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列娜……”
“胡列娜……胡列娜……”
周围是一片混沌，目之所及只得一片朦胧，唯有那声音，时而亲密如耳语，时而空灵如在天际。
“是谁？”胡列娜于指尖捏起一道狐火，厉声道：“别装神弄鬼的！”
“你不记得了吗？”
倏然出现一双狐狸眼，闪着蓝幽幽的光，她迅速向其祭出狐火，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狐火还未近得其身便于混沌中消散了。
“我就是你啊……”那声音叹息着。
她心中惊异，却只见那蓝幽幽的狐狸眼重归于混沌中，而后一股轻柔的力道推向她，将她推出了这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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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列娜睁开眼时，马车已经离武魂城不远了，她推开车窗看向外面，脑海中想着刚才的那个梦。
那真的只是梦吗？
那双蓝幽幽的狐狸眼，难道是那只三尾幻狐？
不，不可能，它明明已经死了，魂环都被自己吸收了。
她否定着，突然思绪顿住，她想起来那日吸收魂环的场景。
那魂环初现时，貌似是狐狸的形态，而后才变幻成紫色魂环，只是她当时急着吸收魂环，那变幻也不过眨眼间，她未曾细想，今日回想起来，方觉不对。
那三尾幻狐的尸身也不知所踪，还有她的武魂变化。
太多的疑问压在心头，胡列娜不由得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虽然今生已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但好在这变化总体是让人满意的。
马车行进间武魂城渐渐出现在视野中，她想起了自己的老师，武魂殿的教皇，还有那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争。
这一次，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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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武魂城后，胡列娜三人便下了马车，武魂城熟悉的一草一木，从前看来没什么感觉，如今却是觉得甚为可亲可爱。
毕竟任谁日日与凶兽厮杀，与鲜血为伴的过了三个月，都会觉得眼前这平淡的一切难能可贵。
“终于回来了！”
焱伸了个懒腰，一把勾过邪月的肩膀，感叹道：“还是咱武魂城好啊，星斗大森林那种鬼地方我是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了！”
“上次从死亡峡谷回来你也是这样说的。”邪月把他的手弹了下去，并抚了抚衣服上的轻微皱褶。
焱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这不是没有对比吗？现在我觉得去死亡峡谷历练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随后他歪头侧向胡列娜，“娜娜，你说是吧？”
胡列娜目视着武魂城内最高的那座楼，那里是武魂殿，圣洁的天使神像矗立在武魂殿最高处，在日光的笼罩下散发着普度众生的圣光。
她没有回答焱的问题，反而说道：“焱，你看武魂殿的天使神像？”
焱有点疑惑地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了又看，与往日也无甚区别，他不懂胡列娜的意思，便直接问道：“娜娜，你让我看天使神像干什么？”
“看向天使神像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胡列娜问道。
焱不明其意，迟疑道：“神圣？”
“是神圣的，也是和平和希望。”邪月的表情依旧是冷淡的，语气却是带了几分温度。
“是的，和平和希望。”胡列娜神色中有几分悲伤，她直视着天使神像的眼睛，看起来是多么的慈悲，偏偏也是最为无情。
“我会尽我所能守护这份和平，让武魂城的安宁永远延续下去。”她眼神坚定，像在宣誓，也是在对自己承诺。
“所以，焱。”胡列娜转头看他，“无论是星斗大森林还是死亡峡谷，亦或是杀戮之都，只要能变强，我都会去。因为只有变得足够强，我才有权利做我所想，护我所护。”
“我希望这世间永无战争。”
这一瞬间，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击中了一下，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恐慌。
他看着自己爱慕的少女，她离自己那样近，近得伸手就能抱住她，她又离自己那样远，远到他仿佛穷尽一生也无法与之并肩，他以为只要陪在她身边，总有一天她会看到自己的心意。
但是这一刻，在这里，在这武魂城内，在这天使神像地注视下，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娜娜与他是不同的。
可他不愿相信这感觉，他迎向胡列娜的目光，如同发誓般保证道：“娜娜，我与你想的是一样的，我一定会变得很强的！我会保护你，保护这座武魂城！”
胡列娜垂下眸转过头去，她无法直面少年这真挚的情感，也无法像前世那样对他说些戳心窝子的话，最后她只道了句：“我相信你。”
“娜娜，我……”
“我们还要去武魂殿进见老师，快走吧。”胡列娜打断了焱的话，加快步伐大步向前走去，她还没有想好怎样同焱说清楚，怎样可以不那么伤他的心，她只能暂时选择回避。
焱站在原地有些失落，邪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你喜欢这座武魂城吗？”
