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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冬雪九

一九一九年五月,巴黎和会外交失败的消息传回国内,引起了社会各界爱国人士的不满,北京的各所高校纷纷举行了抗议,其中以北京大学为代表。

而上海紧随其后,他们与各所高校密切联系,动员学生,组织游行演讲,还成立了学生联合会。

当局为了防止事态严重,将游行示威的人关进了监狱。

还没有哪个年头的监狱如此热闹,跟热锅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学生被关进监狱。

而宁清平也在其中。

虽然深处黑暗的监狱,宁清平那时候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她不是孤身奋战,她还有那么多的同胞并肩作战,胜利会是属于他们的!

爱情,一段失败的爱情在此刻被遗忘,即使那些回忆会随着每一次心脏的跳动而冲破人为铸造的牢笼,但在心脏主人时刻的警戒之下,一切情绪都被压制。

压制的力量或许来自亢奋和愤怒,唯有形式的强悍才能勉强压住心灵的痛苦。

宁清平清醒且浑浑噩噩地进了监狱。

一开始,她和其他学生被关在一处,吃饭睡觉就没有离开过这拥挤且暗潮的水泥地。

只是没过几天她就被放出来了,尽管她拒绝提前出狱,但她的请求遭到了强烈反对。

宁清平一身学生装早已皱巴,上面还沾染了监狱里淡淡的霉味、汗味,各种鱼龙混杂的奇怪的味道包围着自己,她还不太能与如此邋遢的自己的相处。

宁清平猜想,哥哥或者青夏一定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可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监狱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宋旻。

她无地自容,别扭到了极点。

“新婚快乐。”

亲口送上祝福,真是太讽刺了。

比起一个月前,今天的宋旻更加憔悴了,即使他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精心收拾过仪容,眼睛里的空洞和哀伤也遮不住,像是干枯的大树。

在进监狱前,她已经看到报道了,又或者说,是因为看见了报道,她才选择了参加学生们的示威游行。

宋家二公子宋旻与钮钴禄宛流秘密登记结婚的报道漫天飞,说是秘密登记,不也弄得人尽皆知。

宁清平只怨自己离开得太迟,还是亲眼看到了那些令她心痛的消息。

“不是说要离开吗?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

看到她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宋旻有些生气,他开始质疑起了宁清平对他的爱。

如果她爱自己,那为何不愿意和自己远走高飞,为何忍心看到自己陷入如此两难的困境。

可是如若不爱,她为何又不能坦然接受这一切。

也许是不够爱,她心里的天平并没有偏向自己。

宁清平苦笑,“马上就要离开了。”

他们静静地望着对方,像是要将对方的容颜刻在心上。

“你还好吗?”宁清平忍不住担心宋旻,他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宋旻苍白地对着她笑,没有正面回答,开口道:“我要走了。”

只是走得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他们两次再见,都说着分别的话,似乎没有一个人为这段感情争取过,遇到迈不过去的坎儿就知难而退了。

“去哪儿?”她平静地问。

“英国。”

她更想问的是,你和你的新婚妻子一起吗?

可她有什么资格问吗?答案也未必是她想听的。

宁清平默了几秒,笑得不好看,“那你多保重!”

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你也是,以后别再参加游行示威了,太危险,这些警察如今手里有枪,子弹不长眼。还有,你很有语言天赋,法语千万别中途落下。”宋旻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的叮嘱仿佛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一样。

而宋旻更想说的是别落下法语,温习的时候,当她说出一口流利法语的时候能想起他,想起他们一起读过的诗歌。

宁清平转过身去,不住落下热泪,她胡乱擦掉,背影看起来那么的倔强。

他们最后以一个拥抱结束,她永远记得,从监狱里出来,看到阳光的那一刻也看见了宋旻。

他变了,变得沉默寡言,而自己也变了。

时间真的是很好的疗伤药,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往前走,没有回头路。

她站在原地无声地难过,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

一起读过的诗歌、能飞很远的纸飞机、拍卖会上的舞,翡丽钟楼天台上的吻,太多的回忆涌上心头,映入眼帘的确实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他们之间真的结束了。

宁西城和青夏在不远处的车里等着,等着她发泄完悲伤,收拾好情绪后再过去。

宋旻找到他,祈求自己能给他一个机会当面跟妹妹说再见。他一开始不同意,可看到宋旻脸上的痛苦,他于心不忍。

平心而论,若不是宋夫人横在他们二人中间,说不定二人能走到一起。

他到底还是同意了,就当让他们正式说再见,断了彼此的念想也好。

宁清平参加示威游行的事情在名媛圈传开,再加上最近听到的风言风语,不少人在背后取笑她。

经此一事,宁伯佟对宁清平实在头疼,三令五申禁止她以后再参加这些危险的活动。

“你现在的任务是读书,否则我让你妈给你物色结婚对象,免得你成天到晚尽惹事。”

宁清平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反驳道:“你们别想像对大姐那样对我,我绝对不可能接受你们的安排,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不然我一辈子不嫁人,就就在家里啃老。”

她才不要像姐姐一样嫁给一个陌生人,还是个不通文墨的五大三粗。

要是爸妈针对她如此心狠,那她就离家出走,离开上海。

“你姐姐怎么了?她听了爸妈的话嫁给秦昶君,现在夫婿疼爱,还有可爱的女儿,哪里不好?你现在相信什么自由恋爱,婚姻自主,那是因为你没见识到人心险恶,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一心一意,非你不娶的?”

