长这么大,多数人都喜欢习惯性地称呼他一声小傅总,还有那些爱恭维的,每回都彻爷长彻爷短地叫。
只有这位,硬是从康庄大道辟了条幽长小径,凭一己之力,给他冠了个自己的专属称呼,明哥。
“还认识你明哥呢,”傅明彻轻扯嘴角,替小孩觉得不值,“至于么,把自己喝成这样。”
“小小年纪,中风了怎么办。”
康乐:“……”你还知道我小小年纪。
康乐撑着座椅起身,“你怎么来了?”
“重要么?”
康乐目光一黯,艰难吞咽了下,酒后嗓子发干得紧,他闷声道:“不重要。”
“乐乐,”傅明彻怀疑自己脑子该是被姓赵名策的那头驴踢了,不然怎么仅凭小破孩一个黯淡眼神,他就话赶话地想给人当人生导师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就听哥一句劝,不值当。”
康乐抬眼看他,还没说话呢,眼眶先红了。
“明哥,”他指指傅明彻心脏那个位置,又把手指重重点回自己心口,问,“你这里,放过别人吗?”
针对有没有把谁放在心上这点,傅明彻认真想了想。
步入社会这2年,随着接触的人越多,他流连的花丛也越来越大。
纯情这两字,于他而言,早过时了。
傅明彻摇摇头,挺真诚,“没有。”
康乐苦笑了一下,那笑容的意思约莫带点嘲讽,既嘲讽他无心,也嘲讽自己多情。
见他手指还点在自己心口处,傅明彻道:“你指的那个地方,你全身上下就那么一个。”
傅明彻迎着小孩略显迷茫的眼神,“一个的意思就是,如果这个坏了,你要还想活下去,就得花大力气去修补。”
康乐不解,傅明彻慢悠悠道:“你知道为什么都说,多走肾少走心么,就是这个道理。”
“你就是一个肾玩得坏死了,还有另一个护你周全,花花世界那么大,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困在那么小小一片苗圃中。”
“你守的花,会开吗?”
人生导师拧了瓶水,递过去,康乐接过时,傅明彻感觉手背上一凉。
有泪水顺着小孩发白的脸颊掉落。
一滴,又一滴。
俩人各自沉默,过了会,傅明彻问,“送你回家还是回学校?”
傅明彻从车内后视镜中看见小孩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明哥,今晚能送我去华熙府那个小区么。”
如果傅明彻没记错,这小孩成年礼那天,赵策那厮就是在自己名下这个小区,专门给小孩又办了个私人生日趴,他算有幸,是为数不多被邀请的一员。
得以亲眼见证什么叫满眼爱意。
也是,十四岁的初见,拖到如今,六年光阴转瞬即逝,很多事就算能当面跟那人掰开了揉碎了细算,恐怕也很难再算清了。
不是说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么,以赵策那玻璃胃,傅明彻深表怀疑他能不能消化得了。
既然消化不良,又无法消解,也就只剩避而不见了。
再次发动车子,傅明彻没吭声,但车辆已经掉头往那个方向开去。
按他设想,今晚的赵策铁定不会出现在那了。
……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车辆到地。
傅明彻拖着人上了电梯,康乐今晚喝得实在多,这会酒劲上头,脚底发软,站都站不住,傅明彻只好把人半扶半拽着,硬是从电梯门给提溜到了家门口。
但现在有个问题,他没有这屋的钥匙。
不过傅明彻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他把小孩靠墙放好,果然,在掀起的脚垫底下,摸到了一把钥匙。
赵策这狗玩意,记性永远只有3秒,叫人上门来开锁次数多了,他干脆就把备用钥匙直接放门口了。
除了老巢外,他其他屋基本都这配置。
反正屋内也没什么贵重物品。
眼见小孩跟个脱力的八爪鱼似的,又要往下出溜,傅明彻在拧开门的下一瞬间,眼疾手快地把人捞住了。
惯力作用下,人自然从他臂弯往怀里滑去。
下一刻,门无风自动,像是有人从里给拉开了。
来人开口,“怎么回……”
在与门外人对视的一瞬间,话音戛然而止。
“是你……”
“你怎么在这?”
安全门外飘来一阵阴风,吹散两声诧异。紧跟着两双略显惊讶的眼眸被同个声音所吸引。
小乐乐同学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后,在傅明彻怀中无意识地拱了下,脸上表情很是不耐,大有快点放老子进去休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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