焱神色迷茫，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
“在娜娜心里，这里是家。”
邪月点到即止，便先他一步走了，比起兄弟的伤感他更在意胡列娜刚才说的话。
娜娜为什么会提起杀戮之都？他看着少女挺直的背，面露担忧。
娜娜，你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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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回来了。”
本是侧靠在椅子上抵额假寐的女人，在胡列娜三人踏入教皇殿的那刻便睁开了眼睛。
胡列娜上前一步，右手放于胸前对着上座的女人恭敬行礼道：“老师，我们回来了。”
“教皇冕下。”邪月和焱也敬重行礼。
这上座之人，身着一袭紫衣，繁复的暗紫色花纹交缠遍布衣身，手握教皇权杖，容貌极美，紫发紫眸，明明是十分温柔的长相，却因眼神中的威严锐利而让人不敢直视。
她是武魂殿的教皇比比东，是当今为数不多的九十九级封号斗罗之一，也是胡列娜的老师。
她目光扫过座下三人，他们是武魂殿年轻一代中能力最强的，也是武魂殿天赋最为突出的一代。之前安排暗中保护他们的人早已回来向她禀报了这三个月来他们的历练情况，她很是满意。
“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做得很好，称得上我武魂殿的黄金一代。”对于天才，她从不吝啬夸赞。
听得此话，焱面色难掩激动，便是邪月素来淡漠的神色也染上了一丝愉悦。能被教皇冕下亲口称赞是黄金一代，对于只有十几岁的他们而言这是一种荣誉的象征，更是对他们实力的认可。
唯有胡列娜神情不变，这些话她在前世听得太多了，在遇到他之前她也是这样认为的，那时的她是那么骄傲，还不懂什么是人外有人。
比比东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反倒是胡列娜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娜娜似乎有心事。
她面上不显，只淡淡道：“邪月和焱先下去休息，娜娜留下。”
“是，教皇冕下。”邪月和焱向教皇殿外走去，大门快要合上的那一刻，邪月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心底的忧虑又加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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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华丽的教皇殿，此时只有比比东和胡列娜二人。
比比东收去了教皇的威严，目光也不再锐利，她现在只是一位关心学生的老师，她柔声道：“娜娜，你有心事。”
“老师，这次去星斗大森林，我完成了您交代的任务，魂力突破了四十级。”胡列娜低头斟酌着说词。
“我的学生从不会让我失望。”
“我的第四魂环是猎杀了一只三尾幻狐所得。”
“我知道。”比比东一点也不意外。
“吸收魂环后。”胡列娜说这话时抬起了头，看着上座的比比东，语速缓慢，“我的魂力跃升了八级，现在魂力是四十八级。”
还未等比比东做出反应，她又说道：“我的武魂也发生了变化。”
胡列娜伸出右手，凝聚魂力，她的右手掌上躺着一只懒散的狐狸，全身毛发雪白，身后生有三尾，尾部末端呈蓝灰色，竟与她猎杀的那只三尾幻狐一模一样。
教皇殿一时陷入了静默。
美丽的教皇冕下起身走下了台阶，她走到胡列娜身前，目光惊疑地盯着少女的武魂，百思不得其解。
若说是武魂变异，她也只听过先天武魂变异的，如胡列娜这般中途发生变化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对武魂研究颇有见解的人，或许只有他能解答一二吧。
“将武魂收起，暂时不要向他人提起此事，关于你武魂的变化，我得研究研究。”
“这三个月的历练你也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修炼的事情暂且放下。”魂力陡然跨越这么多级，比比东担心会对胡列娜的身体造成伤害，于她以后修炼不利。
她抬手将胡列娜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温声道：“娜娜，你别害怕，这件事老师会探究清楚的。”
胡列娜突然抱住了比比东，就像女儿依偎母亲那样，比比东听到她略带撒娇的声音，“谢谢老师，有您在，我从来都不会害怕呢。”
“好了，都十四岁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撒起娇来了。”比比东这样说着，却还是抬手轻拍胡列娜的背，终究还是个孩子。
胡列娜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温情，前世她尊重老师，敬仰老师，但是那时的老师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是严厉的，是无坚不摧的，是高不可攀的，是她一直追求的目标，是她渴望成为的强者。
直到最后，嘉陵关之战，她才发现她的老师，撕下了武魂殿教皇的面具，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可怜人，一个需要被爱的人。
在教皇殿这把冷冰冰的椅子上，她一个人孤独了太久，久到最后变得疯魔。
老师，但愿现在还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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