宁清平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念经,头都大了,朝青夏使了个眼色。

青夏立马领会,将桌上的金丝蜜饯递给小姐,“小姐要不要喝点牛奶?”

她瞧小姐这段时间脸色一直不太好,眼睛下的乌黑都快遮不住了,多喝点牛奶助眠,兴许有用。

宁清平摇摇头,喂进嘴里一颗蜜饯,宁父的唠叨终于停止。

“一心一意,非我不娶很难吗?我都只嫁给他一个人,他为什么不能只娶我?再说了,爸爸你也不问只娶了妈妈一个吗?还是说您其实在外面养了人?”

宁伯佟脸色一红,差点上手打人了。

“你姑娘家说这话也不害臊。”宁伯佟喝了一口茶,起身不想再和她理论。

父亲走了,宁清平随手放下蜜饯碟子,仰头看着天花板,水晶吊灯逐渐模糊。

真心不易她偏要在茫茫大海中捞出一颗真心。

鲜少出门的宁清平收到信函,她如愿考上了北京女子师范学校,整个宁公馆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高兴。

他们想不通,好大学多的是,为什么非要到北京去上一个女子师范大学。

宁清平只说是随意选的,她态度坚决,为了避免她再次陷入消极的情绪,其他人也只好由着她了。

临别践行。这一日,秦文晞约她出去喝下午茶。

她们二人中学相识便一直在一个学校,从来没有分开过,现在宁清平要去北京了,相隔两地,秦文晞万分不舍。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可别忘了。”

宁清平戳了戳她的额头,“我害怕你忘了我呢,毕竟国外的花花世界太迷人,你去了可别舍不得回来。”

是的,人长大了总会迎来不重样的分别,只不过当它们一齐到来的时候,宁清平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却也只能匆匆收拾好行囊与他们说再见。

秦文晞接受了家里的安排,打算去美国深造,说是深造,其实是为了陪她的未婚夫完成学业。

秦文晞知道自己的婚姻自己说了不算,早就做好准备了,反正她该玩的也玩得差不多了。

“才不会舍不得,我去了肯定会瘦很多,跟渡劫一样。”

宁清平有些犹豫地开口,“那你,你就打算接受家里的联姻?你一看到俊男走两眼放光,我真担心你婚后红杏出墙。”

她俩从小认识,也是感情深厚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秦文晞眨巴眨巴眼睛,反应了一会儿,“噗”地一声笑出来,捂着嘴笑个不停。

“我这是了解你,怕你犯错。”

笑了好一会儿,秦文晞才勉强收住,一本正经地解释,“那怎么能叫红杏出墙,那最多是欣赏,俊男美女谁不喜欢,那林霄他还经常出入歌舞厅,我也不在意啊,他要是敢严于律人,宽以待己,那我也只好勉强造下杀孽咯。”

她向来想得开,活一时快乐一时,没奢望对方这辈子只娶她一人,左右深情之人难得,联姻不过是另一种过法而已。

“你看我爸不也是好几房姨太太,但我妈照样每天该打牌打牌,该花钱花钱,又儿女双全,日子有滋有味的。”

她想起宁清平与宋旻的事情,替姐妹感到遗憾,想当初二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是赞同的,时不时还替他们打打掩护,没想到那宋夫人脑子有病似的,竟然想把自己的侄女嫁给自己的儿子。

“其实吧,只要心中有彼此,也不用太在乎一些条条框框。咱们虽是富贵家庭,不愁吃穿,可身处乱世,今日分别之人,何时才是重逢之日?你当真能不留遗憾?”

她作为旁观者,更是宁清平至交好友,看得出来她是将内心的情感压制在了心底,假装不在意。

平日里她与自己都是有说有笑,又爱撒娇的状态,现在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情绪都是平淡如水。

宁清平听她提起自己的事情,心里顿感一阵空落,心慌地吃了好几口甜品才得到了一丝慰藉。

“我,我不知道,左右已经如此,他也要出国了,等我去了北京,我们彼此都会有新的生活,久而久之自然就淡忘了。”

宁清平以前总说,她将来嫁的人必然是一流的人,样貌、家世、人品都必须要一等一的好,且只能娶她一个人,她才愿意嫁。

如今,要让自己成为别人的二姨太,无论那个人心里是不是将她视作唯一,她的骄傲的尊严都无法接受。

这段感情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宁清平其实到今天也没有想清楚。究竟是宋夫人荒唐的指婚将他们分开的,还是因为她接受不了情人的身份选择放弃才导致今天的局面。

“我只觉得心疲力竭,这些事情超出了我所能承受和应对的范围,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成为他的情人吗,和他远走高飞,还是假装没有宛流这个人?这些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我都接受不了。”

她越说越难过,声音一度哽咽,眼里的迷茫无措如同迷失的流浪猫一样。

秦文晞见她状态不对劲,连忙抱住她,安抚道:“好啦好啦,没事的,不就是男人嘛,天底下多的是。一段感情让你觉得心疲力竭那就说明这段感情不是你命中注定的缘分。不哭了不哭了,乖,要不今晚我带你去玩玩儿?”

