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浓郁的血色,她在这血色中只能看清那青年八道耀眼的魂环。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张开嘴想要大喊,她想唤回那青年,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她的心脏,她只能看着青年全身燃起火焰,周身的八道魂环被融为一道,霸道的魂力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凝聚成一个火焰巨人,上古的神兽仿佛重临世间,将那些想要靠近她的人焚烧殆尽,也将他燃成了灰烬。
那青年最后看了她一眼,往日桀骜的眉眼变得温柔,嘴唇翕动着说了句什么,便随着火焰消散而去。
月亮似不忍看这人间惨剧,扯过云层将自己遮住,大地霎那间陷入了黑暗。
胡列娜趴伏在地上,无声地笑了,笑得全身颤抖,然而眼泪却一颗颗砸向地面。
哥哥是如此,焱也是如此,他们都以这般惨烈的方式离她而去,却要她好好活着。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她一个人活在这世间,又有什么意思?
“那就随他们而去吧。”黑暗中有人在耳边轻语,那声音与她的十分相似,蛊惑着她:“死了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掐上自己的脖子。
“真是个乖孩子。”那声音极为满意地夸赞道。
“只要轻轻地掐下去,就可以见到他们了。”它继续诱哄着,温柔至极:“死亡是没有痛苦的,来,去见他们吧。”
她感觉有一股力道覆在自己的手上,想要将她的脖子紧紧掐住,她快速地抽出手抓住那股力道,嘴角扯出一道笑:“抓到你了。”
黑暗如潮水般迅速褪去,月光重新笼罩大地,还是那片寂静的森林,没有那令人窒息的血腥之色。
胡列娜站在林中,手里抓着一条断尾,白色的绒绒毛,尾端呈蓝灰色,是一只幻狐的尾巴,在月色下隐有光华流于其间。
幻狐,擅长织造幻境,是星斗大森林中被归类为凶兽之一的魂兽,其标志性是狐尾的一抹蓝。
它们战斗力虽不强,但是洞察人心的能力极高,织造的幻境能直击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使人于幻境中悄无声息地死去,是非常难缠的一类魂兽。想要破除幻境,必须找到幻狐真身,但是它们极其狡猾,不到猎物完全沉沦幻境那刻绝不现身。
胡列娜心想这幻狐定是趁她寻找邪月和焱心绪不稳时盯上了她,在她没有戒备的时候织造了这样一个幻境,待她察觉时便已经晚了,只能不动声色地配合它演戏,骗它现身好一举击破幻境。
“竟不惜自断狐尾逃跑,配合你演了这么久的戏,可不能让你轻易逃了。”
她抚摸着狐尾,眼神狠厉,刚才的一切虽是幻境,但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是她此生再也不愿看到的场景。
这幻狐,真该杀!
胡列娜周身升起两黄一紫三道魂环,头顶冒出两只狐狸耳朵,棕绿色的瞳孔变成暗粉色,一簇狐火环绕着那条断尾浮起,于半空中左右试探,寻找幻狐的藏身之处。
突然那悬于高空的月亮闪了闪,仿若狡黠的狐狸眼注视着下方,好似又窥探到了那少女埋在心底深处的隐晦情愫。
胡列娜紧紧地盯着狐尾,没有发现月亮的异常,她看见那狐尾像是活了一般挣脱了狐火的束缚,化作一道流光飞向高空。
刹那间光芒大盛,胡列娜抬手遮住这刺眼的光芒,心底忽然明了,幻狐并没有逃,她还在它的幻境中。
光芒散去,她发现自己的手上拿着一个橙子,耳边是叽叽喳喳好不快活的鸟叫声,阳光透过交缠的枝叶照拂在她身上,丝丝温暖侵入皮肤,全身的血液都有了暖融融的酥麻感。
这里是地狱路的出口,接下来的事她已了然于心,这幻狐是又想故技重施吗?这点程度的悲伤可击不垮她,那就继续陪它演戏吧。
“感觉到了吗?我们拥有同样的杀神领域。”
她如记忆中那般走向石阶上站着的那个蓝发青年,在他身前站定,执起他的手把橙子放在他的掌心。
那蓝发的青年竟不同于记忆中那般冷淡,他眼神柔和地注视着她,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只有她,好像她是他的此生挚爱。
她听到他说,我们本就如此契合。
胡列娜看着青年俊美的脸庞,神情是对她从未有过的温柔,他反握住她的手,说要与她同行。
橙子掉落在地,沿着石阶滚下,也滚进了她的心,她终究是不忍拒绝,那就在这幻境中放纵片刻吧。
她清醒着,也沉沦着。
在这幻境中,他们一起游历山川湖海,看过日升月落,他不是肩负重任的海神,她也不是武魂帝国的圣女,他们只是最普通不过的情侣,过着最平凡的生活,她感觉自己就要溺死在这幻境中了。
于她而言,不曾拥有过的美好比切身体会过的残忍更让人无法自拔。
但是幻象始终只是幻象,该结束了。
胡列娜轻轻地抱住眼前这个唐三,头靠在他胸前,享受着虚幻的温暖。
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笑着在指尖凝聚起一道狐火,破!
幻境顷刻间坍塌,胡列娜被魂力间的碰撞震倒,那股禁锢在她心头的执念也随着幻境消散了,她竟在此时魂力连跃三级,突破到了四十级!
但是强行破开幻境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抹去嘴角滑下的血迹,有点费力地站起来,显然是伤得不轻。
那幻狐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它此前自断狐尾,本就魂力大减,连续两次被胡列娜击碎幻境,精神力遭到重创,已无力逃脱,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胡列娜近得身去,看到通体雪白皮毛的幻狐身后竟然还有两条毛绒绒的大尾巴,与她之前见到的那条断尾一般无二。
这是一只十分罕见的三尾幻狐,罕见到只存在于斗罗大陆的传说中。
难怪第一次被她看破幻境后没有逃跑,反而自断一尾引她陷入第二次幻境,好一只狡猾的狐狸!
若不是这两世的精神力叠加,她也是破不了这三尾幻狐的幻境的。
胡列娜抓住它的狐尾将它拎起,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吸取魂环。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这幻狐,若非这两次的幻境,她也堪不破那丝执念,魂力也不会跃升三级。
……
天色将亮未亮时,胡列娜完成了第四魂环的吸收,她的伤势也好了大半。
那三尾幻狐的精神力被震得几近崩溃,是以整个吸收过程极其顺利,但是她的武魂貌似发生了点变化。
她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只能暂且压下对未知的不安。
一夜已过,哥哥和焱也不知如何了?
胡列娜灵活的身姿跳跃于树干之间,精神力探测到最大范围,没多久她就发现了邪月和焱,他二人在一起,神色焦急地寻找她。
她迅速奔向那个方向,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林间另一边,唐三似有所感,驻足望去。
“哥,怎么了?”小舞发现唐三没跟上来,向他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除了树木还是树木,什么也没有嘛!
“没什么,看错了。”
唐三收回目光,跟上史莱克众人,返回学院。
刚才有一瞬间,他的精神力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魂力波动,是昨晚遇见的那个少女。
内心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期待,他望向那个方向,最终却是期待落空。
不告而别,便是只当他萍水相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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