宁清平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默默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从她的怀里退出。

“你这是把我往沟里带。”

“我这是让你快乐,肤浅快乐往往见效快,这才能让你快速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人和事。”秦文晞捏了捏她的脸颊,总觉得少了些肉感。

“你知道我哥曾经骂过我什么吗?”

秦文晞挑眉,觉得这话题转得有些快,疑惑问道:“你哥那张嘴确实厉害,不过,他居然敢骂你?我以为他最多只敢损你几句,你说说他骂你什么了?”

算不算骂,宁清平没纠结,反正都是不好听的听,听进耳朵里都一样。

宁清平轻声道:“他骂我交友不慎,眼瞎。”

“你确定她骂的是你?我怎么感觉你哥是在骂我呢?”

“对呀。”宁清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也感觉他是在指桑骂槐,因为那天你把他珍藏的酒打开了。”

闻言,秦文晞对着宁清平大肆声讨了一番宁西城,丝毫不避讳,方才有些伤感的氛围一时间也轻快了许多。

餐厅的小提琴声和钢琴曲轮番登场,悠扬的音乐轻抚心中的琴弦,奏出怎样的心声只有心脏跳动的人才知道。

二人挽着胳膊离开餐厅,靠在玻璃窗上假寐的擦皮鞋师傅听见门推拉的声音后立马醒来招揽顾客。

“二位小姐,要不要擦个鞋,不亮不要钱。这白皮鞋白白净净的才好看,你们二位小姐一看就是心善的姑娘,我给你们优惠一只鞋,再多不赚钱了。”

宁清平看了看自己穿的皮鞋,出门前佣人刚擦过的,鞋面上还是干净,鞋边倒是不知在哪儿蹭了一点灰。

面对师傅盛情的招揽,她有些犹豫。

秦文晞则不同,她也瞧了瞧自己的鞋子,直接对那师傅说道:“师傅,我们这鞋子干净着呢,没您发挥的地儿,下次脏了再光顾您生意。”

那师傅呵呵笑了几声,“得勒,您二位慢走。”

二人刚走几步,前路被一个黑西装的大高个挡住了路,来者不善。

“宁小姐,我们夫人有请。”

他带了顶大圆帽,一身黑,说话的时候又故意压低了声线,颇有可以营造神秘的意味。

听对方叫自己宁小姐,宁清平抬眼看她,扫了一眼他身后停在路边的轿车,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夫人”是谁。

没等她开口,秦文晞嗤笑一声,道:“你谁啊你,你知道我们两个谁是宁小姐吗?你说请我们就得走,那我说滚你能立刻滚吗?”

眼神飘忽不定,看他那样估计连她俩谁是“宁小姐”都不知道。

秦文晞瞧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挽着宁清平就越过他。

那人怕完成不了任务,自然要拦住她们。

“我们夫人是宋夫人,劝你们配合一些。”

秦文晞向来性子傲,脾气爽快,最听不得这种腔调的话。

“宋夫人?这天底下姓宋的那么多,我哪知道是谁,凭什么要我们配合。既然是请聊,一无请帖,二无正名,这就是大家族的做派吗?”

到此刻,二人心里都知道“宋夫人”是谁了。

“我与宋夫人实在没什么好谈的,麻烦你转告一声。”

在她看来,宋旻走了,自己与宋家应该不再有任何接触才是,宋夫人还有什么理由找她谈话。

男人眼皮猛跳,心却踏实了很多,从她的口吻听得出,宁小姐就是她了。

这实在不怪他,夫人出门也没说所为何事,到了餐厅后让人将车停在路边,没过多久她们出来后,夫人便让他过来将宁小姐请过去,他也不敢问夫人如此低级的问题。

男人舒了口气,正色道:“能不能聊是另外一回事,我的任务是将您请过去。”

他这欠揍的语气又将秦文晞惹火了,好在这火被宁清平及时扑灭了。

宁清平不想身边人因为自己而与宋夫人扯上任何关系,这人毕竟是宋夫人身边的人,若是惹毛了他,转头添油加醋,事情反倒麻烦了。

“别和他一般见识,文晞,我也该和宋夫人谈一谈了,你先回去,或者回餐厅等我?”

秦文晞瞪了那男人一眼,转而一脸担心地看着她,“你能行吗?我怕她为难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宋夫人说话难听,你性子软,反而助长了她的气焰,要不我去给你谈,是非对错,我给你理论!”

“不用,我去又不是跟她吵架的。宋旻走了,我们之间的矛盾就是淋湿的柴火一样,燃不起来的。好啦,我先去了,既然你不放心,那你去餐厅等我。”

说完,她便买男人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向轿车,男人给她开了车门,她看见车里坐着的宋夫人。

宋夫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始终正视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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